走到跟咖啡廳有一段距離的樹林,坐到樹下閉目養神,也是因為不習慣直接照射日光的關係。無法理解因何腦海中總是自然浮現出一道身影,獨特的茶香彷彿會憑空出現,將自己淹沒。
也許是因為血的味道。默默地將一切歸咎於尚算同族的因素,然後低頭凝視著已經結疤的指尖傷口,無意識地用指甲戳戳,然後看著血液再次的滲出。
自察覺有生物靠近時便醒了過來,但隨後空氣中便散發著常人無法發覺的腥味,這才使得躺在樹枝上小憩的自己睜開了眸,懶懶地眨了眨眼,輕偏首便看見了樹下的身影,果然、是他……唇淺淺地勾出了抹笑痕,藍眸多了點光彩。
「欸、你。」自然而然地開口,且喚著對方的語調明顯透著點笑意。頓時、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疑問便油然而生,瞭解自己會主動搭話的原因便是因對其產生興趣,但至於為何產生了興趣、自己也不清楚。
身體瞬間僵住,臉上流露出少有的驚慌,總是睡意濃厚的雙眼瞪大起來朝頭頂的方向望。「為什麼......」樹葉間透出的光線,讓對方的臉容不很清楚。自己是不是又睡著了?所以那個人才會如此突然的出現。
起身毫不猶豫縱身一躍,完美且優雅的姿態就像是已習慣如此,「都是你的味道。」手指了指正滴著血珠的指尖,隨意坐在對方身旁,不待回應便牽起受傷的手靠至唇前,甚至吐露舌尖舔舐著那珠液,半晌,確認血已止住後才開口詢問,「怎麼弄的?」
心臟的位置隱隱揪住,對方自然不過的舉止卻讓自己困擾,從對方手中抽開手,「只是切傷。」也不好說自己是因為睡眠不足才會切傷手指,低下頭盯著乾燥的泥土,抿起因為被人激起血的飢渴而感到燥熱的唇瓣。
不甚在意地收回留有對方溫度的手,往後輕靠著樹,愜意的麼樣似乎很享受著淡然的氛圍,「在想什麼、才會不小心受傷?」語態慵懶地詢問跟自己無關的事。並非沒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異樣,相反的、對方此時的渴望很是明顯,但自己並不想主動幫忙,單純的只想看對方可以撐到什麼時後。
「......你、管我怎麼弄傷的。」眼前的景物漸漸褪色、變成了褐紅,用力眨眨眼,但接下來卻嗅到自旁邊之人傳來的甘甜,心知不妙的咳嗽一聲,瞄了眼對方的悠然大概是未發現自己的異常......於是撐起搖搖晃晃的身體,「你慢坐。」不想被看見如此狼狽的樣子,只想快點離開。
「等等。」以極快的速度抓住正欲離開的對方,「你、要去哪裡?」悠悠站起身與對方平視,不意外看到那雙已轉為鮮紅的眸子,唇角的笑多了點不易察覺的惡味,「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完全沒有察覺到以往自己便是這樣說走就走,而現在會這樣開口叫住對方只是因為那突如其來的玩心。
「......。」不語的盯著看對方一會,眉頭擰起想掙脫對方,「我有事要忙。」那個笑容,讓自己感到莫名的煩躁,就跟在工作時瞄到那張囂張得刺目的笑臉一樣令自己不舒服。直接咬死他就好了,突如其來的想法竄入腦海,讓自己倒吸一口氣並快速的別過臉去。
那表情所代表的意思自己並非不瞭解,卻完全的不在意,因為、自己的微笑只是面具罷了。但那是以往,在感受到對方欲掙脫的反應、又察覺那對自己微笑的排斥情緒後,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意油然而生,「你真是、令人不悅。」毫無預警將對方壓制在地,幽深藍眸深深凝視了對方好一會,而後便緩緩低下頭舔吻那白皙脖頸。
冷不防的就被人壓在泥地,對方冷峻的眼神讓自己愣住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卻是因為脖子傳來的奇異觸感。「你、幹什麼!」著實是被嚇了一大跳,於是反抗著對方唇舌的觸碰。為什麼突然說自己令人不悅了......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時更覺得心頭又重了一點、似乎對方是討厭自己的,這樣的認為著。
對方的反抗令自己更為憤怒,收回遊戲在脖頸的唇舌,轉而覆上對方柔軟的唇瓣,恣意狂妄地吻著,但這樣霸道的吻卻隱約帶著點點溫柔,似乎不願傷害到對方,直至發覺對方已喘不過氣才離開那令自己眷戀的唇。舌尖輕劃過微勾的唇角,似乎很是滿意,「吻你。」嗓音因方才的吻而低沉略顯沙啞,突如其來的話是回答對方的問題。
分不清是缺氧還是對方的行為惹來臉上的躁熱感,什至還愣愣的微張著唇看著人,搞不懂現在的情況,但剛才的吻......並不讓自己討厭,視線游離瞄向別處,原本用來反抗抵在對方身人的雙手也不再如此抗拒,「你......為什麼?」笨透了,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後悔沒有學習一下如何跟人溝通。
手指柔柔撫過因自己行為而紅腫的唇,對方的提問確實也令自己疑惑,「純粹、喜歡。」無法理解的感情因方才那一吻而逐漸溢出,多了點情感的漠然眼眸凝視著對方仍為純紅的雙眸,「……我可以讓你暫時解渴。」淡淡道出從未說過的話,會提出這樣的建議自己不曾想過,但、似乎因為是對方,也無所謂了。
「咦、」縱然這無疑是個誘人的邀請,嚥下口水忍住張口的衝動,「不,再過一下就會好的了。」這輕而易舉就能被戳穿的謊話順口而出,只是真的、不想被對方看見那樣的模樣,連自己都覺得那就像是嗜血的怪物或野獸般讓人恐懼。
莫名地似乎能理解對方的顧忌,但既然自己都難得提出邀請了,說什麼都不願收到拒絕,「有沒有辦法忍耐我跟你一樣清楚。」嘲諷地笑了,為了對方輕易看穿的謊言以及無法克制需求的無奈。伸手解開前幾顆釦子並將領口往下拉,露出偏白膚色的脖頸及鎖骨好方便對方動作,「快點。」
全身因嗜血的渴求顫慄起來,思緒也變得混亂起來,難以忍耐地伸出雙手環抱脖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亂了節拍的呼吸每一秒鐘也嗅到了令人瘋狂的香味。利齒愈漸現形,張口就往脖頸一咬,然後是本能的掠食。
「呃、嗯……」自喉間溢出性感低吟,感受那尖銳進入肌膚,只有第一秒的刺痛感、隨後取代的便是被挑起的快感,雙手抵著對方、半是抗拒半是承受,隨著對方的掠食吸吮,氣息不再平穩、全身也燥熱不已,各種方面的渴求逐漸溢滿,淡漠藍眸不知何時已呈現妖豔鮮紅,「你……」無意識地喚著對方,獠牙自微張的唇若隱若現。
除了血液外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對方的轉變也沒有發現到,只是皺了下眉更抱緊了人方便吸吮甜美。怎樣都不足夠、要更多更多......稍微的鬆開口緩和了一口氣,一滴艷紅從嘴角滑下,與本身已經蒼白的皮膚映成了對比。
力氣彷彿就要被抽光般難受、覺得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而對方似乎也沒有心思在自己身上,便不打算告知,一低頭就是張口咬下,溫熱液體頓時充斥至腔、滑潤了燒灼已久的喉間,舒緩的滿足令自己不受控制地想吸取更多,因自身與對方吸食的舉動使得雙方慾望大增,無法克制的雙手不斷在對方身上撩撥,更是挑引雙方的快感。
「唔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咬自己,突如其來的痛楚使自己不自禁的哼出了聲,吸食的速度開始慢下來,沒有阻止對方在身上挑起慾火的行為,腦海混亂得難以思考更多,只是將頭靠在對方肩上,氣息不穩的呼吸著。「艾斯......差不多、了......」如此的告訴人,表示自己已經不需要更多的血了,但其實也清楚著這樣的情況已不是單靠血液就能解決的了。
對方的告知讓自己停下掠食的動作,離開時舌尖還意猶未盡地舔拭了那蒼白的肌膚,「那麼、來解決剩下的慾望。」低沉的嗓音更是多了蠱惑的磁性,薄唇沾染了對方的血液,向上勾起的唇角還殘留著鮮紅血絲,從未見過的邪佞微笑與以往的溫柔全然不同,虛假的儒雅已消逝更多的是真實的邪氣,危險、卻也魅惑人心。
那樣的笑容是第一次看見的,一直以為這個男人的笑容早在各個客人中展露無遺,卻沒有發覺這一種邪魅,是一直藏在更深的地方。微微頷首,偶然看見了對方吸食後滑落到鎖骨的血珠,出於好奇地伸舌舐去,是自己的味道。
那小小的舉動無疑是個導火點。毫不猶豫便吻上對方,唇瓣緊密地貼合,舌尖撬開利牙勾起對方的舌與之纏繞,仿若掠奪的吻似乎在無意間表達了連自己也無法明白的心意。
無盡的慾火將雙方包圍,恣意的交纏顯露出對彼此的渴望,不管是無法控制因吸食所挑起的慾望亦或是自身故意點燃的慾火,一切都說明了需要彼此的情感。
完事後,雙眸已轉回淡藍的悠然色彩,純白西裝僅沾染了因吸食不慎而滴落的點點鮮紅,而頰上的笑就如往常般的淡然,彷彿方才的邪魅笑容不曾存在似地。
「你……」首先打破沉默,藍眸對上那已恢復正常色彩的眼眸,「還好嗎?」關心的話語半是真心半是化解莫名的尷尬。
空氣中凝滯著令人坐立不安的氣氛,被汗水沾濕的前髮給梳向後,臉上還有未褪去的微溫,也許是感受到對方的小心翼翼,淺淺勾起唇的弧度,「我沒事。」把不整的襯衫拉好來,直視上一雙總是埋藏了什麼的眼睛,清澈的海藍色想要從中窺探到一絲的痕跡,卻還是徒勞無功。
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對方染著淡淡嫣紅的面頰,靜靜凝視著那雙似乎訴說著什麼的眼眸,半晌,卻僅是淡淡道,「沒事就好。」若是想說什麼對方自己會開口,不需要自己去猜測,「怎麼、還想再來一次嗎?」半開玩笑地說著,淺淺的微笑中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偏低的體溫讓自己舒適的將臉頰貼著手,聽見對方的話後身體僵住,快速的別過臉去,露出緋紅的耳根,「誰想要啊。......白痴。」改不掉的惡言相向、卻比以往的柔化了許多。對這種人最沒徹了,果然。
敏銳察覺對方語氣中的軟化,忍不住輕笑出聲,「真不可愛。」安撫似地輕撫著對方的髮絲,沉默良久、還是緩緩開口,「但我喜歡、逮。」難得道出對方的名字,而語氣是曾未有過的柔情。不願表達情感的自己想在此刻讓對方明白,這樣的衝動、無法理解。
「......」心臟在胸膛之中鼓噪著,想起了多天以來的失神,原來是因為自己也有同樣的感情。「反正你也不喜歡可愛的東西。」如此反駁了,似乎承認了自己的不可愛、也是為掩飾大腦被衝擊到的暫時性停頓。手不自覺地撫上脖上被咬了的位置,總覺得那一道齒痕隱隱發著疼,比起血液更讓自己熾熱。
「嗯──」喉間發出了好似明瞭的單音節,嘴角略為揚起了笑意極深的弧度,「是因為瞭解我不喜歡可愛的東西……」原本撫弄髮頂的手轉而勾起對方的髮絲把玩著,「所以才表現得如此不可愛?」察見對方觸摸頸部的細小動作,玩弄髮絲的手便向下移動,輕柔覆上那隻手,無意識地摩娑著。
「才不是。」抿起薄唇,埋怨著自己說錯了話,既然如此只好一味的否認,「而且我一點都沒有瞭解、艾斯。」垂下的眼簾擋去了剛好照在臉上的陽光,盯著地面不願直視這個讓自己困擾的男人。
覆著對方的手順勢挑起那刻意低垂下顎,強迫欲逃離的雙眼與自己對視,「在逃避什麼?」微瞇雙眸,似乎對於眼前男子迴避的舉動感到不悅,「不瞭解的話、問就好了。」淡淡答道,隨即又補上一句,「我會回答的。」
要是平日的話早就拍走那隻手了,可是現在自己卻乖乖的被對方所牽制住,只得直直與人對視,「......真是、霸道的傢伙。」暗嘆道,嘴邊卻因對方的說話而牽起了不易察覺的淡笑。心情因為對方的不悅而轉好,是因為第一次看見了笑容以外的表情,「問什麼都可以?」有點笨拙的試探地問了。
對於那帶著無奈口吻的發言表示不置可否,自己喜歡的、再霸道也是理所當然。察覺到對方突然轉換的心情,不知什麼原因、眼前的人似乎有點開心?因對方情緒上的轉變而有些困惑,更因突如其來的問題有所警戒,「……或許。」最後決定語帶保留,可不想因一時的大意而被迫回答什麼奇怪的問題。
靜下了片刻思索著,反而想不到要問什麼,好奇心這種東西對自己來說是奢侈的。「那......還有力氣麼?」,把貼著脖子的髮絲撥開,想回去洗澡睡覺的念頭促使自己問了這樣的話,對方應該是感到了莫名其妙,於是補上一句,「這樣的狀況我回不到去。」不想示弱,可是如果有人幫忙的話應該比較容易避過客人回到房間、因此只好放下了無謂的自尊。
本來推測對方會把握時機提出些私人的問題,卻未想到竟是沒頭沒尾的詢問,這樣問……是想再來一次嗎?由於問題過於莫名,腦袋隨之想到的也僅是不正經的事。而在對方補充說明後,才露出有些無奈的微笑,算是對自己方才的想法感到可笑,「這樣吧。」背過對方、微蹲下身子,側頭朝對方露出笑了笑,「上來。」
對方的行為讓自己腦袋運作停滯了好幾秒鐘,原本是有了被扛回去之類的打算,這下子卻讓自己無法反應過來。慢吞吞地讓對方背起了自己,令人困擾的尷尬感在心中蔓開,「......不要讓人看見。」左手擋住了心臟的位置,隔開了兩人的距離,低著頭不想承認、剛剛的微笑是讓自己變得怪異的原因。
很是輕鬆便將人揹起,並未察覺身後之人的不自在,自顧踩著規律的步伐朝咖啡廳走去,行走的過程中穩穩地揹著對方、不讓其感受到晃動。「是、是。」回應對方明顯敷衍的回答卻帶著些許笑意,這讓自己發覺對於現在的氣氛似乎感到莫名心安,有些貪戀、卻相對有些警戒,就怕自己會過於迷戀這樣的感覺。
兩人之間再沒有談話,沉默的氛圍並沒有讓人感覺壓抑,靜靜地感受著這種安寧,待有自覺時已經是將頭靠在對方身上了。「啊、」僵住,這時候有什麼動作似乎都會讓對方發現,於是把心一橫、使出了最常用也最自然的方法——裝睡。
這樣的靜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自己也無心打破兩人間的沉默、逕自讓思緒飄遠,卻在感受到肩上一沉時回過神,不自主停下腳步微側過頭,不意外發現背上的人緊閉著眼似乎陷入沉睡。靜靜凝視著對方的睡顏,卻察覺到了那雙睫毛微微顫動著,緩緩勾起了笑,邁開步伐繼續行走,「你睡了吧?」緩緩說道,知曉對方絕對不會回應便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只說一次,沒有聽到就算了。」
頓了頓,輕聲開口,「逮、我喜歡你。」
胸口在聽到對方的輕語時緊緊揪住,腦袋一陣空白什至連呼吸也變得困難,這男人、大概盡了一輩子也無法了解透徹吧。
沒有發覺對方早已得悉自己裝睡的行為,依然緊緊閉著雙目,只是抓住對方襯衣的雙手稍微用力了些、還有耳邊的溫度。
衣物被人緊抓住的感覺無法忽略,見對方似乎決定繼續裝睡,便也不打算說破,嘴角的淺笑更甚明顯,還、真是可愛呢。
細碎的陽光透入森林,柔和地照耀著四周,為寂靜的森林帶來些許溫暖。
對方怎麼想的自己並不在乎,只要像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
嗯──天氣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