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解,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撥開擋著視線的樹葉,警戒地張望是否有目標物在,如果能抓到一隻回去,說不定會被表揚呢。懷著這樣的心態,壓下心中略微興奮的心,往前探索。
不曉得過了多久,抬頭看天色已過中午還沒遇到任何獵物有些失望,正打算回去的時候看見某個白色的東西在草叢後方移動,驚訝得差點叫出聲,連忙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喊出來以免嚇跑後面的東西。
將身子壓低了些,隨手拿起地上的小石頭靠近一點,算准時機往白色物體的方向將手中的小石頭砸過去。
原本只是想出來找一大早就不知跑去哪的赫瑟爾,四處亂跑尋找了好一段時間,等回神過來自己已經站在一座森林裡,高高的大樹上長滿碧綠的葉子,當陽光從縫隙落下時就像是碎片一般閃閃發亮。
看著完全認不得的路,還不習慣孤獨的他皺起一張小臉,溫潤的銀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但他在聽見細小的摩擦聲從後傳來時,雙手已經反射性在空中畫出一道以光構成的結界。
當物體碰撞上結界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他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塊小小的石子,不遠處則有個不明顯的影子在晃動。
「是、是誰在那邊,快點‧‧‧‧‧‧快點出來!」有些害怕的喊著,他已經做好再次施法的準備了,「再、再不出來,我我就把魔法丟過去!」
「咦?」會說話?而且還聽得懂?
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撲了上去,眨著銀色的雙眼與人對視,來、來不及了啊啊啊……!
「快、把結界撤掉不然我會死的!」在情急之下吼了出來,在心中祈禱著千萬不要撞上這恐怖的東西,記得之前趁家中的哥哥設下某種結界的時候撲了上去,後果是觸電般的劇烈疼痛,還害他的兄長愧疚了一陣子。
「咦、咦?撤、撤掉嗎?」傻楞楞地看著對方一邊大叫一邊撲過來,而尚小不懂拒絕的他,在聽見對方的要求便立刻驅散支撐結界的魔力──
然後,就這樣被人給撲倒在地,也還好這片森林的草地非常柔軟,就算被人壓在下方也沒感到什麼疼痛,不過還是有種沉重的不適感。
「噗嗚——」臉直直地撞在地上,發疼之餘還被地上的泥土弄得滿臉都是,而身體則壓在柔軟的東西上。
耳邊聽見身下的細聲呻吟,立刻撐起身將人拉起來檢查是否有哪兒受傷,替對方拍了拍衣服上的汙跡後才安下心,「啊,抱歉,我沒想到會是人……就當做是今天來狩獵的戰利品吧!」
就在道歉的下一秒,自顧自的下了定論。
「戰、戰利品?」重複著對方的話,他錶情呆滯任人將他從地上拉起來,順便把身上的灰塵拍掉,「什麼戰利品?狩獵?」
他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這個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男孩在說什麼?他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
「我來這邊的目的是打獵,可是我今天逛了一整個早上都沒遇見任何獵物。」就這樣一起坐在草地上,他很有耐心地開始解釋,趁人還在混亂的時候打量對方的衣著和外貌,銀白的頭髮非常美麗。
搞不好是個森林裡的精靈?不知道能不能帶回去偷偷養呢?
「可是我最後遇見你了,這裡除了我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敢來,所以你是住在森林的精靈對吧!」
興奮地將臉湊近對方,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臉上還沾有骯髒的泥土。
「打獵?這邊有東西可以打嗎?」眨了眨圓圓的雙眼,略帶稚氣的軟聲說道:「這裡只有很多的果實,還有一些奇怪的植物喔。」
然而對方似乎一點也沒見自己的話,比自己年長一些的臉蛋正帶著非常燦爛的笑容,讓他忍不住呆了下。
而對方突然湊近的舉動讓他嚇得往倒下,立刻高聲回應,「我不是什麼住在森林的精靈!我叫賽維爾,是這附近的居民!」
「咦!?沒有嗎?」瞪大了雙眼滿是驚訝,難怪他之前來找的時候都是失敗回去,還以為今天找到了,正打算把他帶回家就被對方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本開心的笑容換上一層的陰霾,「喔……原來你也是住在附近的啊,我叫尤萊亞。」
禮貌性地回報自己的名字,哥哥有說過,別人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也要乖乖的告訴對方。
「不過,爲什麽你會在這裡?」
「尤萊亞?」唸了幾次確定記下後,抬起頭的他看到對方一臉陰暗,慌張的爬了起來趴在地上,清秀的臉蛋露出非常擔心的表情。
「我在找人,一個有著到這邊的黑髮、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比手畫腳了下,他表情落漠地說道:「哥哥從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去哪裡了、今天明明說好要去幫忙的‧‧‧‧‧‧」
「哥哥?我也有哥哥!他很厲害喔!」想到人也有個哥哥,炫耀似的說著,「他有一頭的灰髮,和我挑染了一撮白色的黑髮不一樣,我們長得很像喔,常常被誤認成雙生子呢。」
瞧見對方漂亮的臉蛋露出擔憂,自然地回以微笑,聽說這樣會讓人跟著開心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呢?
「不要說出去喔,我們都在私底下直接叫對方的名字。」在他的家裡輩分看得很重,年長的就該被尊重,更嚴格教導孩子們要知道規矩。
語畢後思考了一下,才發現不對勁,「咦?這裡沒有人會來的喔,而且森林附近是無人地區,會不會走錯路了?」
這森林他可摸索的很熟悉了。
於對方的要求他只是乖巧的點點頭表示答應,至於男孩興高采烈地介紹著他的『哥哥』時,臉上的表情和雙眼就像是會閃閃發亮一樣吸引人。
「你也有一個哥哥啊。」好奇地說道,「我跟哥哥長得就不像,他比我漂亮多了呢。」
而對方下一句話卻讓他臉色大變,動作又慌張了起來,「我我我走錯路了嗎?但是我記得明明是這邊‧‧‧‧‧‧嗚,好像真的不太對。」
「你也很漂亮啊。」發自內心表達出自己的感覺,認真的看著比他還要稚嫩的小臉蛋,「真的。」
凝重地點著頭,伸手輕輕的撫摸銀白的頭,出聲安慰:「沒事的,這裡我很熟悉,我會帶你出去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吧!」
在對方的安撫下,原本差點哭出來的他用手抹了抹雙眼,等他再次抬起頭時,沉銀色的雙眼已經沒有淚水,堅定認真的神情讓那張小小的臉龐看來成熟許多。
「‧‧‧‧‧‧謝謝你,尤萊亞,還好有遇到你。」伸手揪著對方的衣擺,他小聲地說到,似乎有些害羞的低下頭,「相信你,所以‧‧‧‧‧‧我不會哭的。」
「嗯,賽維爾很乖,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你的哥哥的!」
溫和順從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起那和他不怎麼親近的弟弟,莫名的有些惆悵。不過這男孩很白,連他臉上的紅暈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來,我們走吧。」
自然地伸出手,想讓對方牽上。
「嗯,走吧。」
很自然地牽上對方的手,溫暖、比自己大了點的手心跟哥哥很像,讓他感到安心與喜悅,毫不遮掩的在臉上漾開柔和微笑。
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想到哥哥找不到自己時會多麼緊張,只是因著對方友善溫柔的態度,單純的喜悅著。
等站起來才發現對方比自己還要矮了一些,更加地想保護這嬌小又漂亮的男孩,不曉得之後還能不能再遇見呢?
領著賽維爾走出森林,走了一小段路來到繁榮的街道上,打算從這兒找起……雖然人有點兒多,不過也容易找得到,這裡是很多人都愛來逛的地方。
「賽維爾,你的哥哥今天穿了什麽衣服?」想問的更詳細一些,比較好幫忙找。
「哥哥嗎?我不知道他今天穿什麼衣服‧‧‧‧‧‧」諾諾地說著,他小聲補充:「不過,平常他最喜歡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哥哥曾經說過,因為他穿黑色跟他站在一起,看起來會特別顯眼。
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他突然感到有點害怕的躲到對方身後,晶亮的瞳眸從後小心翼翼地窺視著,像是頭警戒的小獸。
「黑色?我知道了!」和他的哥哥好像,哥哥特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他說這樣才不會太出眾。
發覺原本和自己並肩走的賽維爾緊張地躲在自己身後,原本牽著的手加大力道,投以能讓人安心的目光。
「不怕,我保護你。」這般話語從口中溜出,有些不自然地用空出來的手搔後腦勺,似乎覺得不好意思。
「‧‧‧‧‧‧嗯。」小幅度地點了點頭,他再次與對方並肩行走。
雖然放眼望去都是人,讓常待在家的他實在感到害怕,不過剛才對方那句話就像有什麼力量一般,讓畏懼的心安定了下來。
低著頭任由對方牽著自己四處走動,不過到目前為止,他還是沒有看到任何一點哥哥的影子就是了。
怎麼人越來越多?微皺起眉頭開始擔憂,他們會不會找到晚上都尋不到要的人?
今天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啊,一直找也有些無聊,只好開口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閒聊,「賽維爾住哪?下次我們一起再出來吧!」
也可以帶哥哥一起來認識,他們都有哥哥,說不定會很合拍呢!
「嗯?我嗎?我住在──」或許是因為對方給他氣質就像是哥哥一樣,所以他沒有想太多,只是跟對方詳細說明自己的居住的位置。
哥哥應該不會有問題吧,真擔心他會不會又惹出什麼事情了‧‧‧‧‧‧不過,剛剛尤萊亞好像說過他也有哥哥,真好奇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也是住在那附近,隔一條街就能到你家了。」待他說完後,才換自己說出家的位置。
如果帶他來家裡的話好像會被罵……只能偷偷跑出來、和哥哥說一聲就好。想起管教嚴格的父親和他冷厲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等我下次偷溜出來,我就去找你玩,好嗎?」
天色漸漸暗下來,原本的小憂慮在心中擴大,咦、真的找不到嗎?可是身邊的賽維爾也沒反應,他的哥哥沒有在這之中?
「原來你也住在附近嗎?」聽到對方竟然也居住在附近,眼神頓時閃閃發亮了起來,看起來似乎非常開心,「但是偷溜出來‧‧‧‧‧‧不要緊嗎?」
從剛剛開始就感受到尤萊亞話語中若有似無的畏懼,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呢?雖然多了個玩伴他很高興,但如果這會害對方被處罰,那‧‧‧‧‧‧
將壞念頭從腦中拋開,努力地查看起四周的人群,突然在其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衝過去,他突然加重了手勁低聲道:「看到哥哥了、不過,我想現在應該別去找他比較好。」
「常事了啦!」而且一直被關在家,好無聊。「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給了一個肯定的話語,輕拍對方的頭。
再往前走的時候原本牽著的手突然被使勁抓住,投以疑惑的眼神後,「咦?爲什麽不能過去?」
發生什麽事了嗎?皺起眉頭,難道遇上不好的事了?
「不是‧‧‧‧‧‧只是,那個。」糾結片刻,他選擇吞吞吐吐地告訴對方,「因為哥哥現在不太方便。」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不過、感覺哥哥好像又惹事了,如果帶著尤萊亞就這麼過去,會牽累到對方的。
「剛剛哥哥有看到我們,所以等等他會自己回去的。」剛才沒看錯的話,哥哥似乎也要自己別跟上去,大概是不想拖累他們吧?
「唔……好。」點頭表示瞭解,反正他們是兄弟、雖然沒說上話,光靠眼神就會互相理解吧?他和哥哥就是這樣。
不過這樣他們的尋人任務也就解決了,現在要做什麽好呢?
「那、賽維爾,你要回去了嗎?」抓緊比自己還要小了些的手,有點捨不得就這樣和對方道別……不曉得明天能不能順利溜出來呢,他好想和賽維爾一起玩。
「這個、我‧‧‧‧‧‧」察覺到對方的情緒,老實說,他也還不想就這麼回去,難得交了這麼一個新朋友‧‧‧‧‧‧
掙扎了下,閃爍的銀眸最後綻放出明亮的光彩,眼神堅定地直視著尤萊亞,他非常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留下來晚一點‧‧‧‧‧‧之後或許哪天,你還可以來我家一起玩!」
「可以去你家嗎?」聞聲雙眼也隨之閃爍,難以壓抑心中高興的心情。
賽維爾的家啊,好期待,肯定很溫暖!過於興奮而失態得一把抱著對方,發出一連串笑聲,完全沒發現懷中僵硬著身體的人臉上的表情。
被人用力地抱了起來時,他當下的反應是僵硬著身體,整張小巧的臉龐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雖然平時他常常跟哥哥手牽手散步、也常常給爸爸媽媽抱來抱去,但被年紀相當的其他孩子抱‧‧‧‧‧‧這倒是第一次,使他高興之餘還感到一些害羞。
「尤萊亞、尤萊亞!」回過神後掙扎著身體,他只能紅著一張臉要人把他放下來,「快要滑下去了、唔!」
「賽維爾別、啊!」察覺自己的失態後想道歉卻因為對方的掙扎而差點讓人摔下去,抱緊了人穩住重心才一臉嚴肅地提醒,「差點就要跌下去了,要小心點啊。」
壓根不覺得差點造成意外的元兇就是自己。
隨後引來人們好奇的目光,惹得自己渾身不對勁加上不好意思,就這樣維持抱著的狀態下把嬌小的人兒帶離現場以免繼續丟臉。
「唔‧‧‧‧‧‧」默默垂下頭露出愧疚的表情,要不是他剛剛反應太大,以尤萊亞的力氣跟抱法自己也不會滑下去。
被對方抱離現場後,他才被人放回地面,看到對方一臉嚴肅的表情,他的視線往旁邊的地面瞥去,小聲說了聲:「對不起。」
對方老實的道歉反而讓他不知所措,畢竟他只是想叮嚀幾句,而不是要責怪人,「不用對不起啦!瞧,我還不是抱穩了。」
搔了搔頰,傻傻的露出笑容,方才這樣一鬧花了不少時間,眼看天空已經被夜色染黑,有點擔心的嘀咕,「晚了……哥哥說不可以太晚回家。」
「那,尤萊亞要回家了嗎?」眨眨眼,他很認真地詢問著,「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然讓你哥哥擔心就慘了。」
他也不想要給對方造成困擾,於是他拍拍對方的手臂,像是個小大人般示意對方自己可以回去。
「沒關係,哥哥肯定還在讀書,晚一點回家不會被發現的。」調皮的露出笑容,這回他直接牽起對方的小手,「我先陪你回家喔。」
隨後領著人準備邁步走向歸家的路,他也想知道賽維爾住哪,之後要找他玩就方便多了。
「唔、這樣沒問題嗎‧‧‧‧‧‧」一直以來被家人教導要乖乖聽話的他,對於尤萊亞這決定感到擔心,要是害他被怪罪就不好了。
不過,看他笑得那麼開心,他也不好意思拒絕對方的好意,只能乖乖讓人牽著往家的方向走去。
過沒多久他帶著尤萊亞到了一間簡單的屋前,帶著靦腆的笑容向對方說道:「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用客氣,這是我該做的!」拍拍胸口,不知道爲什麽他不想讓塞維爾獨自一個回家,那樣單薄的身子總覺得需要人保護,加上探查家地址的目的也達到了,覺得胸有成足的他笑得更為燦爛。
「那個……我明天還可以來找你玩嗎?」在離開前,他小聲地詢問對方,深怕會被拒絕。
「可以喔,如果可以的話,歡迎你來玩。」手握著門把,他轉過身對著少年一笑,「下次介紹哥哥給你認識吧。」
他們一定能變成好朋友的,他這麼想著。
「好喔,一定!」聞聲高興得差點在一次衝上前抱住對方,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往和賽維爾家的方向走回家。
真期待下次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