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靜,耳邊只有機械發出的細小滴答聲。
然後是左胸口處,虛弱但仍頑強存活的證明,心跳的聲響。
死了嗎?還沒死嗎?不是死了嗎?
常常在每一次的甦醒時搞不太懂到底自己身在何處,哪一個世界,是夢境還是現實?
腦中一片混沌,思緒像是被重擊,切碎絞爛再惡劣的拼湊回去。
於是你乾脆放棄思考,抬起了同樣蒼白無血色的纖瘦手臂,左腕上插著針頭與管線,裡頭流動著血液是艷麗的紅。
像是黯淡無光的世界中出現的唯一的光亮--生命的顏色。
那麼應該是還活著的,只是所處的世界有所偏差。
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出,乾淨清新的空氣,卻反倒讓你有些作嘔與暈旋。
太安靜了,蒼茫、空白、空無一物。
什麼都沒有。
殺戮、爭戰、瘋狂、慾望、黑暗、死亡。高高堆疊起無數屍塊與白骨構成的大殿末端,讓血液浸染得發黑的王座之上。
那裡才是你擁有的一切所有。
你全部的世界。
你支起身伸手扯掉了手腕上的點滴,力道過大撕裂了傷口,瞬間血染了半邊的床單。
同時撞翻了點滴架,一旁桌上的幾瓶藥罐子被掃落在白瓷的地板上,摔碎一地的玻璃碎片。
坐在交誼廳中的搖椅上翻閱著書籍,突然在醫護室傳來一陣巨響,打斷自己沉浸在書中世界的思緒。
闔起手中的書籍將它收入軍服外套口袋中,緩步走向醫護室。推開房門便見到一名銀髮的青年,反沖天的獨特髮型一秒就認出對方為何人?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模樣吧,古魯瓦爾多?」 想不到肇事的兇手會是他。
綻放在床單上朵朵的血花,從對方左手臂上不斷滲出的鮮血沒有停歇的跡象。纏繞在古魯瓦爾多身上的潔白紗布也因為他的躁動而多處滲出嫣紅。「是受到什麼樣刺激而失控嗎?」看著周圍狼藉的景像,蹙起眉頭。
「多思考無益……」走近門邊沒有受到『暴風』侵襲的鐵櫃旁,旋開寫有『鎮定劑』字樣的玻璃瓶,抽出擺放在其中的藥劑瓶。
「希望不會失手才好,以前對付某隻狂犬時候也壓制很久……」腦中閃過一段模糊的記憶,金色的身影……被自己喚為『狂犬』的對象是……?
甩了甩頭,停止腦中的回想,插上注射用的針頭,等待著時機已利於自己能夠壓制對方。
注意到有人進來,然後是再熟悉不過的那令人厭惡的聲音,你抬眸惡狠狠的瞪了過去,「別來煩……」話還沒說完,喉間上湧的腥甜嗆得你大咳。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限制了你的行動,連講個話大聲了些都讓你氣喘噓噓的。
四處瞄了瞄,沒看到自己的武器,不知道又是哪個多事的傢伙拿走了。
多數不利於己的情況,身體的疼痛加上心情惡劣,跟討厭的人共處一室更是不愉快到極點!你想你現在差個武器就可以和對方戰上一輪……不計身上帶傷的話。
「不關……你……的事吧……艾伯李斯特。」
「若是平常,確實不關我的事,但……」確認眼前人已經無法自由地活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走近對方身旁,閃過揮向自己的無力拳頭,一把扣住對方前臂將注射針插入對方皮肉之中。
注入些許藥劑後,扶住正漸漸癱軟下滑的身軀,並將對方按回床鋪上。「你打擾到我看書,若是再爬起來我就將你綁在床上固定。」琥珀色的眼眸直瞪著對方,冷淡地回應著對方。
扶起被扳倒在地的椅子,從軍服內袋中抽出方才閱讀到一半的書籍,似乎沒有打算再理會對方的意思。
「唔……你這……傢伙……」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僅讓你稍微支起身子,更別提把那該死的傢伙趕出去,但仍舊不打算乖乖就範。
至少在他的面前沒這個打算。
「若還想再爬起來,踩破血袋、打壞器具,甚至打斷我看書思緒的話……那麼,用繃帶將你綑綁在床上使你無法動彈與加重鎮定劑劑量讓你身體機能降低到近乎昏厥,二則一的選擇,你選吧?」揚起嘴角,瞇起雙眼地笑問對方,手中組裝著新的施打針頭。
「你沒資格命令我……」怒瞪著對方,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我剛所說的是選項,沒有命令句。」簡潔有力地回應著對方。「話說回來,你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貧血感到頭暈嗎,古魯瓦爾多?」拾起滾落在腳邊的潔白繃帶,琥珀色的眼眸直盯著不斷在眼前人身上綻放的血花。
力不從心的摔臥回床上,對艾伯李斯特的好意完全不領情,「那似乎,不關你的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這麼多管閒事了」腥紅的雙瞳同樣盯緊對方像是望著獵物那般,冷冽與完全的拒絕。
「因為不讓你安靜下來,等等會打擾我看書。還有……」將紗布捲放在對方身旁,指了指對方胸前不斷滲血的傷口處,「那邊傷口裂開的很嚴重,自己包一下吧。」隨後坐回椅子上,攤開書本繼續翻閱。
僅抬眸望了眼前的紗布兩眼立刻垂下眼來,不再回應對方。
見對方絲毫不領情,勾起點低管慢慢將血袋拉回,並扶起點滴架將其掛回上方。「我去找其他人替你插上血袋,若不包紮就再起身造反,當心失血過多。」消毒過的點滴針頭放入玻璃瓶內,再次拾起紗布捲,連同玻璃瓶與紗布一併擺放在床邊。
旋開醫護室的門鎖,緩步走出房間後將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