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為你已經不幹這行了。」餐桌一方的女人說。她咬著被一口白齒磨得面目全非的飲管，猶自專注在手機遊戲上，頭也不抬地把麥當勞的紙袋往前推，準確停在剛坐下的人面前，好像她有第二雙眼睛長在頭頂似的。

「可能我是去旅遊散心？」坐在另一方的男人應道，語音剛落就聽到對面含糊的吐糟。「…幹這麼久都沒聽過用假貨去旅行的。」

他笑了笑，順手打開紙袋，摸出裡面的硬皮小本。他笑的時候眼睛瞇起來，直到打開小本之前，唇角一直彎成自然的微弧。

「這、我來猜猜，你在迷某本魔法小說嗎？波利‧哈特？」他無奈地看著護照上名字一欄，以毫無幻想空間的標準字型填上「Parry Hotter」。

「不喜歡？我可以幫你搞到一張『Harry Porter』，收費翻半，如何。」顯然有一大半注意力都在手機上的人隨口回答。說完，她試著從功能減半的飲管吸吮所餘不多的可樂，發出的噪音足以引人側目。

幸好這個時間點只有把餐店當成收容作的流浪者。他們有無視所有降低睡眠質素原兇的能耐，比較起清潔工的長篇咒罵，女人增添的噪音只是其上小小的潤飾。

男人聳肩，把檢查過的東西收好，將早就準備好的公文袋輕拍女人的腦袋。「剩下的報酬。」這個終於令埋首遊戲的人更感興趣，她不忘按下暫停鍵才把銀紙拿出來，肆無忌憚地、熟練地點錢。過程不慢，但足夠使她逐漸從呆滯的低頭族切換成符合她這種行業應有的機靈狡猾。

「謝了，你的小費一如既往的令人滿意。」最後她抱著公文袋齜牙笑起來，像個男人般，接著走到對方身邊，豪爽的拍拍肩膀。「如果你還肯陪個身懷巨款的弱質女子回家，我可介紹一大摞對象報答你！」

「然後被她們身邊的一大摞保鑣掃地出門對嗎？」莞爾而笑，男人捉握住搭在肩上的纖手，拉到嘴邊輕吻。女人上邊有幾處被紙張劃開的傷口尚未癒合，還有一些年代久遠的淺淺印痕。然而唇貼在上面不過一秒，下一瞬就被抽走了。「哎，不解風情，何必說出來呢？」女人嘻嘻笑著，在剛剛被吻的位置舔一舔，不帶色情地，更像是隻貓咪為自己洗毛。

男人低低笑著，也站起身，一手收在背後，另手為女人遞上，看起來倒是必恭必敬。「來吧，小姐，在下帶您回家去。」

女人毫不客氣，彷彿似個流落的公主般，搭上自己的手。「走吧，賽（Sib）。」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吃吃地笑起來。

－　ＥＮＤ　－【遠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