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知道我跟一般小孩的生活環境不一樣……可是他們為甚麼能夠無所謂的侮辱父親呢…?他不是,他才不是甚麼壞人……」彷彿鼓起了十足勇氣才吐露的難言之苦。自響過午夜的鐘聲起,我一直忽略掉外廊的動靜──直到姪女慢悠悠地將門敞開,我才回過神來。
「──妳的父親是勇敢的黑手黨人,即便目前退居首位了,仍無法揮去在大家心中崇高的敬意喔!…嗯這麼說妳能理解嗎?總之啊──」捕捉著她鋪陳於桌燈下的神情轉變,我重新確認過夾放書中的書籤位置後,百般慰藉的把她一舉抱到雙膝上。「唔哇變重了呢!……妳還在掛慮甚麼嗎?」
「父……父親的傷……」
「那個啊……我很抱歉,不過經過完善的治療,我想是沒辦法造成太大的後遺症的。」我忍不住抬頭看向牆壁上的掛畫。畫框邊過去曾擦撞出的彈痕清晰可見,但稍不留意也不是甚麼值得發現的角落。
「Jodie,前天有會面過了嗎?」
「會誰呢?」
「唔?父親啊!聽說從醫院回來後狀況好轉很多,現在在家休養。」
「……母親不願意讓我見他。我因為這樣,父親回到家的那天開始我都悶悶不樂的……很想哭。」
顧慮孩子的心情嗎?我沒多聽說過他妻子的事,聽說是個嚴以待人的女性。但這樣太不近人情了啊!
「妳明天就要回去了吧?Jodie。」
「是的。」
「那麼,我將跟著車隊和妳一同回去!順道拜訪你父親!…自從那次槍荷彈雨過後就沒再交談了。」一見Jodie眼神掃過的惶恐,我興奮的口吻也頓時收斂了些。「別擔心,我會好好說服妳母親的。我想……她只不過不想加深妳心裏的壓力,懂嗎?」作孩子會為父母操心是人之常情。我陡然想起那已逝近二十年的父親。
「打擾了,Boss您的咖啡……咦?小姐怎麼在這呢?」面對今晚負責守夜的部下的質問,以及面對桌上那杯冒起熱煙的咖啡,歛起眼瞼,我搖頭笑了笑,收緊臂彎的力道後說著。
醒過來以前,要記得對自己保留溫暖的人,其實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