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喘著氣壓下驚慌奔跑著,灰燼和血腥氣味充斥幽暗空中,酒紅色裙襬撕裂了一半、剩下猙獰裂口後及膝的長度。
在哪裡呢...
奔過無數頹倒牆邊的身影,忍著淚水繼續向前。不能哭...
列.支腳邊響起踩到什麼的細微斷裂聲。
「不要...」低頭驚喘著後退,纖細手指緊緊在胸前交扣著顫抖。倒退的樸素短靴前安靜躺著不知屬於誰的斷裂臂膀,吵雜周遭陷入死寂,剩下淚水低語的聲音。
不要... !!!
『繼續跑...』微弱抽氣傳來,身邊有人正輕顫著探出穿著繡有白十字的長衣的手臂。『...妳不能放棄。』出聲的軍人微微笑著被壓在坍塌牆下,淌下痛楚和恐懼的眼淚。但還是繼續鼓舞著塵埃中停滯的列.支,睜大的湖水綠眼眸裡對方臉上劃過的水痕洗去頰側血跡。
為什麼...「很謝謝您 ! 」跪倒著環抱沉重石塊下掩埋一半的身體,誰的輕柔觸碰正輕推著胸口。『快去吧...』
為什麼每個人都總是這麼堅強...
撿起掉落地面的冰冷手槍扳起擊鐵,白皙指尖擦破滲出溫熱液體、代替著眼淚滑落。疲憊累積著阻擋步伐,跑過彷彿沒有盡頭的通道。好想睡...腳好像再也抬不起來了...,好重...
身後遠處連續槍聲陰暗響起,催促逐漸慢下的步伐。來了...!
轉身緊靠傾頹牆面,扣上扳機的手指蒼白冰冷,心跳疼痛地鼓動敲出生命。存在與回憶的聲音。
列.支也會...為了自己而去傷害誰...奪走對誰來說重要的人。其實是不希望任何人死掉的...
半舉著步槍的人影出現在轉角,黏稠血液自男子的臂膀滴落延灑。建築搖晃著即將倒下,細小碎石崩落掩蓋無數失去氣息的身軀,所有皆籠罩在冷酷夜色下。
再近一點...
屏著氣等待,交握恩菲爾德槍柄的手停下顫動瞄準,忍不住闔起一隻眼睛。透明淚水滑落。
身旁槍聲搶先撕裂寂靜,白皙手中的左輪手槍被靜靜按下。咦...
轉過臉龐,柔和綠眸映出飄揚塵埃裡的模糊輪廓,疼痛和疲憊與安心一同湧上。「哥哥...」
「眼睛閉上。」單臂放開壓制轉而環抱過妹妹,凜利綠眼定定凝視彼端長廊,接連扣下扳機。血腥與硝煙味混雜著飄來,沾上吾輩平舉槍支的指節。...那不重要。
臂彎中傳來虛弱顫抖,扶著少女起身的同時他瞥過對方破裂骯髒的衣物,「有受傷嗎,還能走嗎?」簡短提出詢問,不待回音便已半拉著踉蹌身影向後移動。
扯下長外衣披至滿布血汙的纖細肩部,注意著身旁妹妹的呼吸節奏,急促腳步冷靜越過傾頹瓦礫奔跑。
武裝中立...不代表不會被攻擊。吾輩太天真了。
靜默咬牙,指尖不曾離開冰冷槍支。轟炸之後...是掃蕩。
「我沒事的、」被小心地扶著向前,放在胸前的白皙手心裡依然握著沉重手槍。
傷害誰...好痛,哥哥他...一直都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嗎?
「那個...請問其他人,」那位鼓勵我的先生還有被困住的大家...怎麼辦?扶在列.支身上的手臂顫抖了短短瞬間,瓦修銳利深沉的眼睛裡映著清晰的隱忍痛楚。
「...別出聲。」身側壓上沉重鐵門推擠,將仰望著自己的人影推入門後走道。綠眼劃過銳利思緒,思索片刻後伸手解下胸前的冰冷軍籍牌放入對方手心。「帶著,順著通道往後走,接下來的路和平時訓練的相同。」
吾輩來時確認過了,妳一定會安全。
無聲言語透過短暫凝視傳達,轉身別過視線的瞬間手臂上多出一份堅定拉扯,吾輩選擇不回過頭。
「吾輩不會有事的。」簡短低語,修長手指已推開妹妹溫暖柔軟的手掌、轉而扣上槍支。
...沒有時間了。
修長背影消失在鐵門後方,湖水綠的眼眸顫抖著注視淚水浸濕的世界。
哥哥在說謊...不要...請不要去.....
哥哥總是這樣的,在沉默裡帶著溫柔,堅強地守護著所有。列.支滑下淚水的眼眸裡閃過模糊記憶,纖細手指緊緊捉住胸口衣料。
繼續跑...,.....妳不能放棄。
那個人...鼓勵列.支的人,也一定在等待有誰能夠去救他,卻還是.....
緩緩抬起的眼眸裡滿盈著淚水,沿著輕眨的眼簾滑落,露出更深處閃耀的堅定。「不會丟下你們...」呢喃著宛如輕柔誓約,白皙指尖尋找般地撫觸粗糙石牆,觸碰生鏽歪曲的金屬長梯。
輕輕仰起頭注視,斑駁鐵梯向上延伸著彷彿將夜空擁入懷中。
退回牆後流暢更換彈匣再度扣下扳機,劇烈心跳掩蓋著略顯極促的呼吸。焦急瞥過身後半昏迷的下屬,磚石擊中的腿部僅剩模糊血肉。該死的、太多了,他再不止血...
吾輩已經沒有時間了。俐落拉上大衣領口緊扯,毫不猶豫地衝出掩蔽。
即使能帶來的只是轉瞬的希望,恐懼中也仍然存有高貴。
子彈貫穿缺乏遮掩的手臂與腿部,凜起的銳利綠眼閃現痛楚,隨即被他忽略遺忘。僅僅專注地想著前進,堅定眼神在身後響起援助的微弱槍響時短暫凝滯。
會是誰?
跟隨狙擊槍聲節奏移動並準確射擊,吾輩在急促側翻的瞬間瞥向身後。
建築最高處幾許緋紅色彩飄揚,透過崩落屋頂映入不覺放大的綠眼。
「哥哥接著應該會往右邊。」要瞄準腿和手腕。
細微移動著槍身,淺色髮絲輕柔垂落在狙擊上,指尖輕輕顫抖著。槍枝緊貼纖細身體穩住後座衝力,列.支趴臥的骯髒地面染灰了緋紅洋裝。銀白星夜靜靜地凝視掩起傷口倒下的人們。
好可怕,如果打偏了就會殺死誰.....
狙擊鏡放大的視野裡瓦修身上的傷口清晰猙獰,淺淺地倒抽口氣,白皙手指輕顫著。遠處牆角後衝出的人影在被察覺前舉起手槍,列.支看著瓦修遲了一步回身,來不及思考已經反射地扣下扳機。
瞄準哥哥平時在訓練中要求的敵方頭部。
欺近,反常地硬是壓下對方以背部掩護,自高處穿入背脊的子彈撕裂呼吸。男子以訝異的目光瞥來,吾輩僅僅淡然回視,毫不猶豫地射殺方才保護的男性。
吾輩只不過是不希望她弄髒自己的手。
鬆手讓屍體滑落,他勉強退回牆後、踉蹌靠上冷涼瓦礫。失血過多的冰冷中,視野逐漸暗下。
吾等的存在是難解謎題。即便吾輩死去,也將有另一個「瓦修」擁有吾輩的名字,繼續守護瑞.士吧?
倘若如此,吾輩便能安心放手與交托。
扔下槍枝爬下高樓,列.支慌亂地緊按著胸口奔跑,傷痕累累的纖細腳踝滲出殷紅血跡。
為什麼...哥哥為什麼要、
熟悉身影靠牆倒臥在地,凝結成塊的血痕佈滿軍綠色的外套背部、淌過鋪滿塵埃的地面。
「哥哥、...瓦修 ! ! 」努力將瓦修扶起,指尖感受著對方的冰冷體溫,溫熱淚水慌張滑落。
誰來救救他...輕語顫抖地響起,試著止血的白皙手掌沾滿黏膩鮮血。
『不准動 ! 』高聲吶喊以夾雜著瑞士口音的德語傳來,將瓦修失去意識的身體護在懷中僵硬地回過頭,列/支放鬆地跪倒。
無數雪白十字映入湖水綠的眼眸。
下雨了?...溫暖的雨。
朦朧思考著,他隱約感受的到被搬動的搖晃和傷口扯裂的痛楚。冰般的溫度漸漸麻木知覺,有別於睡意的疲憊侵蝕思緒。『哥哥、』遙遠呼喚扯回吾輩逐漸遠去的意識,相隔幾刻才發覺頰側模糊的熱燙觸感是淚水。
列.支.敦.士.登?對...
即便能夠被取代。吾輩所擔憂的是,當歸來的不再是吾輩──她是否會有人繼續守護?僅僅為了此一理由,必須不斷掙扎著存在下去。
「咳...這裡是?」微微睜眼,嘶啞聲線難掩虛弱。
空中飄散著藥品和簇新繃帶的氣味,低聲交談使用的是他熟知的語言。
下意識尋找槍支的手指無法動彈,側過疑惑視線吾輩看見自己被緊握的右手,以及妹妹盈滿淚的溫和綠眼。
被掙脫纖細手心的修長手指緩緩地撫上臉龐,溫熱淚珠不停地滾落,輕聲嗚咽著埋入瓦修輕微起伏的胸口。
「哥哥...」為什麼要故意擋下來...?
耳畔的紊亂心跳緩緩恢復平穩,緊貼臉頰的冰涼指尖輕輕為列.支拭去淚水。
「抱歉。」大略結束狀況判斷後微弱低語,指尖沾附著濕潤淺撫顫抖的妹妹。嘗試起身的瞬間痛楚貫穿,僅能無奈地躺回。「列.支.敦.士.登,」罕見地喚著少女的全名,沉默半晌似乎正思索著,隨即開口完成語句。「能朝吾輩這裡低下來一下嗎?」
「好的?」輕巧抬起臉龐移向對方堅強銳利的眼睛,彼此傷痕累累的身上滿佈著塵埃和血跡。是傷害了誰而活下來的冰冷證明。
但是即使如此...也還是希望可以保護珍惜的人。
瓦修額前的淡金髮絲下掩著雪白繃帶,血色逐漸滲透暈染。
「哥哥,請問、」看著定定注視的對方,柔軟嗓音困惑地詢問。眼眸中瓦修的倒影緩緩地放大,有力手掌覆上列.支的柔軟金髮。淺紫緞帶輕柔垂落飄揚,落在瓦修的金色髮絲上。
咦.....
忍痛略微撐起身體湊近,忽視痛楚與猶豫,撫過白皙面龐的手指轉而謹慎地將妹妹壓向自己。吾輩僅是...
思緒難以言喻,僅有堅毅綠眼中的流光閃現幾許堅決。不願失去,比起任何都更堅強溫暖的存在,曾幾何時也令吾輩感到焦急心痛?
必須弄髒手的,有吾輩一人便足夠了。
眼中銳利褪去,由少有人見過的溫柔取代。極輕的吻中唇瓣相觸,凝視著與自己相仿的碧綠眼眸,吾輩緩慢闔上眼。
負傷仍然模糊的意識漸遠去,退開後指節靜默撫過妹妹不知所措的臉龐,吾輩看著那雙眼中的暖意不覺淺笑。
「Ich liebe dich.」沉著低語,簡短語句在再次沉睡前掠過身側。
For brother Vash in CWR,who has supported Liechtenstein so much since last spring till now.
Couldn't find any word to symbolize all thanks,
being grateful to those countless courage and dignity from you.
Dank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