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休息，該有的自我鍛鍊，仍然沒有停下。峽東的旅店都有附設劍道場，在那裏並沒有遇見過任何人。今天也如同前幾天一般，完成了訓練，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堂前讓管家招呼過，知道這幾天雨，宮裡也有派人說過延期的事，就比較不擔心情況。這幾天窩在琉那裡，沒跟人說一聲，想著，才跨進東廂的院子，就看到人再跟前進了屋。沒出聲喊人，只是握緊了手裡捧著的小盒子，踩著木屐跟了上去。

將手邊的刀放置於刀架上，將汗濕的外衣脫下。專注於接下來該做的事情，而沒有多想些甚麼。時間到了，雪就會自己回來，再琉身旁自己根本不需要擔心。

踩在廊上，木頭撞木頭的響聲讓自己一縮，屋子裡的人看了自己一眼，訕訕的對人笑了。「......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挪著步子踏進屋內，巴不得把身上的禮服拆了，換成可以拔腿就跑的衣服，只是讓琉打點過，比平時好看，再說時間也不夠自己重新治裝。「因為聽女婢說時間改今天晚上......所以......」

「我有收到通知。」記得那封通知信還放在桌上。人回來了，但自己該做的事情還是得繼續，所以沒停下脫衣的動作，最後只穿著外褲轉身向人。「抱歉，再稍等我一下。」拿了浴巾，從人旁走過。

「......好......」怯怯的應了聲，看著人走出去。這回兒人可能生氣了吧，進門也沒正眼瞧自己一眼，連回話都低著頭。早知道讓琉請人回來說一聲。抓緊了手裡的小盒，坐上床等人。「......得好好跟他道歉才是......」
光照著頭上的簪子步搖，亮晃晃的影子在身上閃爍。方才一路上，給人盯著看很不自在，琉才送到門口就讓他回去了，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只是也不希望讓他們又吵起來。

沐浴過後，將毛巾蓋在頭上，再走出來。天氣很悶熱，還不打算穿上衣服，知道時間還很足夠，而坐了下來。沒有生氣，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與資格。看了看雪，再轉過頭，沉默。

「......」對於人的沉默感到害怕，歛起眼，有些不知所措。一嚥，飄過眼神，把手裡的小盒遞上。「這個......是給你的。」
「對不起......讓你空等著......」紅著一張臉，悶聲。「和果子是我瞞著琉買的，怕他又找你吵架。......算是陪罪吧？」

「為何需要跟我賠罪？」並沒有馬上收下盒子，而是有點疑問。人的溫柔對自己來說都不配擁有，他明白還是不明白？這幾天他的不在，讓自己認清了某些事實。

「因為答應你隔天回來的......」怯怯的抬起眼。「......雖然知道你也會收到通知......可是我沒讓人捎個信回來，有點不應該。不管怎麼說，就算我很安全也該讓你知道。」
口裡話越說越小聲，卻發現人的表情有些惆悵，只能收回了手，輕嘆。「......你也認為我不該對你好，是嗎？」

「我不知道。」搖了搖頭，人身著華服跟現在赤著上身衣衫不整的自己有了極大的差異。除此之外，自己該如何根琉曜相比？但這些問題，都不是現在該解決的。站起身，拿起準備在一旁的武士服，準備穿上。

「......我不認為......我對喜歡的人好有什麼不對。」淡淡一笑，表情有些憂傷。「誰對我好我都記著......不過還是傷害到你了對吧？明明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不一樣......我還是不能說些什麼。」
垂下肩，只覺得疲憊。「我道歉是認真的......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對我好的時候。或許他懂吧......所以捉著你私底下避開我說了些話。」

對方很疲憊，而自己也是。不過那又能如何。穿上衣服，綁上腰帶，很快的穿戴整齊，重新拿起刀架上的刀。「你在怎麼對我好...最終，你要的都不會是我。」說完，越過對方走向門口。

「他等了我整整六年，我都看在眼裡，你說我怎麼可能不選他？」沉重的語著，站起身把小盒放上桌。「......冰，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對一個在自己身上花費了六年心思無微不至的人不動心？而且那個人還救了你兩次。」
「你也知道我每天晚上惡夢。」撫著臂，躊躇著。「也許對在戰場上走過的你來說沒什麼......可是對我來說不是。我看著我喜歡的人，提劍殺了他懷兒九月的夫人，然後在我面前自刎。」

說著有些哽咽，卻撐著沒哭出來。「......你沒輸縹琉曜什麼，但我早把我這輩子輸給了他......」
「在他到慶南之前，我連前閣主的喪葬都處理不好。大字不識幾個，講話沒份量，閣裡面搬的搬收的收，都給幾個老僕人搶了去。一大票女婢和花姑娘躲在我身後，我拿什麼餵養她們？......我從小就只學會了跳舞，別的什麼都不懂，你喜歡上我這樣的人做什麼？」

聽完人的抱怨，持續保持沉默。當然知道人的壓力與過去，所以確定了對方要的不是自己。拿起刀架上普通的武士刀，走向門口。「該走了。」簡短的三個字，試圖結束這樣的對話。

「......早知道我誰都不要了對吧？」輕吐出口氣。「冰......如果那一晚沒人帶我回來你怎麼辦？假設那一晚琉私下沒有套關係動手腳，我沒有回來，你打算怎麼辦？」望向人，抿了抿唇。

聽到問題，笑了起來，但那笑容毫無意義也沒有溫度。這個問題，在知道雪得赴那種約時，就想過好幾遍。「我會去找你，並殺掉那些人。」當時的自己，事前的準備也都完成，只差執行。

人的表情讓自己退縮，但是那樣的眼神自己也見過，在琉的眼裡，毫不留情的寒意。「笨蛋......你們兩個都一樣。」
心裡有些高興，卻只能搖著頭用衣袖沾去眼角幾乎滑落的淚。走近前，拉過人的袖，淺淺的吻上唇。「謝謝你喜歡我......對不起，可是我花了好久才發現我愛上他，所以對不起......」

原本就沒有笑意的表情，收回笑容異常的快速。被動的被吻。「既然如此，就別再做這種事了。」退了一步，不在讓人碰觸自己。

這麼做自己並不後悔，反而有種寬心的感覺。轉過頭看著那盒被放在床邊的點心，淡淡一笑。「華胥之夢......」
歛起表情，知道人說的是對的，卻第一次覺得這麼痛苦。看著轎子過門進了院，才提起沉重的衣。「最後一章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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