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柳章成放下手裡的茶盅，嘆了口氣。「瞧你這分亂的，連護倌都受了傷，是怎麼回事？」
老者撚著花白的長鬚，靜靜的閉上眼沉思。考慮著該不該和人明說，畢竟從柳章成的語調看來，對方並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不太可能是官方安排的突襲。

「夜雪魯鈍，其實這點也不太明白。」如果自己明白也好，至少可以像琉曜處理事情一樣，乾淨俐落的。「其實夜雪也不奢望大人知道些什麼，七年前的那個早晨，大人事後也說得很清楚了。」
身為余少的老師，卻對把余家滿門逼死的這件事都絕口不提，說不知道內情，有些太過。雖然指控無憑，但是官場打滾過，再傻也不會相信真的沒人知道。「夜雪也不敢臆測什麼。」

「這是在指控我嗎？」低沉的笑聲迴盪在房裡，柳章成瞥了自己一眼，表情閃過一絲佩服。「敢對禮部尚書這麼說話的人不多啊。真不知道是哪個孩子教會你伶牙俐齒的。」

「別說笑了......」皺起眉頭有些不悅。對方這樣嘲弄，不是要自己難堪，而是要自己看清立場。「對您只是一句話。」
思量著，又考慮到赤鬼氏的狀況，還是決定探探底。「柳大人，聽說峽東的軍閥，勢力最強大的是赤鬼氏？」

「是啊。」對方的表情一變，似乎有些訝異自己會問到這個。「不過這次是給皇太子的慶生宴，赤鬼氏依禮也不會做出什麼的。」
「是麼......不過若是以榮譽為前提，就不知道會怎麼樣了吧？」自語著，飄了一眼房門外的方向。正被攔在門外，只能等著自己。

「榮譽啊......」老者瞇起了眼，心裡似乎盤算著什麼。「該不會是顧慮那位護倌？那次去拜訪時，對方確實是赤鬼家的人。」
「是，我想請柳大人無論如何都必須替我保住他。」一介平民對於官方提出這種要求，已經有些過分，又何況是他國的逃兵。雖然已經想到該說什麼，還是有些遲疑。

「大人也應該知道，這次夜雪出門，只帶這麼一個護倌。雖然我們這種人的性命對您可以說有如螻蟻，可是一個女婢無法同時替兩個人整裝更衣，而且缺了護倌，來了幾個不認得的，夜雪也無法信任。若大人認為可以安排女婢，夜雪更怕是手腳不乾淨的人，這次出門帶的都是父親留下來的東西，掉了也心疼啊。」拐了個彎，帶出自己的困擾，像是把人的要求先放在前邊。

「這次是替皇太子慶生，夜雪帶的哪一樣都是特意挑選過，也希望讓皇太子盡興。」冷紅的唇角彎起一抹淡笑。「別說夜雪想要封賞，以和大人的交情夜雪定會盡心，況且這次是兩國之交，事成後回去了，大人臉上也風光。所以一點點的小缺失又怎麼能出現呢？」

「言下之意是威脅老夫，若不保住護倌，你就不打算表演？」柳章成啜了口茶，表情不變。「珞夜雪，你知道違抗命令是死罪吧？」
「區區一名舞妓，說難聽一點，不過是給人睡的東西，你拿什麼跟老夫提交換條件？」言語劈身帶刺，讓秀麗的臉龐出現了一點變化。「只是四國名妓，你這會兒是不是太狂妄了些？」

「柳大人，難為您這樣看我們了！」略帶著怒意，起身一揖，望著人。「不說別的，不管我的護倌在峽東是什麼樣的人，今天他已經入籍慶南，也是慶南國的子民。夜雪確實卑下，但他不是。一紙革除令便可以讓他離開自己，也可以保他。只是大人是不是忘了，不管事夜雪還是他，都是仰賴慶南之國生息的人，如果連政府都不保護自己的人民，讓他國軍閥隨意踐踏，那這個國家又何嘗是個國家？」

「夜雪是沒讀什麼聖人書，但是教養是有的。我爹說，就算是路邊的乞丐，也是同一個國家的人，今天乞丐被欺負，也該挺身幫忙。不過今天夜雪終於知道慶南是什麼樣的國家。」
「無禮！」柳章成砰的放下茶盅，裡頭的茶葉茶水四濺。

「無禮夜雪也得說！」帶著不妥協的語調，對人吼了回去。「本來念在柳大人那時的提拔，讓夜雪生活安穩過，對您還有一絲尊敬。只是現在從大人的態度看來，您跟那些貪生怕死的官有什麼不同？」
「不用大人幫助了！夜雪今晚收拾，明天一早顧了車就回去！」

「你不怕死嗎？」老者的眼裡閃過恐慌，低喝著。「找人取代不難，不過回去你也別想活下去。」
「既然找人不難，夜雪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這一回去，夜雪已是瞿北之梅，只替瞿北效勞。」一甩袖，滿臉的無所謂。「當然不回鏡花閣，而是往瞿北回去。」

「怎麼可能？要入他國戶籍須要有人買下你的身分。」說著，柳章成就明白了什麼。「果然是這樣吧......雖然早就聽說你和瞿北的縹琉曜有來往，難怪這幾年不到一定的官位請不動你。」

「......什麼？」對人的話感到困惑，這麼說這幾年並不是完全沒有人找過自己了？以自己的名氣，確實六年沒有收到官方的邀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這樣只有可能是琉動用權利，替自己把一切都擋下來打點好了。「所以呢？」

柳章成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頭大，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坐下。「......老夫試試吧。只是不知道峽東會提出什麼樣的交換條件，你自己要有心理準備了。」
對於這個，自己早就心知肚明，也不意外。「這個夜雪明白。」至少逼迫人答應，暫時可以不必擔心冰的安危，能安穩的把這次的行程走完是最重要的。

「謝大人......」不打算再逗留，只是福身回禮。「夜雪還有事要交代另一名舞倌，不繼續打擾了。」
「那就回房吧。」手一招，便讓一旁的兩個士兵出列。「他們會帶你過去預定好的房間。今晚先好好休息，讓老夫想想該怎麼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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