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的聲響迴盪在夢境之中，視野是腥紅色的。縱使知道自己會遭遇到什麼，卻每每無法清醒過來。
為什麼會夢見？這個答案永遠也不會知道。也許是單純的忘不了，亦或是希望自己想起某些被遺忘的事物。

余宅內，腐臭的氣味燻出了淚水，這樣的環境裡，彷彿連天空都染滿血色。
打磨過的地磚，一踩一滑，就算不想要碰到這些汙穢，卻也因為幾次撲倒在屍體上而弄得滿身。

其實只要他沒事就好了。用手撐著身體跪坐在地上，四望著忍不住渾身顫抖。
剛才那一跌，碰觸的的屍身，竟然在掌下糊爛成一片膿色，而自己早就嚇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靠著不斷乾嘔，把胃裡些許的膽汁吐盡。

當然知道該去哪裡，必須回到余少身邊才行。雖然是這種狀況，但好歹得確定他們一家和孩子的平安。
不過自己還真是狼狽，打顫的身子，染滿血的衣服，可能連唇色都是蒼白的吧。

啜泣著，用手背抹著淚，臉上不經意的也留下了血汙。也許應該讓一個小廝陪著自己的。
走過原本乾淨明亮的通廊，欄杆邊靠著幾個女婢，看著氣色，應該也已經氣絕多時。

跨過倒在門檻前的書僮，眼前的就是那扇門。該推開嗎？每次結束，每次的道別，一再的重演過程。
哭泣著，似乎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閃過的影。喊著人的名，聽見了鐵器磨擦的聲響，不及思考就已經推開了門。

雪白的刃緩緩的抽出夫人的肉身。暗紅的顏色在華麗的衣下暈染開來。掩著嘴，只能聽見自己的尖叫，而不敢置信，下手的是自己最愛的那個人。
男子的眼神透著絕望，身上是一席還沒換下的官服。『對不起......都已經讓你別來了......』

那三個字問不出口，人手裡的劍才揚起，意識到下一步的時候也太遲了。喉間割裂的口湧出鮮血，自己只來的及上前抱著人跌坐，思緒斷線一般陷入黑暗。『不要這樣－－！』

刀刃擦拭到一半，聽到了床鋪那傳來的聲響。熟睡的人發出了破碎的夢囈。是噩夢嗎？丟下手邊的工作，迅速來到床邊。雪看起來很痛苦，身體捲縮成一團冷汗浸濕了身體。「大人。」喊了聲，想將人叫醒，但卻毫無作用。乾脆爬上床，將人抱住。

最後的一聲尖叫，將自己逼醒。痛苦的喘著氣，連空泛的眼神都不斷的遊動，像是恐懼著可能的傷害。「不要......為什麼......」
恍惚著，直到察覺摟緊自己的臂，才緩緩回過神，抬頭對上一雙飽含擔心的亮紅色瞳眸。視覺調整好焦距，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冰之後，忍不住揪緊了人，放聲大哭。

能做的就只有擁抱著人，嘗試給予他溫暖。在身後的手輕撫過人的頭髮，不發一語。不知道對方夢到了甚麼，以現下的情況判斷雪需要發洩，無論是哭還是怎樣的極端情緒。

「......我想回去......不想待在這種地方。」言語因為哽聲的嗆咳而破碎，任性的實話，一股腦的傾瀉。「我想回去......冰......」
喃喃的碎語，近乎哀求。淚水浸透了人的裡衣，濕潤的地方，隱隱的有著人的溫度。兩個禮拜都是這種狀況，自己怎麼可能熬得過？指尖因為用力泛出了青白顏色，抹不去夢裡的觸感，只是更讓自己不知所措。

「不行...你還不能回去。」輕聲地說出了事實「你代表了慶南，也代表了閣。」心理同意著對方要回去的實話，但卻不能這樣說，如果讓對方膽怯了，對閣對任何人都是不好的結果。「你可以撐過去的...不為誰，就為了你自己。大人，請你一定要撐過。有我在，我會陪著你。」

難得輕柔的語調和靠上的額，讓自己一愣，彼此拉開一些距離，不停落下的的淚水，被人笨拙的用衣袖輕拭著。微慍的表情裡夾雜著苦惱和焦躁，好不容易開口的話，冷靜而嚴厲的拒絕了自己的任性。「......」
吸了吸鼻子，咬著牙抽泣，人的安慰起了緩和的作用，讓自己的情緒和思考，慢慢的冷靜下來。

「好一點了嗎？」明白人逐漸的冷靜下來，看來自己的話語有了點效用。在心裡鬆了口氣。看著止住的淚水，輕緩的收回手。這樣應該就夠了，邊這樣想著邊準備起身。經過前不久的事件之後，就算雪要自己睡床，還是默默決定遠離雪。

「！」一察覺冰的動作是要離開，下意識的就伸出手緊抱住人。「......保持著就好......拜託。」
把臉埋進胸膛，還努力著想平穩呼吸。其實自己心裡很清楚，就算冰真的使強傷害自己，也絕對敵不過七年前的地獄。那種龐大的精神折磨，已經太久了。

愣了一下，就這樣任人抱緊。對方心理上的創傷似乎非常嚴重，輕嘆口氣摸了摸人的頭。「我知道了。」再次將人抱在懷裡，試著以此給人安慰。抱著人躺下，並為人將被子拉好「快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知道那是實話，只是一番折騰下來，也不清楚自己是否還睡得著。習慣性的側過頭，聽著規律的心跳，溫順的閉上眼。「......冰，你不會離開對不對？」
怯怯的問著，惟恐人會等自己睡去就抽身離去。

聽到人的問句，沒有多想，很快的給了回應「不會，我會一直待著。」伸過手摸摸人的臉。如果對方要自己留下，那也沒有離開的理由。

表情一瞬間柔和下，抬眼，輕輕的啄過人的下巴，蹭著胸膛，把臉埋入柔軟的衣料內。「......謝謝。」
曲起腿輕勾著人的，重新閉上眼，希望自己能不再跌入夢境。

「......」人的動作讓自己感到有點困擾，還好剛剛在沐浴時，有先將慾望清空。嘆口氣只能試著將思考用在別的地方，降低身體的感知能力。不敢動，所以就著姿勢閉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