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再度睜開眼,映入視界中的已非凜藍深黑,而是白裡混灰的護理室天花板。先前和其他人一同進行演練受傷時才在這休養了一陣子,沒想到自己會因為溺水這種聽來有點蠢的原因再次進駐。
latest #25
「感覺怎樣?」
聽聞床鋪右側傳來熟悉嗓音,無需轉頭查看便知道是阿貝爾坐在旁邊,語氣懶散地回應:「冷死了。」說完還縮了縮身子證實自身的話。
「我看你倒是挺有精神啊?剛剛我已經被教官抓去訓話了,你大概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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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著臉看向提醒自己殘酷現實的友人,撐起身子直接坐在床上,肘部置於膝頭掌心托腮,「連傷患也要被訓話啊…教官一發狠也是很恐怖的……」
思及之後可能面臨的各種責罵,眉間不禁蹙起鬱悶,卻在瞥見阿貝爾臉上的神情後,轉而扯動嘴角露出苦笑,「謝了、還有抱歉,讓你這麼擔心。」
雖說並非真正相識多年,但進入連隊以來便同住一間寢室,朝夕相處下來多少也瞭解彼此的性格,他明白阿貝爾表面看起來既魯莽又衝動,真正熟識之後卻是比誰都要重義氣的好傢伙。
別開視線,指背有些用力地擦過鼻頭像要掩飾些什麼,最後,再度迎上阿貝爾探問的眼神,神色複雜。
「…在我還是小鬼時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其實早已遺忘得一乾二淨,直到自昏迷中醒來才想起一些片段、才想起落水時所聽到的是誰的聲音。
零碎記憶裡依稀能捕捉到仍對世事懵懂無知的男孩,孤身站在被蒼冰所覆蓋的湖泊邊望向一片雪白,反射閃爍的日光扎得眼睛生疼,近乎擠出淚液,卻執拗地不肯移開視線。
湖面上站著另一名男孩。
緩慢踩踏於冰面上,轉過身歡欣舉起手——倏地消失。
憑空出現的裂痕將男孩吞噬。
就算死命奔跑、不顧自身也可能跌落冰湖中的危險,依舊來不及抓住伸向天空掙扎的手。
男孩救不了另一名男孩。
「如果我跟他一起走上湖面的話,或許就能來的及拉住他的手,他就不必死了。但、那時的我拒絕了,就算還只是小鬼,直覺告訴我那樣很危險——可是我並沒有阻止他,是該阻止他的…卻沒有這麼做。」
拉住對方,或一起沉入湖底。
死亡是個十分抽象的概念,對那時的他而言實在難以拼湊出完整樣貌,難以真正感受那是什麼樣的事物。
無法肯定這件事影響他到何種程度。確實隨著歲月流逝,被凜冽湖水淹沒的那名男孩面貌已模糊不堪,逐年累月過往便拋諸腦後,隱入曖昧不明的童年之中。
你沒辦法放過自己嗎?金髮友人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最終只是皺起眉,像在腦中挑選適當詞彙後才出口問道。
阿貝爾沒要自己別自責或遺忘它,而是使用更為直接且強硬的問法。很有他的風格。
「放過什麼?」面對這樣的粗魯關懷,不禁扯出笑容反問對方,真心想要笑,不知原因為何亦想這麼做。
「要不是這次意外我也不會想起來。」將身子往前傾並把手搭上阿貝爾的肩,嘴角笑意多了一絲狡猾,「與其費心煩惱這小事,不如去弄包菸給我還比較實際點。」
「一包可能弄不到,幾根可以試試看。」阿貝爾一臉真拿你沒轍我就幫幫你的表情握了握自己搭在肩上的手,同樣笑了。
不高明的轉移技巧,但彼此卻有結束這話題的共識。並非不信任亦或別的,對他們而言繼續討論、甚至辯論這件事沒有實質幫助,某些事終究只有當事者自己能化解,旁人的意見再多也是無用。
他明白自己不會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卻也永遠不會忘。
那將成為他心靈的一部分,根基於靈魂最深處,潛藏成暗不可見的沉重,偶爾、偶爾仿若落葉殘影般劃過視網膜,令人生疼。
不過無所謂,既然活著來到了這裡,表示最終他還是得活著走下去。
直到邁向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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