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毫不客氣跟一個學生家長槓上，我也不畏懼是否會少一個補習費的風險，我還是要講一些真話。

學生家長一直批評他自己的小孩有多差有多不聽話有多不專心在課業，又說成績沒有進步，要把他轉到比較嚴格的補習班等等。

我說：『你要將你的小孩換到哪個補習班我沒有意見，但是，你知道你小孩不快樂嗎?你知道前一陣子他被恐嚇取財的事嗎?你知道他被恐嚇取財那個時候的心情嗎?你知道他在學校過著怎樣的生活嗎?』

那個媽媽就說，他回來都沒有說。

我說：『你說得很好，這也是問題的所在。為何不跟你們說?但是，我只是一個補習班老師，我一天只跟他們相處兩個小時，我卻都知道？』

『我再請教一下，他們班有幾個人?你不知道吧？32人。他還沒來補習前第幾名?你也不知道吧，31名。補習後，從31名，變成29名，後來27名，後來26名，他有慢慢進步，你有肯定過他嗎？不要說肯定，你有鼓勵過他嗎？』

『你連你兒子國一有生物科都不知道，你現在卻在我面前一直批評自己的小孩？你今天在我面前可以把自己的兒子說的這麼不堪，我不知道你在家裡會怎樣說他？』

『我坦白告訴你我心裡的感受，作為一個家長，不是有出錢給小孩付補習費，就叫做有關心小孩子，他被恐嚇取財這件事，還是我打電話給那個學生，告訴他，以後不可以來補習班找他，另外，要還你兒子錢，這件事，為何不是你處理，而是一個補習班老師來處理？理由很簡單，他不會跟你們說，理由很簡單，因為，他是我的學生。』

『我敢說，我關心你兒子的程度比你還要多，你作為一個媽媽，連你小孩開心不開心，有沒有跟廟，常跟誰在一起，在學校過著怎樣的生活都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在這裡一直批評你自己的小孩？』

『如果你覺得我教的不好，你兒子成績不如你預期，要換補習班，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是請你記得，他是你的小孩，在國中這麼敏感脆弱的時期，你不願意肯定他，吝嗇於鼓勵他，但是在我眼中，他是個願意努力、善良的小孩。』

我事後回想，我都是怎麼開始上課的。

學生來，我一定會問：『今天在學校過的如何？』『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學生會抱怨在學校的生活，抱怨導師或老師，我就是聽完他們所有的陳述，聽完不忘說一句：『唉，辛苦了。』或是『可是你們老師也是為了你們好阿。』

像個父親一樣。

當然，學生也會分享在學校快樂有趣的事情，我們會一起癡癡的、傻傻的大笑，笑到雙雙抽慉木訥。

像個同齡同學一樣。

回想這麼多屆的學生，事後都還是保持聯絡，如同我大學女朋友說的：『你會不會包太多的售後服務？』

也許是吧，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學生，在我的生命出現過，我也在他們的生命出現過，不只是過客而已，不可阻隔，揉合著你我，哭笑在一起。

笑笑鬧鬧，笑出了友情，笑笑鬧鬧，沒有對不起，笑笑鬧鬧，我們都客氣，嬉戲，嬉戲，直到沒力氣。

血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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