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於聳立的岩崖上,注視著滿佈山谷,夜中飛舞的流光。
又到了這個季節時分,西大陸舉國掀起一片哀悼之色,追逐的光幻化的故人,又或在哪裡找尋著自己已逝去的珍摯。
晚風微微夾帶冷意,末淵看著山谷底下群飛的青蝶群,因聚集移動而形成一道流光,宛如地上銀河。
多少人在那之中,重溫著珍摯的時光,多少破碎在那之中,找尋缺憾的填補。
輕輕嘆了一口氣,黑羊仰頭望向天際,今晚的月光彷彿也呼應著青蝶,是淒美的藍銀色。
在唯一的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從青蝶的身影中,看到自己所失去曾經的愛。
或許,是因為自己傷透了對方的心;又或者,是自己打從心底抗拒著吧?
妻子死後的第二年,他也曾經在這片流光中,聽到足以讓人破碎、久違的聲音。
僅僅只是追隨波流,在青蝶之中看見幻影,並非他的本意。
蝶在他的面前欲墜般地飛旋,他停下腳步,艱忍著那一次次幾乎要傷絕的呼喚傳入耳裡,撩撥刺痛他的心。
「已經不在了...妳走吧。」他冷冷地開口,在青蝶面前笑得淒厲。
既然神要帶走了妳,那就徹底捨棄我吧,別再給予任何一絲的憐憫,徒增滿腔的悲哀。
儘管那道聲音,聽起來是如此不捨、虧欠,是如此痛心、期望自己停止自傷走向幸福--
但在胸口滔湧翻騰、不斷吞噬著自己的卻只有狂爆的憤怒,難以壓抑、無處宣洩,幾乎要讓他喪心發狂。
「不重要了!」自己不重要了,只是一副被憎恨填充而驅動的殼,對自己憤怒,也對所有的一切感到憤怒。
無法收斂自己的狠戾,末淵抽出妻子曾經贈送的匕首,高舉起手腕,在她面前輕鬆咆嘯而開。
飛濺的鮮血,沾染上青蝶的幻化的光,似乎都要將之汙穢使其黯淡。
「妳已逝去。」放任血水不住淌流,末淵露出哀痛的笑容拒絕地說著,刻意殘害自己,也蓄意傷害著對方。
看著被玷汙搖搖欲墜的青蝶,沉默不再作聲,虛弱在自己面前振翅躊躇徘徊,最後選擇默默地飛離而去。
微弱的光漸漸在迷濛的黑夜中消逝,末淵凝望著青蝶飛離的方向,沉默地流下了眼淚,空虛地笑著。
自己早已變成不得不為憎恨而活,或許比自己早從這混亂的世界離開,對妳來說是比較幸福的。
自己曾經思考著,倘如哪天自己死去的話,肯定不會成為青色銀河之中的光點吧?
那是因為,在這世上已沒有再讓自己掛念的人,所以自己是不會依附青蝶,出現在誰的夢中的。
冷霜的白霧從鼻息間吐露而出,進入晨夜空氣中的寒意似乎更深了。
末淵最後凝視在空中飄盪的光曲,想要把每年僅有一夜的絕景深印在腦海裡,天亮後所有的幻影都會消失無蹤。
邁開步伐從崖上退開,末淵低斂著眼神靜靜地笑著,已經將種種的記憶都收藏好了。
離開之際,一道飄渺的光芒倏然闖入了他的視線,一隻青蝶在他身邊輕輕旋舞徘徊著。
末淵沉靜盯著青蝶,也就只是一隻青蝶而已,沒有聲音、沒有幻影。
時間很短暫,青蝶在他身邊徘徊兩圈後,襯著月色朝夜空中世界的洪流歸去。
「妳...是否能安息了呢?」黑羊溫順地笑開,不再如同過往的凶戾。
每一蹄印所落下的步伐都很扎實,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延綿而開,為破曉乍現的晨光所照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