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月色,今個特地支開了夜明,心緒,有些複雜,知道已有人在,卻仍來到了閣頂,「夜安呀。」有些輕佻的道安,闊步跨至人旁大方入座。
聽到細微的聲音,與有些輕挑的招呼。「夜安。」輕笑了一下,不在意對方坐在自己旁邊,依舊自顧自的仰頭賞月。
「今的月兒可明了。」隨口道,靜靜望穹,放任思緒隨意混亂,現下的情緒似乎不太適合與新人打交道。
「是啊…」不經意的移動一下小腿,鈴鐺發出聲響,抱歉的笑了笑,將臉上的面具拿下任由著微風吹著髮絲。
看對方好像思緒很混亂也就不在開口打擾,只是靜靜的看著人,想將對方的樣子記下。
鈴聲在夜中更顯清脆,注意到人望著自己,轉頭與人對望,「怎麼了嗎?」淡笑,似乎注意到人的焦距有些模糊。
「不,沒事…」輕輕的搖了頭後,在腦中構築一下大概的模樣。嘴角彎起一抹笑,『多認識一個人了…』在自己來到此閣的這幾天是第一次遇見紅命與閣主以外的人,所以莫名的開心。
勾起人下顎,微瞇眸貼近人面,「看不清楚?汝可伸手觸碰,吾不在乎。」以鼻尖頂了下人鼻,「吾名絳玥 犽,單喚犽便可。」
「那既然犽都這麼說了…仇就不客氣了。」淺笑,毫不遲疑的輕撫著人的臉,腦海中的樣子更加清晰。「上官 仇,稱呼請隨意。」
任人撫著自己的面容,「仇麼?日後可多指教,」笑著,隨意提了些甚麼來攀談,「這閣頂平日可沒甚麼人上來,沒料會在這碰著新人。」
「嗯,因為想賞月所以就跑來了。」說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理由,笑彎了鳳眼,不著痕跡的收回自己的手。
「賞月啊,吾比較愛星子。」似乎淡淡地斷句了,再度開口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月華甚麼的,對妖魔可有特殊的意義。」微瞇眸,輕描淡寫地帶過。
「特殊的…意義?」雖然對方隨意帶過還是勾起自己的好奇心,眨了眨眼,一臉期待的看著人。
「是啊,月華中含有少量的能量,對初生的小妖來說,就如同母乳般的存在…」有些空洞地說著,「每個數千年,會有一夜出現特殊的五彩月華,吸收了那股月華的妖,便能擁有相當於千年修行的道行…」
「這樣啊…」輕頷首,抬頭看著月亮。「犽懂的真多…」雖然眼前還是一片模糊景象但依稀可以看的見月亮。『不知道月亮,能不能讓我的眼睛…』想到一半便苦笑了一下,明知道沒多大的希望但還是小小的期待了一下。
「活久了,知道的便多了。」搖了搖頭,不過人該是看不著的?見人期待的神情不禁一笑,似乎是個天真的孩子,打從心底這麼認為。
「嗯…不過現在也不錯,至少這裡的人不會排擠我…」最後幾句話要很認真才聽得清楚,臉上掛著無所謂的笑容,「吶,犽我長的是什麼樣子呢?」問了對方一個會讓人覺得怪異的問題。
愈漸細微的字句沒逃過己耳,輕撫過人髮頂描述著,「長相嘛,艷紅的長髮同吾落至腳踝,湖水般澈綠的鳳眸,小巧精細的唇與鼻。」細細說著,領著人指一一畫過面容。
靜靜的聽人說,用指尖感受自己的面容景象一一浮現。「謝謝犽。」微笑瞇起鳳眼,「犽是個很好的人。」
「好人?」自嘲地笑著,「別這麼認為比較好。」想著數千年前做過的事,是怎樣的形象讓閣裡的人都認為自是好人?胡亂想著。
「可是仇覺得犽是好人啊…」微翹起小嘴,困惑的思考為何對方要說這種話。「爹說過,就算那人做了很多壞事只要仇認為是好人,他就是好人。」
「是嘛?」無奈地笑了,單純是好,如同雪般純白…「會於此,想必有心事,說說罷?」淡淡地導入下個話題。
「心事…」眼神黯淡了幾分,腳曲起膝蓋頂著下顎,「大概是因為找尋父親沒進展…又沒遇到別人有點無聊而已。」
「尋父呀?在這種煙花之地好麼?」挑眉,有些不能理解。
「母親說過父親是個風流之人。如果他想來見我,一定可以找得到的。只怕他不想見…」輕笑道。「犽,我聽說這裡有晚上還很熱鬧的地方?」轉過頭眼底閃著亮光,湖水般的藍綠色鳳眼盯著人。
「這樣啊,那麼一起外出逛逛吧。」笑起身,伸手打算扶人起身。
「…謝謝」將手放上去後,小聲的道謝,順著人的手站起,拍去身上的灰塵後看著對方。
「走罷。」領著人緩緩下了屋簷,反常地走著正規道路,由閣正門走出,豎耳細聽著,望人聲鼎沸的方向行去。
跟著人,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放心的讓人牽著,再思考的時候依舊認真的記下沿路的景象,右腳上的鈴鐺為夜增添點聲響。在出閣門時便將面具帶上,此舉動只引來一些人的側目,但是只有幾秒鐘便收回目光。
走在人前護著,「吃甜麼?」經過了賣糖葫蘆的攤子,印象中這東西還挺討喜的,順手買了支遞到人前。
「嗯。」輕頷首,將面具移動只露出一張嘴後伸手接過,另一隻手依舊牽著對方。張嘴咬下,甜膩的口感在口腔化開,對於此東西說不上是喜歡還是討厭。「不討厭。」說出感想後,舉到人面前示意對方也要吃一口。
一口咬下停在嘴前的糖葫蘆,將甜膩的糖衣咬碎,和著酸甜的番茄嚥下,「挺甜膩的,」舔唇笑,「吾倒是首次逛市集,隨意逛逛罷?」邊說著,朝不遠的前方所聚集的人群走去…
人群中,矇著眼的蒼髮老人手持竹響子規律地敲響著,「來呦來呦,各位鄉親各位官人來聽老愚述說這一段荒謬的歷史,」沙啞的嗓卻意外的輕快有活力,跟著竹響的節奏鏗鏘有力述說著這樣一個故事…「嘿呦嘿呦,就在這四國的交界在這千百年前,這樣的村莊為何一夕血流成河荒村廢土?」站在喧鬧的人群中聽到了這一段話,身子一顫,拉著人想繼續往前走去,不料人煞有興趣地聽著入迷,無奈地停下腳步,讓人繼續聽著。
「一國昏君愛劍成痴,命人鑄造一雙明劍一村血肉,唉呦莫邪干將以血練劍呈上奉劍獨留干將,可恥妖魔魅惑眾生邪術施法步步鯨吞,那干將恍若魁儡妖魔五爪牽絲引動,可.憐.的.村.吶,」抑揚頓挫的語調搭著響子輕快節奏令人好生著迷,突地斷句分明,令在場的人全都繃緊著直豎起耳來…「妖魔慘無人道獸性大發,張口弒去全村老小,唉呦喂呀唉.呦.喂.呀老愚故事將於此落幕…」非常戲劇性的結束了沒有下文的故事,老者擺出了銅盤敲起銅鑼向群眾要求打賞…
「怎麼沒了…?」在面具底下看不清面容,但語氣難掩失落。後來擔心對方會無聊,便拉著人要往其他的地方走……雖然還是有點在意。
向前走了段路離開人群,「說戲的為了吸引人潮這樣是正常的。」勾起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說著。環顧四週,尋找著聲音或者氣味鮮明的攤販。
「嗯…」輕頷首,但還是在人不注意時微側首看了一下人群的方向,直到對方出聲提醒後才轉回來。『剛剛一瞬間有…』晃晃腦袋,將莫名的想法甩開後跟著人。
「怎?」回首,往人看的方向望去,牽起人,繼續向前逛去。
「無,還有什麼好玩的嗎?」微笑提問,跟在人的旁邊,用耳朵聽著四周的聲音,小心翼翼的避開人群。
「好玩…」拿起一旁攤販的波浪鼓轉了轉,「這個好玩不?」面向人,笑容有些逗弄似的轉動著。
「…」微笑的拿下面具,「敢問犽是在戲弄仇嗎?」鳳眼瞇成一直線,墊起腳尖往人脖子咬出一個小紅痕,腳步輕快的往下一個地方走去。
「哈哈。」放下玩具,隨著人往前走去,比起第一眼見面,似乎多了幾分興趣。
「真是的…把我當作小孩兒…」略為不滿的抱怨,目光隨著一個攤位不開心的情緒也跟著煙消雲散,最後停在一個面具攤販上。
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憑著自己對人的印象挑了一個面具,一個黑色的面具右眼角下方用朱筆畫著詭異的符號。面具非完整僅有一半剛好可遮住雙眼及半張臉,戴上可露出左半邊的臉頰與誘人的嘴唇。
付完帳後,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回人身邊,半威脅道:「回閣以前不可以取下。」墊起腳尖幫人戴上,滿意的看著自己買的面具,「犽其實還皮相還不錯…」不自覺的呢喃著。
「唔?」來到攤位前被人掛上了面具,「嗯,」笑應聳肩,雖然不是很習慣在臉上掛著東西,倒也挺克制的沒將他弄掉,「皮相甚麼的,無所謂罷?」微偏了頭笑望人。
「也是。」思考一下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犽,我們去酒館。」隨後憑著自己的感覺來到一家酒館前。
「真看不出來。」微瞇眸,帶著曖昧的笑跟著人來到酒館前,「這還是第一次上館子喝。」輕笑道,毫不猶豫地進入。
聽不出人畫中的涵義,因時間已晚酒館內人並不多,但他依舊是走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落座。「犽想吃什麼?」招來小二點了幾罈酒後,撐著臉頰問人。
「嗯…」向小二點了幾盤下酒菜後,撐著臉頰看人。「犽在閣裡是做什麼的?」在等待的時間,問著人。
「嗯,賣身服務的。」交疊起雙腿,與人四目相望直白的應到。
「會麼?」無所謂地露齒一笑,尖齒在漆黑的面具下更顯森白,不時地,酒館各處皆有膽大的人投以怪異的眼光,「拐彎抹角甚麼的,無可能這興致。」雖是姿態慵懶,但仍可敏銳地感受周遭地細微變動,隱藏在面具下的眼眸,似乎更顯陰沉。
「嗯…」偏了偏頭,似乎察覺到人的陰沉。微蹙眉頭,將那些人的目光一一用不帶溫度的微笑回應過去。
此時店小二將點的東西送上,拿起酒罈幫自己與犽倒了一碗。「酒量可好?」
「尚可。」勾笑,拾起酒碟輕啜。冷眸橫掃全場,確實是嚇退了些帶著惡意的眼光。
帶著微笑將酒飲盡,撐著臉頰笑望人,自逕倒滿。「尚可是吧…」輕搖晃著碟子,突然有種想與人拼酒的興致。「吶、誰先醉了,誰就輸。」笑著提出邀約。
「拼酒麼?」瞇眸笑,「有何不可。」一口飲盡,與店小二多叫了兩罈酒,倒有興致看看人能飲多少。
笑,不語,勾過酒罈對口直飲,一派輕鬆地晃盪著見底的甕。
微笑,拿起一罈酒就直接喝了下去,對於人的動作雖然看不清楚但也知道對方是在挑釁。隨著幾杯黃湯下肚,有了些微的醉意,微瞇的鳳眼看不出來情緒。
向小二再叫了兩罈酒,「醉了麼?」相較於人的微醺,游刃有餘解決了第二罈,舔舔嘴角的酒汁,撐頰笑望著人。
「你猜?」此時有點倔強的不讓人輕易得到答案,勾起笑容。
「繼續?」稱頰壞笑望,人已迷濛雙眼通紅滿面,仍倔地想接著喝下,帶著幾分醉意,看去就像孩子般胡鬧著。
「當然。」為了要證明自己並沒有醉,撐起身體在人唇上重重咬下一口,嚐到腥羶的血後才坐回座位。眨了眨眼,想讓自己清醒些。
「是麼?」毫不在乎地舔唇,微瞇眸同樣撐頰壞笑望著,又喊了二甕酒,倒是想看看人再喝多少會倒。
「嘖…」手撐著腦袋,依舊逞強的灌下一甕酒後,臉色紅潤感覺人出現了分身,晃晃腦袋。
「噯,再喝麼?」看來人已起眩,身軀不穩地左右晃著,「咱們可沒下注,竟喝得如此賣命?」笑問,勾著甕晃盪著,細聽酒水在甕中旋繞拍打的聲響。
「…想逃避什麼吧…」嘴角帶著笑容,拿起桌上的面具後,搖搖晃晃的走向門口。
「是麼?」將整甕酒一口飲盡,撒下一把碎銀後跟上人,「過來。」一把將人抱起,「站都站不穩了,讓吾抱回閣罷。」毫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眼光,橫抱著人神態自若地往原路走回,晚風徐吹,倒也靜靜地走著未多問些甚麼。
「好溫暖…」嘴裡說著片段的話語,一雙纖細的手環住人的脖頸,下意識的靠近溫暖源。舒服的蹭了一下後,眼睛半瞇,分不清楚是睡著了還是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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