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is困擾的幾乎想一掌拍死眼前的人,但──沒門,天大地大客戶最大。就算是已經有點開始發酒瘋拼命想灌所有人酒五感不清的客人,也還是客人。
而且還是個大客戶。
平時人其實也好好的,又是個豪爽、乾脆的客戶……可這個人就是喜歡在交易之後請大家到酒館小酌幾杯。偏偏又不知道自己是個三杯倒、也不曉得自己醉了,勸也勸不退、帶也帶不走,硬是要有人不剩酒力癱掉才會跟著睡倒。
每次人來都讓賺錢的酒館笑呵呵、醉倒的其他人則慘兮兮,一旁看戲的客人們眉開眼笑一點都沒有阻止這群人繼續歡騰和鬧下去的意思。
──Lucis可不希望慘兮兮的人包括他。
只是旁邊的人一個一個被灌倒,他越顯危機了起來。
蹙起眉,不遠處嘶啞的男低音刮搔著耳膜。「我説小老闆,這是筆大訂單,不值得開心嗎?......別只顧著笑,拿出點誠意來啊?......恩?還是我不夠格請你一杯酒?」唉,還真是咄咄逼人,典型的醉鬼口氣,聽聲音不過五、六分醉意,圍觀者又鼓噪不休,看樣子還得再吵上一陣子。
趕快喝完手上這杯離開吧,收起書,捧起杯子湊近唇邊。此時,男子勸酒不成,情緒更顯激動,雙手用力重擊桌面,扯開嗓門大呼小叫。「嘖,酒都變難喝了。」同樣是客人,為什麼自己得喝的這麼委屈?
起身從人群隙縫中穿過,走到激動得面紅耳赤的男人身後,伸手扣住其肩窩,往關節處使力。男子頓感手臂一麻,回過頭來,眼神充滿忿怒。「別緊張,」微微牽動嘴角,取下對方手中酒杯,直視其雙眼,緩緩將酒飲盡,「不嫌棄的話讓我陪陪你,條件是,安靜的喝。」
被高大的人一把拐住頸子、哥倆好般的動作卻不斷行逼酒之實的時候,Lucis真想拿起玻璃酒杯朝他大客戶的腦門敲下去。
不過他當然不會。
他只是在腦中模擬殺人似的犯案場景、笑容不變的假裝將酒喝下,暗自把酒倒掉或者掉包成事先點好、無酒精含量外觀卻一模一樣的飲品。
但或許是看他沒醉倒不滿意、對方逼酒也越發勤快,讓他十足頭疼。
也不知道進行到了第幾杯、客人依舊不屈不撓。就在客戶低沉的聲音又響在他耳邊、還自以為豪氣千雲的往桌子拍完──這位大客人就像被甚麼阻擋一樣突然放開了他。
轉頭一看,原來是不曉得從哪來的男人扣住了客人的肩膀、並且主動……要與他的客戶拚酒?條件居然是要安靜?
看著男人那手扣在肩膀上的角度、力度,再看看大客戶此時吃鱉乍紅的神情,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像炎夏裡沖涼一樣舒暢無比。
尤其再看大客戶受制於在肩上的那只手,居然也乖乖地離開他身邊、安分地坐下並隨男人沉默的灌起酒來──這下他的心情不只愉悅還欣慰了。不論對方是誰,總之這會讓他記住了。
他也真希望男人的酒力足夠、可以就這麼把他不安生的大客戶灌到不省人事呢……。
輕輕彈指,示意服務生再取來新的酒,同時留心著眼前男人,以防再生事端,但對方仍然靜靜將黃湯一杯杯喝下肚,莫非骨子裡只是寂寞、想找個人喝一杯?心中苦笑,多思無益,不如好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清靜。
不知酒過幾巡,又是一杯飲盡,看著桌上高高疊起的酒杯,暗自嘖舌,這人比想像中還能喝的多。搖搖頭,自己從來不喜歡牛飲,但為了能盡快結束這場鬧劇,也就順著對方節奏將酒往腹中倒,況且,被以如此炙熱,彷彿棋逢敵手的眼神盯著實在不太舒服。
接過遞上來的不知第幾杯酒時,男人壓抑的情緒似乎到達極限,顫抖著身子,摔下酒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跳上桌面,朝自己撲來。暗暗叫苦,挪了挪椅子,避開其前進的路徑,看著對方搖晃的身軀與桌子一同翻覆,耳中聽見杯盤碎裂聲與吃痛的悶哼聲,在室內混亂平息後,從一片狼籍的中央竟傳來穩定的鼾聲。
探身向前,確認男人只有輕微皮肉傷,抬頭看看牆上掛鐘,離打烊還有一段時間,應該還足夠悠閒的喝上兩杯,好好把書讀完。拿起酒杯,起身走回角落的座位。
場子安靜了下來,不過卻也不是冷靜。注目這麼久的焦點又有新變化──而且是有趣的變化,原本就在看戲的酒館客人更樂得有新戲可看,關注倒是變成以兩個在拼酒的人為主。
而Lucis,同樣也樂於脫離膠著的局面、在一邊成為半個旁觀者。
至於只能是半個旁觀者的原因……畢竟就算醉倒了也是他的客戶,最後還是得他處理。
對於兩人拚酒的過程他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在處理和大客戶一起來的其他人的去留問題時偶爾丟過目光關心一下大客戶的狀況、以免有甚麼意外發生。
一方面請還醒著的人若知道對方的住址就送醉倒的回去、一方面也要看沒有人知道的要怎麼處理,如果問不到、他也不可能就放人倒在酒吧裡,只得請比較空閒的調酒師調出解酒液和辣椒水把人弄醒。
等Lucis將人清得差不多了,回頭看那兩個人仍依舊一杯接著一杯。
男人的酒量看來實在沒話說、雙清明沒有絲毫醉意,倒是他的大客戶滿臉偏執混合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帶來得五味雜陳和受傷難過、總之是顯得愈發力不從心……看這個樣,似乎就算身邊的人沒全醉光、也該到頭了。
他在吧台的位置坐下,調酒師自來熟似的上前跟他攀談了起來。他應付了一會、喝了幾杯對方招待的飲料等待著結束的時間到來──
大客戶忽地摔了酒杯忽地哭了起來還忽地朝對方撲過去。
隨著巨響,撲人是沒撲成、但倒成事了。
那個男人走到角落的位置再次回到個人世界,他則走上前把發出鼾聲、不省人事的大客戶從狼藉混亂的場面拖出來,再請搭訕他的調酒師出來搭把手、把人拉起來放到躺椅上。
檢查過一遍,幸運的都只是點皮肉傷、不成大礙。
「你們主人醉的醒不過來了,把他送回去吧。」Lucis招了人過來他這,那是在交易之後隨著他的大客戶一起來的人。
對方湊近他小聲開口正解釋著,他只是抬手打斷那欲言又止似的對話表示他懂、又拍拍人的肩膀,「我知道,又跟某個重要的人吵架了吧?喝得置氣彆曲、到後來半點也沒有愉快的樣子,也看得出來了。你趕快把你們主人送回去休息吧。」
對方點點下巴,付過請客及花費的所有酒錢、堅持賠償了壞的七七八八的桌椅杯盤,接著便拉過自家主人的手過肩、將醉翻了的人半抱半帶的離開了酒館。
為了安撫人,他也多付了小費給店員和調酒師。
整件事情結束,打烊的時間也快到了。看酒吧店員開始整理收拾,他也準備回去自己的店裡。
離去前他看向出面擋酒的黑髮男人,這個方向正好能清楚看見對方的臉和模樣。只一會、他就記住了。
Lucis笑了笑、收回視線。他打開酒館大門、邁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