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廚房,待在這邊。」他跳下椅子,對著『僕人』下令後開門前往廚房。反正在宅邸也沒甚麼危險嘛。
沒遇上任何人的到了一樓廚房門口,偷開一小縫確認裡頭沒人後-在不是下午茶的時間吃甜點,在他的認知內總有些不妥,但是死後多多少少可以脫離過去的一些禮節吧-進去關上門。
好了,餅乾會放在哪邊呢--
像是個探險家,把櫥櫃一一開啟、打開冰箱探尋自己的獵物。
「唔……」沒有自己想吃的食物,沃蘭德把眼光放到了較為上頭的櫃子上。剛剛不應該叫『僕人』留在房間的吧。有些懊惱的想,但是要用這種原因回樓上他可不願意。
在桌子下找到了一個凳子,搖搖晃晃的站上去後打開了廚櫃看看裡頭有甚麼東西。
滴答滴答,
獨屬於雨天潮濕雨露灑落地面的聲響淺淡覆蓋一步一步跟隨階梯逐漸往下的輕柔步伐,原先想到宅邸花園散步的念頭也因為天氣關係而取消,只好拿著一本數日前在圖書館找尋的甜點食譜想藉此機會到廚房嚐試製作。
但才停佇於廚房門口前便發現門是緊閉的,無法確認是否有人在使用廚房,
該先敲門?還是開啟一絲細縫觀察裡面動靜再說?
咚咚二聲,不自覺以纖細手指輕敲門板的舉動直接代替心底猶豫不決的思緒。
墊起腳尖,絲毫沒有危機意識的少年努力抬著頭想看到更上層的物品有甚麼。凳子有些危險的左右晃動著,而他僅僅抓住廚櫃的隔板。
「!」突來的敲門聲讓嚇得他一跳,而那脆弱得平衡也因此斷裂。凳子傾倒,而上頭的人也準備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嗚啊!」早知道就帶『僕人』、早知道就帶『僕人』、早知道……在即將摔落的剎那,沃蘭德只有這個想法不斷重複,同時緊緊閉上眼護住頭。
敲門聲響消融於空氣之中卻只得到空蕩回應,看來廚房應該沒有人使用才對,伸手握持門把要將門板開啟之餘卻依稀聽到一絲慌亂動靜,疑慮雖淺淡浮著於思緒表面,伴隨門扉敞開映入雙眸的景象讓自己不加思慮趕緊移動跨出步伐。
很輕,從摔落舉動接抱於雙手之中的是一名自己沒有見過的少年,輕眨雙眸數次仔細觀望那依然護住頭部的舉動,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還是嚐試開口詢問。
「那個...請問你還好嗎?」
沒有像是想像中的撞上堅硬的地板,反而是種微妙的溫熱觸感、伴隨著有一點甜甜的香氣。
「唔……?」沃蘭德疑惑地睜開眼,精緻翠綠對上了那溫軟琥珀。
是一個……大姐姐?然而在聽到對方中性中帶了些磁性的聲音駁回了這個想法。到底是大哥哥還是大姐姐?
依舊搞不清楚對方性別的樣子。
「呃、嗯,沒事。」把護住頭部的雙手放了下來,少年的臉仍是蒙著疑惑。「謝謝你……請問你是?」補上一句:「我的名字是、沃蘭德。」問別人姓名前要先報上自己名字,這是禮貌。
但被抱著的感覺開始變得有些微妙,這種不小心摔下來還真是令人難堪。
「庫勒尼西,那是我的名字。」傾露一絲溫和笑意回應提出的質問並同時微傾下身方便讓對方能夠輕鬆站立起,直至確認站立平衡穩定才移開接抱的雙手。
雙眸視線轉移注視著傾倒於地面的椅凳,再從椅凳牽動連結至高處的櫥櫃,迷濛的思緒立刻理解為何對方會摔落的原因。
「沃蘭德...先生是想拿取放在高處櫃子裡的物品嗎?」對於眼前少年稱呼似乎有些惱人與猶豫,但直接捨去稱呼直呼對方名字不像自己平時的作風,一絲糾結埋藏於心底持續打了數個纏結。
好人。在對方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下來後沃蘭德心中的認定。
「嗯,想看上頭有什麼。」抬頭望著庫勒尼西,有點猶豫要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不過,總覺得對方和自己有種相似的感覺。而且,他是個好人……
「想找甜點。」最終還是決定說了,然後皺著眉頭補了一句:「不要叫我先生,很奇怪。」怎麼看庫勒尼西的年紀都比他大,這麼叫相當奇怪阿……
「直接叫我的名字。可以的話,我也叫你尼西哥哥……還是姐姐?」到了最後一句疑惑的歪著頭,說出的話一點惡意都沒有。
甜點嗎?
印象中高處櫥櫃裡似乎只置放一些材料原料或是用品器具種類的物品,不過幫忙翻找確認也僅僅花費少許時間,伸手小心仔細在櫃內一一確認有無對方想要的甜點,但某個關鍵詞入耳之際卻不自覺停下手,姐姐?懷疑是否自己聽錯的同時也轉頭疑惑望向對方。
「那麼沃蘭德,我看起來像女性嗎?用姐姐這種稱呼似乎不太妥當。」轉回頭確認沒有符合條件的物品,邁步接近置放一側的冰箱並伸手打開卻依然一無所獲,也許對方早就確認過冰箱狀況才將目標放於其他地方吧。
「這裡似乎沒有你想要的甜點,假如不介意的話,簡單的餅乾不知道是否有興趣?」
望著庫勒尼西陰柔的外表、長裙(嗯?大概是)、長髮、中性的聲音……
嗯,很像。默默在心中下了肯定,但表面頭還是搖了搖,帶著歉意低下:「姆,抱歉。剛剛失禮了。」
聽到對方說沒有甜點的時候皺起眉頭,奇怪--通常是有的。有種失望的感覺蔓上心頭,原先是想回房間睡個午覺驅散這種不愉快,但一聽到下一句又抬起頭。
「餅乾?不討厭。」只要是甜甜的東西他基本上都是喜歡的--這一點像孩子的嗜好依舊不變。
「沒關係,不要緊的。」道歉般話語入耳也僅是輕笑了下表示並不介意對方之前的話語,假如為了這點跟眼前這名與自己有些微年齡差距的少年爭辯也只是更加明顯傾瀉自己心底非常在意這件事。
「那麼可以稍等一會嗎?」傾下身將依然傾倒於地面的椅凳拿起擺放於沃蘭德面前,似乎在表示是否願意坐著等待些許時間,同時也轉身二度打開冰箱取出一個置放深咖啡色麵糰並同時散發出淺淡甜膩香味的盤子。
幸好是不在意。原先有些做錯事的感覺消散,他鬆了口氣。
懂對方的意思乖乖的坐上椅子,帶著好奇的眨眼望著對方拿出來的不明物體。
……有點想戳,不過這種動作是非常失禮的。味道有點像是餅乾卻有點奇怪。
「這是什麼?」雙手支著下巴,沃蘭德問道――就他的身份來說,他沒見過麵糰這種東西。
「可以說是餅乾的原型材料。」帶著一絲溫和神秘笑意解答著對方的提問,從高處櫥櫃裡取出細長麵棍與散發銀亮光彩的模具後,才將盤子飄散香味氣息的麵糰取下平放,以麵棍將麵糰捍至一定厚度,再以模具仔細小心的一個一個壓印。
「沒有看過這個嗎?不過這個還不能吃,吃了肚子會不舒服的。」發覺那依然顯露好奇的神情,主動拿起一片已成為片狀星型的麵團置放於對方手裡,再將其餘多量的星狀麵糰一一整齊排置於盤內放入烤箱烘烤。
餅乾原本長這樣嗎?興味盎然的看著手中軟呼呼的星狀麵糰,沃蘭德對眼前的少年好感度又提升不少。跳下椅子轉到了少年身旁,看著其他的麵團問到:「我可以試試看嗎?」看起來很好壓的樣子。
小孩子對於第一次見到的東西都顯得特別興奮與好奇。
「可以的。」輕輕點了點頭並將星形模具拿起交遞予對方,同時又像似想到什麼般的三度伸手到櫥櫃翻找,各拿出了一個方形與一個心形的模具置放於平滑桌面。
「也有其他的形狀可以使用。」輕眨雙眸觀望對方依然好奇的神情輕笑了下,順手再拿了一個盤子方便讓對方能夠擺列壓印好的形狀麵糰便轉身觀看確認烤箱餅乾的烘烤狀態。
「謝謝。」看到其他的模具,不禁好奇的拿了過來按壓。雖然壓麵糰沒有想像中的簡單,有些還會黏在模具上破壞形狀,不過他仍是壓好了大部分各種形狀的餅乾。
依樣畫葫蘆的把壓好的放到了另外的烤盤上,洗了手後好奇的湊近在烤箱旁的少年。
「尼西哥哥,怎麼樣子算是烤好了?」香氣已經淡淡的飄散在廚房,因為為親手所為,所以特別的期待。
「記得食譜上寫的是烘烤十五分鐘左右,也許膨脹變得蓬鬆就算是烤好吧。」事實上這也是第一次做餅乾,腦海裡雖然深記詳細製作方法,但也無法保證是否會做得如食譜標示的一樣完美。
「不如趁等待時間先泡杯茶如何?沃蘭德有想要喝什麼茶嗎?」走至一旁清洗了下雙手便伸手翻找茶具,空氣飄散一絲逐漸濃郁的甜膩香味雖然打從心底期待成品,但也開始悄悄暗地擔心起來。
「茶的話……伯爵茶很適合配餅乾。只是我喝膩了。」歪著小腦袋想了想後問到:「尼西哥哥平常吃甜點時會配什麼茶呢?」讓對方做主自己也落得輕鬆,翠眸望回了烤箱,相當期待的看著。
嗯,應該會很好吃吧?
伯爵茶?喝膩?這麼說對方每天都只飲用伯爵茶嗎?
「紅茶或者是花茶,那麼這次就泡紅茶好嗎?」聽著對方提出的疑問,心底卻在猜想也許是要自己決定茶葉種類吧,拿出茶壺灑放適量紅茶茶葉再以熱水注入,燜泡數分鐘便將呈現琥珀色澤茶液注入茶杯之中。
「需要加糖嗎?」將其中一個散發濃郁茶香的茶杯置放於杯盤上遞交給對方,同時視線也移置一旁找尋著糖罐的蹤影。
「謝謝,不用糖。」這樣才喝得出紅茶原本的風味,不然可惜了那些香氣。小手捧著茶杯,怕燙著而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少了茶特有的苦澀反而添加獨特的淡淡花香讓他滿意的瞇起了眼,像是在陽光下打盹的貓。
偶爾換個口味也不錯。
望著庫勒尼西在自己正對面坐定,一邊啜飲一邊偷瞄著他--想講些甚麼又覺得沒甚麼話題可聊,然而小孩子卻無法忍受這種莫名的沉默。
聽到對方不需要加糖的回應也就不再找尋糖罐放置的地點,畢竟自己飲茶的嗜好也是不加任何一點糖,拿起屬於自己茶杯淺啜一口茶液卻不斷感覺到偷瞄的視線,於是放下茶杯直接走近並伸手輕輕拍觸了下對方的頭。
「想問什麼就直接說吧。啊...應該也差不多了呢。」轉身接近並將充斥一股甜膩香味的烤箱打開,拿取用具將溫熱沾染巧克力色彩的星狀餅乾一片又一片夾出置放於一旁的盤子裡,接著再把對方壓印的其他型狀麵糰一一仔細放進烤箱裡烘烤。
「唔。想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被摸頭了,這感覺多少有些奇怪。正想抗議些什麼,對方下一句話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放下茶杯,好奇的湊了過去看剛烤出來的餅乾。等到少年拿了一片他才跟進,張口咬下一小片溫暖。軟軟的,和平常吃的不一樣,大概是因為為剛出爐的。
雖然在香味與外觀二點讓心底悄悄鬆了口氣,但最重要的味道卻是讓一絲隱性緊張無法消去的最主要關鍵,雙眸觀察著對方將餅乾咬下並吞嚥的舉動,在近似美味的話語入耳才像回到現實一般淺露一層不易發覺的欣喜。
「喜歡的話多吃點也不要緊。」
從舖滿餅乾的盤子中拿取一片餅乾後便將整個盤子直接遞予對方。
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心中的不安,沃蘭德相當愉悅的用餅乾配著紅茶。
「唔、」不過看著眼前的餅乾,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禮貌而且太――孩子氣了。不行不行,這樣太糟糕了――
「尼西哥哥才是多吃一點。」把餅乾推回庫勒尼西眼前,望回了烤箱,「我對自己壓模的比較有興趣。」這樣說好像沒有好一點。
雙眸望著推回來的餅乾盤子,雖然帶著些微疑惑嚐試理解原因,但在望見對方注視烤箱的舉動才像似理解般的溫和輕笑。「那麼就再多等一會?」
那股想食用親自動手製作食物的雀躍期待自己能夠理解,只是將放置多片星型餅乾的盤子置放一側,陪著對方等待那烤箱內的麵糰隨著高溫逐漸達到烘烤完成的成品才幫忙將相異形狀的餅乾夾至另一個盤子之中。
「♪」滿心期待的支著頰看著對方的動作,待對方擺好後伸出手拿了一塊,咬下。
雖然味道和方才的並沒有不同,但是心中充盈的感覺是甚麼呢?總覺得比起剛剛得更加美味。並沒有親自做過甜點的他一邊咬著餅乾一邊思考著。
『--主人?請問您在哪裡?
』
腦中突然響起了『僕人』帶著有些焦慮的疑問,這時才想到他還把自家僕人留在房內。
『沒事,等等就回去。』簡單的回應對方之後望向了庫勒尼西,「我該走了,謝謝你做點心給我。」
哪天弄個下午茶回報他吧?
跳下椅子,有些猶豫的望了餅乾好幾眼。
「不用客氣,那個...不介意的話就帶回房間裡吃吧,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輕輕點了下頭同時注視到那猶豫不決的神情,不加思慮的拿起那盤包含對方帶著期待所製作的餅乾遞予對方。
同時另外也在思考那盤自己親手製作的餅乾是否要拿回自己房間裡,拿回去的話幻獸一定會趁機全盤奪走,不自覺輕嘆一口氣的開始將桌面使用過的器具一一清洗與整理。
「謝謝你。」接過盤子,察覺到對方幾不可聞的嘆息後突然擔心起是不是給對方添了麻煩?稍偏頭思考下,把餅乾放到桌上後一同幫忙清理檯面。
「請問--」他還是受不了這種安靜的沉悶,「尼西哥哥住在哪一間?我住304房。」如果很近的話,說不定要報答對方這次的餅乾比較方便?
原以為將盤子交遞對方就會離開廚房的思緒被眼前一起幫忙整理器具的舉動所取代,帶著些許疑惑將最後一個用具清洗完畢仔細置放於一側,打破一絲沉默表面的疑問與關鍵詞清晰入耳,將丁點殘留的疑惑瞬間沖刷而去。
304房?3樓?也就是跟自己所屬房間同層樓,而且距離也不會特別遙遠,該說是巧合嗎?
「我住在308房,我想...要回房間的話,也許我們可以一起上樓。」
「308……」眨眨大眼,在腦中勾出樓層配置圖。跟他的房間好近,不過他比較習慣從另邊直接前往圖書館所以沒走去那邊過。
「好的。」既然都幫忙收拾了,也沒理由早走。幫對方把剩下的麵糰收進冰箱後,捧著餅乾一同上樓的途中得知對方也常待在圖書館,不覺對兩人有共同的興趣感到湊巧。
「……庫勒尼西嗎?看來是個值得相處的人……」回房後,沃蘭德邊咬著餅乾邊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