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候尚早,便決定徒步前往,路上憶起當日激戰,不免感慨萬千,「唉,吾與戰友也是盡了十足力,可還是吃了敗仗,亦未能保護好司馬懿大人,唉。」思及戰果不佳,不僅愧對戰友、也沒能守住諸葛一族之聲望,腳步益發沈重。
天色尚明,思無甚煩事便至市集踅一趟。一早空氣頗是清新,心亦是佳。
此次之勝出乎意料,自袁紹那所得之張雋乂果非凡人之輩,實力驚人。但那諸葛公休並司馬懿也非好惹,花了不少氣力才險勝之。
拋去戰事,又將心思調回市集。今兒便來舉酒慶之罷!
如此胡思亂想亦無法改變戰敗之事實,深吸了一口氣,念頭一轉,「雖說對方向吾要求了醃蘿蔔,但僅以此相贈似乎過於寒酸,且去市集另酤些酒罷!」
市集一如往常人聲鼎沸,似乎不受戰爭影響,不,或許正是因戰爭而致物資需求與流動更加快速了。心中思忖,卻聽不遠處有人引牛車入市,「讓讓!讓讓!」正欲趨向路邊,卻給小石子絆了一跤,反而更往路中去。
「汝在做甚?」遙見路那一頭,牛車正疾駛而來,前有一人佇立著,正欲逃離,卻被石子絆向中央。
咬牙衝前,一把拽住對方,望路邊拉去。
回首看著那失態的模樣,有些頭疼。無奈地緊盯其精神未甫,出生相問曰:「無他傷否?」
閉眼輕甩著頭,欲將那頭疼拋去。再睜之時,才看清眼前的人――竟是諸葛公休。
「作一領軍之將,還如是不慎!咦…哎!」騷了騷亂蓬鬆的頭髮,甚是好氣好笑。
「啊…?汝頭上那是…何也?」再定睛一看,眼前所見,若似稀珍、頓時震驚了自己。
站穩了腳步,正欲向相助之人答謝,抬眼一看,竟是已所欲相贈者——郭嘉。「多謝了,郭嘉大人,吾還想酤酒以贈,卻得您相助在先啦!」苦笑應答之,卻見對方驚訝神色,順其言摸向了頭頂……「咦?」似乎有甚麼、異物?慌張的來回撫觸,因隔著手套,只知道是對片狀、微溫之物,更詭異的是,該處竟有被自己觸摸之感。
「唔哇啊啊!郭嘉大人,您給吾看看,這究竟是甚麼啊?!」突生異物,慌亂不已,也顧不得儀態,將頭湊向了對方眼底。
一手輕掩嘴角,試將笑意收起。「此類犬耳,嘉倒初見。不知公休何來此物?」順手又輕抓其耳了幾下。
想對方素來正經自持,應受此驚嚇,且異物招人注目,且先遠人耳目,才是上策。「公休,且先至嘉府上罷!遭人看到可非良事。」
「犬耳!?」為何無故生出犬耳呀?這也是對敗將之懲罰嗎?難不成是諸葛家的隱藏體質?情況不明、心神散亂,問題越想越荒誕不經,漲得腦袋犯暈,一時之間也無他法可想,便順郭嘉之意,遮遮掩掩的尾隨而去。
突然將諸葛誕邀至自宅,室中多有些雜亂。幾聲道歉,便啟家門,領其入府。「家無甚物,還望公休包涵。且速速入內,好生看看發生何事。」
一心只想著新長出來的怪耳朵,對郭邸格局、陳設皆未仔細察看。「欸、」隨口應了聲,侷促的走了幾步,便又急的發問,「您說,吾現在該怎麼辦是好啊?」
對方心正著急著,似乎無法聽入自己的隻字片語。似笑非笑地聳了聳肩。「嘉亦初遇此景,同是不知。」
將其引入、坐定,並將些許酒菜置於案上。「莫慌,且先稍息,不定一會便好。若無好轉,再遣大夫可也。」
雖言之在理,但一見郭嘉那有些輕浮的模樣便有些來氣,「吾現在哪裡靜的下心歇息!」手一擺,那覆以細綢之醃菜罐子便重重的落在案上,這才想起,自己本是來相贈醃蘿蔔的,於是悶悶的開口,「……這是吾新製的醃蘿蔔,不曉得合不合您胃口,因此帶的不多,還請姑且嚐嚐。」
看那氣憤卻又示弱的表情,有些逗趣,但也稍稍不忍。到底是奇事一件,如何要人鎮靜?
接過醃蘿蔔,便輕啟、嗅聞下味道。淡淡鹹味夾雜蘿蔔特有清香。「嘉便收下了!公休莫要動氣,嘉置酒幾許,好生飲後定心罷!」
心頭火未消,又不知如何是好,見郭嘉備上了酒,便賭氣的舉杯狂飲。嘴裡罵咧咧的,先罵耳朵、再罵時局、又罵耳朵,待罵了一半,想到無力改變眼下景況,又心生悲戚,先是戰敗、丟了大將、還長了耳朵。心緒混亂,酒力自弱,胡言亂語,頂上怪耳亦隨情緒,一會兒挺立、一會兒垂塌。
看著對方胡言亂語,自己倒也靜了下來。苛刻自身縱然搏得美譽,卻也心承重壓,何況其本就認真?
怨詞連篇,看那臉面,委曲若犬兒。嘆了口氣,輕撫其背。「公休這也苦了,亂局之中何者不哀?休壞了自己,如是傷了,大志又何者可成?犬耳一事,嘉定為公休找一良醫,別多憂心。」
「唔嗯……為吾,找一涼椅……」神志昏聵,隨口亂應。晃了兩晃,終於醉暈過去,咚的倒伏在案上。
見對方突然倒下,略微發出沉穩的鼾聲,不禁有些憐惜地輕拍幾下。看來睡去了,但眉宇間仍緊皺著,就這般一刻不得放鬆嗎?
輕拉起對方胳膊,抬至自肩上,並使其身直起,一步步隨自己移動。好生累了,便給其好好休息罷。這麼想著,即帶對方走入臥房。
「呃!」雙目突睜,天光微明,鳥雀噪然;回了回神,想起那詭異境遇,不由得好笑,「這樣的夢吾可不想再做一次啦!」頭有些疼,便打算繼續睡下去,翻了個身,卻翻進了……「郭嘉!」懷裡,一時驚愕,連敬稱都給忘了。
「嗚……呃!」本睡正熟的,一個撞擊驚醒了自己。
「呼……啊…公休?怎的這麼早便醒了?昨日不才酒醉的?」打了個呵欠,揉揉後髮。
本思及對方已先於自己的床上睡去,便欲不多打擾。不料這身子骨弱,又快犯了風寒,才硬著頭皮共寢一床──全然為了暖和罷了。
聽郭嘉這麼說,難不成,那詭異夢境實非夢境!思及此,直覺便伸手摸向頭頂,「那怪耳還在否?!」
「唔……咦?去…去矣?」驚訝地在對方頭上作捏狀,卻僅捉住空氣。
對於這不可置信的一幕啞口無言,倍覺可惜地嘆了口氣。
摸來摸去遍尋不著那怪耳,又聽郭嘉所言,這才放鬆的舒了口氣,「太好了。」不過,若這怪耳確實曾存在,又到底是為何而生呢?苦思不已,卻因經過昨日的折騰,實在累極,才不過一會兒又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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