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鸞,出場】
latest #16
夜至深,天微涼,月光幽幽透出薄雲。
不安的騷動隱隱蔓延而開,低聲竊語迴盪樹林間,隨著雲霧逐漸散盡,鳥啼獸鳴輾轉清晰。
那際邊的幽光、那一輪圓月、那同臨死前刻相疊的色澤,竟嫣艷如花,恍若喋血──不祥
胎動壓迫,鼓舞誕生時分。
乾枯育池無法再供給他遨遊的天地,他只得披裹鮮紅胎膜不捨離去,以一席盛裝迎接嶄新歸所。
濕熱的巨大舌瓣舔拭過背脊,逼得孱弱身軀連連翻轉,他仍然執意前行,本能深深銘刻在身體裡。
他必須尋覓一個溫暖之處,一個能讓他汲取乳水的棲息地。
立即下載
可次次綣捲他身體的巨舌,不甘願地、近乎頑固地欲是除卸他一身刺目外衣,力道大的令他感覺生痛。
他不禁從口中發出低小的尖鳴抗議,卻始終換不來柔情對待。
直到挾著顫抖的舌放棄般歇止,他頓了頓,接著又喜孜孜揮舞四肢繼續匍匐爬行。
黏附穢物的雙眼還是掩蓋的,所幸飄出淡淡的腥氣替他在黑暗中作為指引。
何其卑下的姿態,何其無害的冀求,只為了嘗得一口汁液,讓他能有氣力縱聲哭啼。
但,會是誰打斷他此刻的渴求
充斥四周的血腥氣味漸濃,死一般的混濁。
空氣納入肺部吸吐還有點艱困,距離降生尚不及一刻,他卻睜開了眼。
真相從另一雙翠綠獸瞳底映出,他看見發亮的鉤爪吻上幼獸頸項,鋒利劃破毛皮,撕裂筋肉,殘忍地切斷血管。
為什麼?──幼獸的血紅眸中流露出這樣的訊息。
有些無奈地,有些自嘲地。
──開始便迎來結束
這是第幾次了?為什麼每次都是相同呢?
他的生命在雙親手中賦予,卻也總在他們手中收回。
出生的喜悅,瀕死的哀淒,短暫的喘息中他只得到了這些。
遙遠的回憶在無數次轉生中化為零散碎片,已經連曾經擁有的名字都無法記清,卻只有一次又一次步入死亡的記憶能夠拿來填補缺塊。
絳色的月亮、絳色的毛髮、絳色的瞳眸,如果這些能稱之為禁忌的話──到底又是誰決定了他的宿命
劇烈痛楚氾濫,他不甘嚥下最後一口氣。
一條擱淺的魚。
明知枉然,依舊不放過稀薄的維生空氣。
他,真的不想再蓋上孤獨入睡,等待下一次荒謬的命運。
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想活下去──
然後、然後──
一隻白皙如雪的手撥開他的前髮,同時揮散了纏繞他的夢魘。
這人著一襲蒼櫻花色的長衣,一雙帶水色的琉璃銀瞳,煙視媚行,傾城傾目,含笑對他輕聲開口,「然後,報復這個對你不夠溫柔的世界?」
他幾乎是無法抑止地大聲朗笑起來,將全然壓到自己身上的人摟個扎實,嘴底盡是滿滿挑巧口吻,「不夠溫柔?啊,那我第一個要報復的是不是你?」
夜至深,天微涼,月光幽幽透出薄雲。
一輪皓潔圓月高掛邊際,銀白姣美,如同這人的眼。
想必,今晚那血色夢境是不會再來拜訪了。
【END】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