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硬是搶下布勞的工作,目的是希望對方能夠好好休息,但他卻對少年會真的放鬆一事不抱希望——正因如此,進到全黑的房室發覺布勞真的已經睡去,他才會如此驚訝。
「真令人意外。」輕笑聲,短暫開啟桌面上的小燈更換上睡衣並欣賞了下布勞的睡顏後熄燈毫不猶豫爬上床黏到那人身後,朝著亞麻綠色髮絲底下的耳吹了口氣。「睡多久啦?」
然而原該安穩的睡眠受到干擾、壓在身上的重量迫使他不得不睜開眼。朦朧的腦袋鑽入了對方的問句,迷茫了片刻才回應道:「你……叫我回來……」伴隨著略為不滿的哼聲轉過身,窩到對方懷裡--仍是處於半清醒狀態的他或許根本沒意識自己的行為。
「嗯,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乖乖照做。」彷彿獎勵般地落下輕吻,他可以感覺得到布勞仍舊處在半夢不醒的迷迷糊糊狀態之下,不自覺調戲起對方來。「呐、有睡飽嗎?」
「沒有……」仍是相當愛睏的搖了搖頭,閉著眼像是小倉鼠般自然而然的朝著溫暖的窩蹭進。雖然意識有愈來愈清明的傾向,不過他還是想賴在對方身上。
「這樣啊。」面對對方撒嬌似的舉動沒有戳破,只是笑盈盈地挪動手臂環抱住人兒——即使一片烏漆抹黑下布勞沒有可能看得見自己的表情。「不過我還睡不著呢,你說怎麼辦?」沒有給少年如願的結果,路德再次拋出戲弄成分高過疑問的問句。
「為什麼……」並沒有去深思而是丟還給對方另個問句--在溫暖之下,睡意開始變濃,懶得使用頭腦。
「餓了。」語帶保留的帶著笑意,路德冰涼的掌心刻意地撫上那張小臉,然後在布勞尚來不及有所反應前一個吻上。
被手掌冰涼刺激後稍微驚醒--然後再次受到另種刺激徹底清醒。「路德--」好不容易才脫離對方的蹂躪,和他拉開了些許距離,抱著枕頭當作屏障接著瞪著對方說道:「『餓』了的話,我去廚房幫你做消夜。」
「...好啊。」雖然自己起初的意思並非如此,但胃裡實際上也確實空虛,路德移開手輕易地答應了。「廚房有點距離,一起過去吧?我可不想一個人無所事事待在這。」
沒想到沒經過唇槍舌劍就被同意了。「……好。」在心中評估了下換回正裝的利弊,最後只下床披了外衣,協同路德一同出去。兩人一路無語--畢竟現在夜也深了。
直到到了廚房,在穿上圍裙的過程中才調慨了一句:「居然沒選擇待在床上當大爺嗎……看我煮飯有甚麼樂趣。」回頭笑望對方一眼,而後到冰箱拿原料。坐個翡翠蛋炒飯--簡單來說就是青菜蛋炒飯--好了。
在聽聞自己可謂耍賴的反應後,少年倒是十分乾脆的便起身前往廚房。看樣子叫對方再回去休息已不可能,商店主人僅是欣然接受這項事實,賠著笑一同來到料理台前。
「嘛、閒著也是閒著,況且......也不見得沒有好處?」在布勞拿好食材回到砧板前瞬間黏了過去,因著從後懷抱著的姿勢,下巴便順勢搭在布勞肩上,仿若一匹蟄伏的野狼,翠眸瞥見檯面上小把的翠綠。「...是青江菜呐,打算做什麼菜?」
「……翡翠蛋炒飯。」把青江菜洗好、蛋打勻,正準備切在菜的時候不意外的被抱住--或是說沒被抱住才奇怪。視線往旁邊橫了一眼,「這樣很難做事呢。」但倒也沒想推開對方--或是說推了也沒用--的意思。
「我相信你技術很好。」一如往常的片面做出結論,然而勾起的嘴角證明他只是單純想黏著對方罷。任性的舉動直到布勞準備將蛋液倒入炒菜鍋裡時,才略顯不甘願的放開,改為站在一旁看著。「你有做你自己的份嗎?」
將蛋倒入鍋中炒了一下,在未全熟之前將菜葉丟入,而後放入飯炒鬆。「沒有。」幾乎是反射性的回應,本人都聽不出有任何的問題--若是在對方不知道他沒吃午餐和晚餐的前提下這當然沒有問題。注意力放在鍋子,沒察覺另一人的表情。
「......嗯。」狐疑的挑眉,即便跟方才在床鋪上比起來,現在是燈火通明,他依然不認為布勞有看見這個神情。迅速斂起懷疑神色後,路德開始思索起布勞有好好吃飯的機率,隨後從時程表確定少年不可能有機會好好用餐。
做出如此結論後,青年毫無預警的繞過對方打開冰箱,並且也從中拿出與布勞所準備之食材如出一轍的物品。漾起笑面對那人投來的懷疑目光,理所當然的開口:「教我怎麼做吧。」
已經將成品鏟上了盤子,此時路德的話讓他不得不狐疑的轉頭重複他的字句:「教你怎麼做?」路德不是一向對這種事情沒甚麼興趣嗎?不過……「你先吃,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
「啊啊......」頷首表示同意,這種菜色要是冷掉風味就差得多了。直接捧著食物拉過餐桌邊的椅子落坐在離料理台最近處,並且很快又多拉了一張給卸下圍裙的布勞。待對方亦坐下後,意思地合了掌便開始大快朵頤。
「呵。」跟著對方坐下,撐著頰看著路德進食。「味道……還可以嗎?」說實話,一覺過後並沒有很餓,但一看到有人在吃東西果然會嘴饞阿--正當打算起身去冰箱拿個水果或是餅乾的時候冷不防的被拉住。
「非常好吃。」暫時擱下湯匙回應,空出來的手卻霎時抓住對方的手臂阻止他離去。「...你呀,也沒吃什麼東西吧——又或是,今天又是除了早餐外什麼也沒吃......算了、總而言之,嘴張開。」一語道破不過懶得去思考詳情,路德拋出頗為強勢的語氣命令道。
「唔、」被看穿了嘛,又或是說,又被知道了阿。在恍神的片刻隨即被拉到對方腿上,聽到難得強勢的--又或是說帶了些威脅--的命令稍稍瑟縮了下,而後乖乖照作。他對挑戰路德的底線沒有興趣。
見那聽話的反應,笑容變得極為燦爛,當下就毫不留情的舀了一大匙炒飯塞進布勞嘴裡。「你啊...」雖然他也沒什麼資格說,然而對於少年老是殘害著自己的身體一事依舊無奈,有時甚至會感到不悅。「不是在這裡不會活活餓死、累死就能這樣自虐啊。」
「!」突然被塞了那麼一大口的食物差點嗆到,摀著嘴巴直至吞嚥後才放下。對於路德的指責與不悅找不出話反駁,只是--習慣性的忘記、進而忽略,接著惡性循環。「……。」低頭不語,像是個做錯事又不肯承認的孩子般。
重重嘆了口氣,路德挪回湯匙自己又吃上幾口後便將整的盤子塞進布勞手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吃掉,不然今晚就別想睡了,我坐在這等你。」
想開口然而被納銳利的藍眸一蹬後只好乖乖拿起湯匙,然而舀起的食物卻不是送往自己。「為你而做的,所以麻煩你吃掉。」眼神微移,湯匙又推進對方唇一點,「等等我會自己煮一碗……」他保證到。
看樣子是說不通,不過既然對方也已保證自己會用餐,沒打算繼續爭辯的蹙眉張開了嘴。 咀嚼著布勞送來的食物,但卻沒有把盤子取回的舉動,面對暗房管理者再次投來的奇怪目光,僅是報以笑容,不疾不徐的道出:「反正都拿著了,你就餵我吃吧,這樣比較好吃。」
就算知道對方是個無賴,然而面對身為戀人又是同伴的無賴又不能以理也不能動武……「明明就是同一盤菜……」嘆了口氣,舀了一匙送了過去。 「只有這一次。」下次他絕對不自投羅網。
「這一次就夠了。」嚥下對方舀來的食物有些含糊不清的回應。足以讓人永遠記得的記憶一遍就已足夠。 看著不久後已空空如也的盤子,路德打了個呵欠,十分滿意似地開口:「那麼、要教我怎麼做了嗎?」
聽到對方的問句才想起路德方才似乎有想要下廚的念頭。「你確定?」狐疑的望了一眼,拿出手絹替他擦拭嘴邊:「這可不是戰鬥,可別把廚房給毀了。」當然,只是說笑的。他當然記得之前路德可不住在宅邸,很多事情得自己打理。
「我的手藝還沒差到那種地步。」報以無害的一笑。基本的煎荷包蛋、炒菜他還是會的,就算今天做出來了炒飯卻不好吃,至少他有把握不會造成任何損壞。稍微回憶布勞方才的步驟,路德自椅上起身先拿起了蛋,隨後打算確認是否有誤般回頭看向布勞。
雙手支著下巴,點點頭後看著對方動作。嘛、這倒是第一次看路德下廚……?望著那修長的背影,心中有種複雜的滿足感。這好像、也是第一次為他下廚……勾起了有些微妙的笑,沒有出聲。
打蛋的技術並不好,從玻璃盆中將不小心落入的一片蛋殼挑出後才在打蛋同時熱了鍋並倒入油。邊轉著打蛋器,青年一邊問道:「先跟我說等等的步驟?我可不希望待會蛋焦了才知道要放些什麼。」望著少年有些微妙的表情,路德判斷出那包含著滿足,但卻無法理解其中的理由。
「青菜要切過再燙。」稍偏頭帶著笑指點,「油、蛋放進去,等稍微凝固炒碎後加入青菜梗。接著加白飯,再放入青菜葉,調味、炒鬆。」接著注意到對方帶了些疑問的神情,只是笑著搖搖頭--要解釋甚麼的、比起餵食對方還來的困難。
沒有得到太過完整的答案,不過聳聳肩的也就罷了。將炒菜鍋的火先行關閉,轉而先煮好水並在砧板上將菜切斷、丟入,最後燙好後又再取出。
事實上到這世界後,路德總覺得做菜就如同進行研究般都毫無意義,之於他而言,菜就只分為好吃、難吃、普通,眾多的菜色並無存在理由,不進食甚至也不會有大礙(當然,要求布勞的原因是例外了);而研究亦同,知道這些知識與否的理由為何呢。
成功做出了個還算能看的成品後遞交給布勞,起初僅是想請對方評個分也好的心理,不料少年卻有意拿來吃的模樣。猶疑過後,仍舊打算不多說些什麼了。
拿起湯匙,沒有絲毫疑慮的將一匙成品送入口中--稍微油了點,不過還不錯。對路德笑了一下表示滿意,而後繼續進食。不過……「我說你,一定要坐在那邊嗎?」被直盯得有些尷尬。
「不然你希望我去哪?」苦笑下,這意思是要趕自己回房嗎?像是要應驗布勞話中含義似的,路德故意起身做出猶豫的神態。「好吧那我就不看著你吃了,吃完自己回來吧。」
基本上只是單純想要有人陪卻又希望他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身上,這種矛盾的心態連他也難以解釋。「不、並不是--」見對方曲解了他的意思,連忙起身拉住對方的袖子。
「因為,那樣子、感覺怪怪的……如果你只是直盯著看。」眼神稍稍移了開,雙頰染了些難為情的酡紅,「你可以去洗鍋子之類的……」給了一點也沒建設性的建議,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無言。
大致上明白了對方希望自己留下的理由,但青年卻又因此被勾起了整整布勞的想法。
「喔?所以你把我留下來的理由是想叫我洗鍋子囉?」平淡的問道,一邊繼續作勢要離去。簡直就是兄長對弟妹們低劣的惡作劇,不過又參差了些許不同的理由——抱定決心要布勞說出留人的關鍵句,否則不打算停止。
「呃、並不是--那只是舉例,我……」意思又被曲解了,讓他解釋也似乎是愈描愈黑。「你剛剛進食時我也沒盯著你瞧……」他似乎不知道這句足以構成讓路德再次調侃他的契機。
「我以為那是因為你不敢直視我。」理所當然的回應,隨後只見布勞賭氣地搖了頭。像是看著正中下懷的獵物般瞳眸閃過有趣的神采,他以雙手捧住少年的臉,稍微俯身。「既然不是,那就看著我說吧。為什麼要我留下來呢?」
「唔、」要移開視線、逃避問題也很困難了。深知對方個性的他猶豫了半晌,垂下眼,聲音細若蚊蚋:「習慣、你陪著了。」要他獨自待在這邊,已經有些困難了。就像習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對清粥小菜的不適應--他知道他被寵壞了,然而卻無法離開這依戀。
「噗哈哈、」大笑出來,鬆開的手轉而揉亂了對方的髮絲。看著少年不悅卻沒有打算制止的模樣,其實對方之於他而言就彷彿是某種能定心的藥品,也是同樣的不可或缺了。在泛紅的頰側輕輕落下一吻後坐回到椅面上。「那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