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課堂稍微扯到了心理學嘛，所以有點好奇。戾那麼聰明，感覺好像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少女雙手托腮，微微偏頭。
「我以為青梅竹馬十六年來妳會知道。」
褐色眼瞳瞥過少女，隨而回到手中的表格上。總而言之關於器官各種功能及位置、還有可能產生疾病及對應藥物的內容，今天一定要整理完。
少女毫不在乎自己的態度，順著語句往下說：「但是人會改變嘛。」

「而且啊、一直以來感覺你對很多事情都沒什麼反應哪。真正看你開心的時候，大概就只有在你面對那些文字跟看得我頭都痛的資料了。」
事實上，少女也很明白戾跟自己，以及另一個少年相處的時候，也會露出真心快樂的表情。
不過與他沉浸課業中相比，當然還是輸了那麼一點。
雖然只是無心之問，但突然變得好想好想知道。
「所以，永遠的學年第一加上古怪的天才少年，快點告訴我你的答案吧？」

手中的筆又停頓了會兒，戾瞇起漠然的褐色像是在深思。
「啊啊——那大概是『獲得』吧。」

「『獲得』？」孔雀羽色閃著疑惑，少女的拉高調量反問：「戾你也真奇怪。一般人不都是害怕失去嗎？」
「是啊。」順手將眼前散開的資料報告集中、疊齊。「雖然我說的獲得不是無形的獲得，像是成就感或是學問之類的－－我是指有形的人事物、或是必須藉由有形存在才會觸發感受的獲得感。有得才有失。」

「我害怕得到外物，例如：最靠近我的新生命、不太必要的炫耀財。同時我也害怕透過外物－－或說人或動物好了，聯繫給我的情感。」
少年輕輕笑了。
「如果死了，不是很難過嗎？」

「人們害怕失去，但與其害怕握在手中的東西變成沙灰，不如打從最初就不要擁有。」

「所以我害怕獲得。」
－－能夠選擇不要的，我全部都要拒絕。
笑容愈發粲然，戾伸了伸懶腰，緩下氣息對著眼前的少女眨眼。「滿意了嗎？」

「……那樣、很寂寞啊。」
少女沉下圓潤的眼眸，無法理解也無法同意地輕輕說著。
「不過，戾，不管發生什麼事、就算你想要拒絕，我跟冴還是都會在你身邊的。」

「因為我們都喜歡你。」

少年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視線飄向遠方。
就是這樣才害怕得到。
一旦跟外在的人事物建立起情感，就怎麼樣都難以忘記、難以放手，甚至難以釋懷。

所以才會至今都如此在意，在意到那一切會在夢裡如海嘯衝撞腦海、會在無意識間占據自己所有意念。

縱使報復後也難以釋懷。
縱使已經失去了也無法放手。
只能在他們所遺留的靈魂上尋找那曾經笑過的容顏。

男人在意識裡掙脫回憶中的那個少年、緊緊拉住自己的手。

「你們誰也不會死的。赤音與青音。」

至少最後自己還矛盾地這樣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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