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裡只有兩個地方請人引了溫泉水。一是給高官專用的過夜房,一個便是留給閣內的倌休憩的地方。
自己好些日子沒用過了,反倒有些懷念。
褪去了溫暖的白色外袍,一面解著裡衣,一面將紮起的長髮放下。黑色的髮浪一散,落成奔騰的景象。或許是因為熱氣灌進了室內,攀高的溫度暈紅了一張粉臉。
一旁的小婢打了些熱水讓自己能淨身,拿著乾淨的衣物匆匆忙忙的退下,似乎是替自己去找件較暖的外氅。嗅了嗅寒夜的空氣,在小隔間裡梳洗過,撩過打濕的長髮,在腰上圍了條布巾,慵慵懶懶的窩進了稍熱的溫泉池裡。
「好久沒來這兒玩水了......」廣大的空間裡響著細微的撥水聲,輕輕的一笑,眼神裡閃過一絲想念,縮了間,讓水浸過紅唇。「唔......」
想泡熱水而來到大澡堂,沒想到居然碰到了那個人。露出了笑意,解下自身衣物後,沖了熱水淨身圍了浴巾,來到池邊「閣主大人夜安。」
或許是沉浸在思念父親的感覺裡,一直到聽見呼喚才猛然回過身。墨黑的顏色在池中暈染開來,看清楚了來人,才想起來那個久違卻熟悉的聲音。「夜安。」
稍微向後退了一些,望著入池的人,漾起淺淡的笑容。「本來還想說這麼晚不會有人呢。」
「我也是。」輕笑了聲,讓熱水淹過自己的胸口,靠在池邊「有一陣子沒見面了。」雖然兩人都在閣裡,但住的地方不同,工作上也不同,所以見面的幾乎其實相當少。能見到閣主,讓自己有些愉悅。
「是啊......前陣子受了點風寒,所以在房裡又關了一段時間。」扇著沾上珠水的羽睫,好玩的用指梳過沉浮的髮絲。礙著之前冰讓自己記憶深刻的行為有些猶豫,可是因為喜歡這溫度,並不打算提早離開。「你呢?」
凝視著還帶有細微傷痂的黝黑身軀,分明是差不多的身高,練武的冰,骨架似乎就大了自己一號,而結實的肌肉修飾優美,心裡不免欽羨。
「風寒...」皺了皺眉「最近,很平靜,所以工作上來說變得相當的輕鬆。」說出了目前的情況,然後彎身捧起池中的熱水洗臉,再隨意得靠坐。
「唔?」看著人皺起眉頭,不免有些困惑。「也許是麻煩跟著妖亂都跑到懭西去了吧。這樣不是挺好的?怎麼皺眉了?」
將雙臂繞過頸後,在關節上施壓伸展著有些僵硬的肢體,悶悶的哼了聲。肩胛的骨頭發出了細微且不和諧的聲響,一吃疼,連忙收了手,卻擰著眉鬆不下那種痠軟的,輕輕嘶聲。「......痛!」
「好是好,但也有可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平靜的說出猜測後,看到人疼痛的表情「別勉強了。」換自己握住人的手,依照自己的經驗幫人做了簡單的推拿舒緩筋骨「閣主的身體,比我還要重要。來。」到對方身旁,示意對方背對自己。
「诶?」人一推,疼痛沒幾下便降低了許多,握過自己的那隻手,讓自己想起迷路的那個晚上,人似乎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慶幸著溫度早就讓臉紅透,或許是基於信任,依然用空出的手把髮撩向單邊垂在胸前,溫順的轉過身。「那麻煩你了......」
「恩,不會。」按摩這種事,還難不倒自己,用適當的力道按捏著人的肩膀與手臂「這樣還可以嗎?」並非專業,所以問著人的感受再繼續作調整。接著想到,對方的身體就這樣交到自己手中而突然有了點壓力。
「嗯......可以。」緊繃的肌肉緩緩的鬆下,人的動作卻彷彿還在找著適合的力度,指尖沒留神輕刷過背脊,一瞬間敏感的縮起了肩,瑟瑟的顫抖著。「啊......」
「那個......」留意到自己細微的呻吟,有些尷尬的想轉移話題。想起方才眼神掠過的那些傷,人身上,似乎有不一樣的痕跡。「你的脖子......也是受傷嗎?」
「阿,這個嗎?」舉起手遮住了脖子上痕跡「只是蟲咬的罷了。」很快的略過這個話題,繼續替人按摩「話說,這邊很敏感嗎?」輕笑了笑,手在故意滑過人的背。
「呀!」因為人的動作抽了口氣,整個人一顫,滿眼責備的轉過身。貼近人的那隻手抵上了胸膛拉開彼此的距離,隨即抱著雙臂一退,不敢正視的低著視線。「會、會癢......」
看到人的樣子,突然想起了那個吻。漾起了某種笑容「這樣啊!」不顧對方的後退,再向人走進一些「有點懷念...你的唇。」伸手撫摸著對方的臉頰。
身體靠上濺落泉水的假山,水珠在金髮間閃亮,背著光,眼前的人,表情迷濛了些。撫觸溫柔的刷過唇瓣,略粗的觸感,有種熟悉的錯覺。因為清楚人指的是什麼,表情有些難為。「嗯......」
含糊的應了聲,對那句話不置可否,有些緊張的握上拉下,或許是人擋在身前,所以也不打算逃避了。「就算你再次吻我,我也還是同一句話......不是嗎?」
「恩,是阿。不過那又如何?至少我屬於你。是吧?主人。」也許是知道狐狸不在,而讓自己變得更加大膽,再靠進一步,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兩人的氣息。「也許我想做的,不只是吻你。」
不同於犽的撒嬌,對人的貼近多少感覺壓迫,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快了許多。縱使自己不願意去想,卻還是能明白人的意思。
突然的腿後一絆,整個人坐上了假山在水面的盤岩,人的手也順勢擋上了身側,穩住了自己。「唔......」
「你覺得我該做甚麼?」一隻手撐著岩石,用身體擋住了對方的去路。另一隻手則跟剛剛相同,輕撫過人的臉之後,開始緩慢的向下撫摸,移動到人的脖子。
「......什麼都不做?」撇過頭,避開了人過於灼熱的目光。指尖貼著頸放肆的遊走,卻是調情一樣的溫柔,緩慢的品嚐著每一寸肌膚的觸感。享受卻惶亂的瞇起了帶上幾分情慾的瞳,微啟紅瓣,細緩的吐著氣。
白皙,細緻的肌膚所帶來的觸感燃起的不只是慾望,還有種破壞性的衝動。呼吸變得沉重了起來。有點不受控制的將唇靠近對方「偶爾...也該給我點甚麼...」
「比如說什麼?」人的索討讓自己有些混亂,不熟悉的軀體和氣息逼近,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選擇抬起膝阻止人更向前的動作。自己無路可退,比起之前的情況似乎更不妙。「我不想......以後見到你就只有逃。我也不想看著你,就因為想親近我,這麼被迫離開。」
停頓了一下,雖然猶豫了但卻沒有向後退,只是停住動作「那我是不是甚麼也得不到呢?」用理智壓抑著所有的衝動,直直的盯著人,自己並不滿意只能從遠處觀望對方的狀態,但又真的只能做到這樣。
「對不起......」或許是因為過久的水溫,脹紅的臉上表情開始有些昏眩。遲疑的,用指背撫過比自己多過幾分風霜的臉龐,側過頭在唇角一吻。「我跟那些當官的人不一樣......沒有本事愛這麼多人......」
話音一虛,身體軟軟的直接枕著靠倒在人懷裡,淺淺的喘著氣。
『夜雪大人!』耳聞的是貼身女婢微尖的音高,聽到衣物沉沉的落地聲,然後失去了知覺。
「大人。」看到人失去意識向前傾倒,連忙扶住對方,將人抱上岸,呼退的錢來幫忙的女婢,替人裹上毛毯後,穿上自己的衣物「這樣是在考驗我的自制力嗎?」皺了皺眉,帶往自己的房間。
把人置於自己的床上,倒了杯水加了一小搓鹽,撐起對方的頭,試圖將水餵入人口中「........嘖。」暈眩過去的人,無法順利的吞下飲水,所以乾脆自己喝了口水含在嘴裡,在靠上去以嘴餵食。克制著自己的慾望,緩慢讓對方將整杯水喝光。
手放在人的額上確認對方體溫,輕嘆了口氣,再滑落於人的臉、脖子,在摸上人胸口。彎下身有些依戀的感受人的氣息,對方失去意識,而自己也不該趁人之危,雖然知道如此,但已經壓抑太久了。
「琉......」不舒服的悶哼了聲,下意識的喚著已經離開一段時間的人,習慣的往溫度裡靠縮,撒嬌似的啜泣著。整個身體因為溫度尚未緩下,散著淡淡的粉色,猶如陷落情慾。
努力的緩著氣,摸索著握緊了人的小臂,卻沒有清醒過來。
「........」這樣就好,就算被錯認也無所謂。帶著這樣的想法,輕柔的舔過人唇,吻了上去。品嘗似的舌輕挑弄人的口腔,帶點侵占意味的吮吻著。
「嗯......」順著牽引抬起了頭,對於佔有的索討輕軟回應,只是昏沉的知覺裡,慢慢的查覺和熟悉的吻不大一樣。青澀的像是第一次深吻,唇舌感覺到回應,更是粗魯欺上,絲毫沒有耐性的奪過呼吸,齒喀疼了自己。
嗆咳了聲,手一隔困難的掙著身,瞇著朦朧的眼粗重的喘息。「哈啊......冰?」
縱使看清了眼前的人,沒有完全回復的身體還是沉沉的倒回了枕上。「嗯......」
察覺人醒了,告誡著自己也該從那樣的情緒裡清醒,因而退離開「抱歉...」嘆了口氣,重新幫人將毛毯蓋好,站起身「請大人好好休息。」
「這裡......」打量著環境,用手抹過了臉。腦內腫脹著,其實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見人要離開,沒由來的探手一抓,輕扯住人的衣襬。「不要......」
痛苦的擰著眉,神情複雜。雖然知道剛剛恍惚的狀態下,人又吻了自己。只是現階段,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狀況。緩緩的闔上了眼,依然濁著呼吸。「別留我一個......」
「這裡是我的房間,所以我會待在這不會離開。」輕緩的移開人抓住自己的手,輕嘆口氣。後果自己是知道的,那也是自己妥協的結果。只能看著,因為多做甚麼都會使自己永遠失去對方「睡吧,我會在。」
看著人在身旁重新坐下,安慰的淡淡一笑。「對不起......明明不該對你任性......」
人的指尖輕理上還濕潤的髮,或許是因為方才的吻,這次自己並沒有意圖閃躲。冰涼的指貼著額,退去了一部分溫度,只是頰上,羞紅著。
或許是自己的情感過於沉重,對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冰,不要讓我對不起我愛的人......這一次的吻,就算了......」
還能怎麼辦,在沒解決之前都只能選擇隱藏。重嘆口氣,坐在床旁,守護著對方,就跟自己當初的決定一樣「所以,被我保護著的你,有感受到幸福嗎?」輕聲不打算得到回答的問。
人的問話讓自己感到訝異,不假思索的輕頷,放鬆下表情。「開始練劍之後......才知道你們花了多少時間和體力,成就那種守護的力量......」
在毯外的手用指尖輕搓著掌心,查覺人的視線連忙又收進被裡。指上雖然細小,卻還是在這兩天練出了一點水泡,刺麻的疼痛,就像是提醒著自己的柔弱。「......所以更想變強。」
「這樣嗎?你變強了,那我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開玩笑似的說著,然後站起身,從櫃子裡拿出另外一套被褥,鋪在地上「明天,我會請人帶些你的衣物來。今天請光著身體睡覺吧!」
「不要提醒我啦!」被人說的臉上瞬間一紅,直接的把被蒙過頭。雖然仔細想想,剛才人能看到的也早都看完了,卻還是感覺羞恥。「就已經覺得怎麼躺都怪怪的了......」
「才不會沒有意義......」在被裡悶著聲。「你不是要當國家的第一劍客?」
「流亡的劍客嗎?」自嘲的笑了笑。不是第一而是要一人就可以與一整個國家為敵的能力。成為讓人害怕的存在以保護重要的人「快睡啦!」轉換成輕笑,躺入鋪好的被子裡。
「嗯......」從被中探出頭,燈火一滅,黑暗瞬間襲上視覺。布料摩擦的聲音讓自己感到安心,想著琉之前吃醋的表情,無奈的彎起唇角。撫著唇,吻的感覺還殘留著,有些自暴自棄的嘆出聲,被不舒服的感覺拉入睡眠。
琉.......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