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腿有些發麻的輕動，生怕吵醒了小貂。冬季難得無風，原本命人開著透氣的窗也就沒有攏上。
夜，更深。

夜，未眠，以獸樣在花園遊蕩。一路溜達到後院，不經意望向那該是燈滅的窗口，卻仍洩出搖曳著的暈光，蹬向閣院旁的樹，二段式躍上窗台，正巧撞見案邊的人。

聽到了細微的娑磨聲，黑曜先是警覺的抬起頭，「吱」的咧出牙。隨後沉悶的聲響落在窗台上，連帶的拉過自己的視線。「呃？」
對於出現的龐大黑貓感到錯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回過神，發覺流轉的熟悉眼眸，忍不住訝異輕喚。「犽？你跳上來的？」

先是惡趣地，向著對己裂嘴的黑貂低吼，「嗯，幾層罷，不算高。」見貂怯退幾步，後才隨興應到，提起身子，化回人樣跨坐於窗台，「都這時辰了還忙著？」

黑曜不滿的鑽進了衣裡，瑟縮著，癢得自己連忙把小傢伙揪出，把貂敢向床榻躲去。
「沒事嚇牠做什麼？」無奈的斥著，有些擔憂人的立足點，眨了眨眼。「也沒忙，只是睡不下看看書。下來坐吧？那裡危險？」

「哈哈，野獸向對著自個齜牙裂嘴的敵方吼，動機並非難以理解不是？」將懸在外的腿，跨上另一隻交疊，倚著窗框，慵懶輕笑。
「怎麼，今獨守空閨？」攏過因翻越而上而顯微亂的髮，勾起的笑有著危險的弧度，望人，「不危險的，這點平衡都無法做到，可會愧對於吾等魔族。」雙眸若有似無的微光閃爍。

被人說到了點上，悻悻然的倒入靠枕內，一腳踢開蓋在腿上的小毯，輕嘆。「琉去懭西做交易，那裡的情況你應該也聽說了。有點......擔心吧。」
「而且有點不習慣......少了一個人的感覺。」笑得有些無奈，縮起了腿。

「是說妖魔盤據之事，還是那些零星的小戰爭？」爬進了窗，步向床榻坐於緣，「若覺得一個人寂寞，吾可伴著汝。」指尖沿著背脊輕輕滑過，身旁的伴突然離去這感受，自個或多或少能理解，有所思地把玩著弧線優美的墨色雲絮。

「都有？」感覺到搔癢，敏感的縮起肩閃躲，微紅著臉抓過，制止了人的動作。
等回過神察覺自己失態，連忙鬆手，撇過頭。「會、會癢。」

淡笑，不是很在意那反應，輕拍人髮頂，「不如，這兩日吾稍作準備，跟去替汝伴著琉曜？」細想過，畢竟己不是被對方掛在心上的人，相伴仍有所隔閡，輕過取捨，倒不如替人去做護航。

「嗯......」斂起表情，若有所思的望著人。「他這趟是去看看狀況，說要帶上你，也許下次。」
「......不過你一直餓著肚子吧？」人輕拍的動作有幾分神似年幼時安撫自己的父親，讓自己稍微鬆懈。抖開了還留有體溫的小毯替人披上，無奈一笑。「讓你去也好......不過如果我可以的話，也會想去。可惜我現在還需要人保護著，去了添麻煩。」

笑著，「餓倒也未必會餓死，」搖搖頭，將小毯批回人身上，「琉曜隻身在外，或許是圖個方便？畢竟做生意的，不適合帶去多人。」察覺人語帶寂寞，伸手揉亂了人髮，「吾近日加緊腳步趕去，閣裡安全著，有事大夥好照應，汝便安心靜待？」畢竟屬於妖魔，硬是少了幾分情感，安慰什麼的，即點到為止。

「嗯......我想那裡這麼亂，他也不願我去吧。」說著，神色帶上些許難過。望著人總是帶有幾分狡詭的表情，一面因為人的動作縮起肩。
「靜待我也懂......」眨了眨眼，拉緊了身上的毯子。「只是看來我今夜真是睡不著了......」

「畢竟生命誠可貴。」瞇眸，語帶雙關輕道，「不然，」用毯將人裹住，「今夜咱們去出溜搭溜搭。」不待人應答，便連人帶毯的打橫抱起，微做調整，讓人倚靠在肩頭。轉向窗邊，身一側、腿一跨直接蹬出了窗外，隨即傳來淒厲的慘叫，過於靈敏的耳實在接受不能，所幸摀住了人口，在空中翻了三個圈後安全著地。

突如其來的動作全都在意料之外，就連黑曜也沒來的及反應。先是望見深黑的天色，然後突然下墜的視線幾乎讓自己昏厥，噙著淚，整個人蒼白著臉顫慄著，紫色的瞳含著惶亂和恐懼，連生氣都忘記了。
「嗚......」被人摀著而悶悶的嗚咽了聲，在人懷裡縮起身。

「哈哈，」放開口，抹去人滿面的淚，「已經著地了，別怕。」拍著人背，語氣夾帶濃濃的笑意，與些微調侃。

抱著人，由後門走出了閣，青草懸掛著夜露隨風搖曳，月色下猶如浪花波波滾過，說要到處溜搭，一時間也沒多想，看這片美景一時興起，便步向空曠處隨意坐下。

「唔......」好不容易拉回神智，眼神對了焦，緩下氣。
草原的風並不平靜，高度到小腿的草此時正搔刺著臉，瞇起了眼，忍不住更往犽的懷裡縮。
「下次......走門好嗎?那個高度我實在......」聲音還顫著，悶悶的。「上次在這裡遇到盜匪......護倌還受了傷。」
抬頭望著西斜的月色，表情柔和了些。「不過好安靜呢......」

摟緊懷中鑽動的人，「嗯，下次會從長廊的矮牆跳的。」仰天一笑，將凜冽的夜風吸入肺部，在深深地吐出，「盜匪呀，出現的話正好替吾打牙祭可不是？」露齒笑道，順著人髮絲，表情也溫和了許多，「的確，今夜可寧靜。」

「嗳？」隨著人的手臂圈緊，臉貼上了光裸微涼的胸膛。沉穩的心跳和著風聲，減輕不安的感覺。舒服的撫觸讓自己不自覺的瞇眼，除了琉，似乎是自己第一次和父親以外的人撒嬌。
「犽......好溫柔......」雖說不想睡，聲音裡卻帶著軟膩的倦意。或許是對眼前的貓妖一向沒有多慮，遺忘了方才的恐懼，便整個人鬆懈下。

一陣冷風吹過，揚起的墨髮將兩人攏住，「溫柔？」帶點自嘲地笑，「這對妖魔來說可不是好事。」指尖探入人髮間揉捏頸，靠向耳際戲謔地輕嚙。

「啊......!」原本對人的話正感到疑惑，才微仰，被月色亮起的那半張輪廓美麗的臉突然貼近，軟唇的溫潤和細微的疼痛爬上，挑逗的動作讓自己一瞬間燙了臉，溢出呻吟。「哈......等等......犽?」
身軀因為人前傾支撐，找不到任何掙扎的施力點。或許是害怕自己倒下，緊閉著眼，揚起手背遮過臉，一手抗議的推拒著。「你幹嘛......啊！......」

「等甚麼？」瞇眸，若長的羽睫微微扇動著，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沒幹嘛的。」握住抵在胸膛的手拉高，衣袖滑落露出纖白的臂膀，探舌畫弄肘著內側。
另一手攬過人腰，一來支撐著人，二來做為禁錮，舌尖沿著窩折處向上，在腕部落下細碎的吻。

「呀！會癢......啊.......」軟濕的舌尖刷過，讓自己像是觸電一樣一顫，猛的縮起。透紅的表情滿是複雜情緒，對方的腕力驚人，雖然被扣握著沒有感到疼痛，卻掙脫不開。輕輕印上的吻，像是誘惑挑逗，有些不知所措。
「啊......犽？別這樣......」晶紫的瞳裡慢慢霧化，明顯喜歡如此的動作，可殘留的理智卻覺得不對勁。

人在懷中一顫，體溫上升了不少，「噓…闔眸來…」壓近，直盯著那霧紫瞳眸，催眠似的低呢，舌尖由眼角畫進了眸白，人緊張地蓋上眼瞼，睫根處溢出微露。放開腕，勾起了下顎，拇指按住鮮紅的唇，輕揉，舌尖沿著脣形勾畫著，向下滑去，頸部的脈搏震幅明顯，細吻著那生命的脈動，忍著對鮮血的渴望，挑戰雙方的極限。

每一個動作都撩撥著情慾愈上，卻又像是玩弄著獵物。自己已經分不清楚對人的感覺是恐懼還是想望，心搏沉重的撞著胸膛，只是基於自己對犽的信任，卻靜幾分，溫順的由著人。「哈......」
到了這種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對人的信任比對妖魔還不如，明明有可能死在這一刻，卻不打算逃避。

憂傷的一笑，腦海裡閃過冰吻上自己的畫面，還有那個染滿鮮血、滿是傷痛的房間。
鼻子有些酸，眼眶一疼，默然的，兩行清淚靜落，在月色裡閃著光芒。
「犽......討厭人類嗎？」努力的讓聲音聽起來不是哽咽，感覺著貼在頸窩專注輕磨的唇，摸索的撫上軟髮，默許人似乎是撒嬌的親暱動作。

抬首，抹去人兩行淚，「討厭？倒也不盡然，」撫著人頰，淡笑，「不過是壽命百餘年的弱小物種，眨眼間變過了不是？」眸中閃過複雜的情緒，「與其贈恨及厭惡，倒不如順著欲望。」

瞳眸異光閃爍，望著眼前的人，時光似乎倒流，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結果是甚麼，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與擁有過的時光…」懷中是誰，是否發生關係，以及接下來的一切，一點也不重要，覆上人唇細吮，只是想在空虛中填滿溫度，「欲望，是不需要複雜與詳細的。」低啞著嗓音緩道，含住耳挑弄著垂珠。

「唔！......」吻不同琉的佔有和冰的專橫，原本正細聽著人的話，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呢喃的低語搔癢著，等回過神，熱度已經順著耳畔的敏感點擴散開來，酥軟的躺在人被彎裡輕顫。「犽......?哈啊......」
「別、別鬧了......太過火了！......」無力的搥了胸膛一拳，掙扎著直往錦衾裡躲，橫臂擋在兩人之間，讓彼此拉開距離。

輕笑，讓人推開了些，冷風卻趁機鑽進，用衾被將人裹好，「越夜風越寒，進林子走走，嗯？」糾葛的情緒與過往被風帶去，留下一絲愁腸與無奈，沒再多說些甚麼，抱起人靜靜走向林子。

被人弄得困惑了，望那表情，似乎若有所思。被子邊緣沾了夜露，變得有些濕冷。這片森林還是第一次進入，畢竟自己還沒有從這裡去過慶南邊境，而聽說山的另一頭是海港。
古老的樹木和幼灌藤蔓交纏，編織出不屬於人類的路徑。風被擋在林外，沙沙的搖著枝葉。

犽的動作大了許多，輕靈的跳躍鑽竄在盤根之間。陡然的一震，讓自己驚呼了聲，忍不住鑽出雙臂抱緊頸項，閉緊了雙眼，整個人貼上。「嗯！.......」

躍上參天巨木，在交錯的粗壯枝幹間奔躍、穿梭，來到一處撲滿枝葉，看似獸類的窩巢。將人安置，打量過周遭環境確認安全與否，「看來這兒是沒問題了。」柪斷了一旁枝葉，由缺口向外望去，星子彷彿近到唾手可得一般。

向後一躺，任由引力將己拉向不算柔軟地面，摔彈了幾下，風唰過林葉，沙沙作響。腥血燎原，也是由此起頭？

用手撐著，指尖卻觸到柔軟的松針、獸毛和鳥類的羽絨。抬起頭，滿天猶如碎鑽的星斗，看得自己一愣。似乎也是第一次，闖入沒有任何燈火的地方。「好美.....」
原來人不在閣裡，就是跑到這種地方？朗朗的笑出聲，讓軟被順著滑落墊在身下。望著躺倒下的人，側過頭。「這裡是犽的？」

被問句拉回了神，遲疑片刻，「嗯，偶爾會有些別的獸類駐足，」枕臂望人，「不過目前並未有他獸在。」勾唇一笑，比起人來人往的市集，自己還是喜歡這杳無人煙之地。

「是個很舒服的地方。」輕語著，就怕打亂了這猶如仙境般的寧靜。躺臥下，用臉龐蹭了蹭軟被，嗅著熟悉的氣味。松針在髮間沙響，今夜這麼樣，明兒回去應該全身上下都是枝葉吧。想著，唇角彎起一抹笑，手一扯讓被覆上自己，露在外的一雙腿，白纖纖的，微曲，扯著半截大腿晾在月色裡。「如果無月......星子想必更多吧。」
細語著，闔上疲倦的雙眼稍做小憩。

「是呀，滿天星斗。」輕撫人髮頂，「有的時候，會來此打牙祭，捉些小妖或野獸果腹。」隨手撿起羽絨與獸毛把玩，銀白的月，透過枝椏與葉尖，細碎的撒下，應著夜梟，隨意哼唱著，低啞的嗓音猶如獸吟，沒有詞意的單音隨著風迴盪在夜中。

低沉的嗓音揉合著天籟，變成了安穩的催眠曲。朦朧的應了聲，側身把臉躲進人懷中避開光，眨了下滿是睡意的眼，然後重新闔上。
慶南的冬夜更深了，突然的想起在這時應該在邊界旅店熟睡的人，想著那少見的睡顏，恍恍惚惚的，靠著人均勻了呼吸。

人鑽進了懷中，似乎睡著了？呼吸平穩，睡容還帶笑。不自覺地，自己也笑了，片刻寧靜的安詳，是多麼地難能可貴？生做妖魔，不管何時何地都生如戰場，想要生存，便得與同類相互啃食。雖說在這一支線的妖魔，己為千年難得一見的強大，但也難保哪天淪為壯碩他妖的靈糧。

或許己不是這塊料？想起溫柔一詞不免覺得可笑，溫馴的野獸，是無法在殘酷的現實中生存，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為了我族一支線，只得不斷地殺戮，殲滅威脅自己的存在，不過現下，只想好好作弄剛入睡的人…

扭動著身子，形轉化為獸，墨尾掃弄著人光裸在外的纖腿，因搔癢而不斷踢動，尾纏住，不斷來回畫弄著。笑顫了身，尖耳也隨之晃動。

「嗯......」或許是因為倦意，人並沒有因此甦醒過來。睡夢中只感覺到有東西爬上腿，踢了踢腳悶哼，在搔癢緩下的同時把身蜷起，讓腿直往被裡勾。
「啊......」輕輕的呻吟著，似乎被刷過了某個敏感，一顫，難耐的擰起眉，揪著暖被乾脆趴睡下。

人腿勾進了被中，轉為趴睡壓住了尾，快速抽出，再度將尾滑進被中，沿著人腿在敏感處有意無意地掃過，見人皺起眉來，探舌將之舐開，面抵著人頸蹭了蹭，發出了咕嚕聲。

淺淺的抽了口氣，被蹭著，毛皮熟悉的觸感讓自己下意識的攬過，輕嘆。
並沒有把人圈緊，而像是習慣性的動作，順著廝磨側過了頸項。「嗯......」

被圈著，磨蹭過而使人衣襟微開，舔拭了鎖骨及肩胛，使之更為敞開，因為姿勢的改變，尾搔弄的部位又向上了些，由腿根部橫掃至腹部，中途畫經極為敏感之處，熟睡的人嚶嚀了聲，不知是否因為舒服，人扭了扭身，向己緊貼了些。

「嗯......黑曜，不和你玩，我再睡一下......」被人弄得半醒，用腿蹭開了做亂的長尾，下意識的順了順軟毛，輕扼著止住舔弄。
或許是因為溫度變高，一面又踢開被，只剩下一角覆著肚子。單薄的浴衣下擺被人弄得凌亂翻起，勉強遮掩著臀部的輪廓。

叼開單薄的衣，作亂似的咬著髮尾，厚掌搭在人腰際推揉，半醒的人被騷擾到不得安寧，抬起手來在空中亂揮著，偷舔始終揮不到己的手，還用掌撥弄著，人似乎揮累了，收回手又翻了身，壓低身子趴在人身上蹭滾著。

沉沉的重量和磨蹭肆虐著，讓自己慢慢的醒了過來。柔軟的毛搔癢著胸腹，等反應過來，整個人猛然彈坐起，脹紅了一張臉連忙揪緊浴衣。「絳玥　犽！」
看著安穩坐到一旁搔癢裝著沒事的黑貓，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能無奈的扶過額，背著人整理起儀容。「真是......」

用掌背抹面，故作無辜地微偏頭一笑，「醒了呀？」蹭上前，用鼻尖頂了下人鼻，「累了？還是想繼續逛逛？」拱起背蹭過，繞著人轉了幾圈。

「呀......」被人蹭的發癢，忍不住的咯笑起來。輕握著掃過頸窩的尾端，讓軟毛溜出掌心。
嗅著空氣，直覺自己沒有睡很久，便側身倒上衾被，緩緩的蹭著還留有體溫的布料。「嗯......結果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對著貓兒伸出手，讓渾圓的腦袋磨擦著自己。「犽去哪裡？」

「看來汝悶壞了，都想睡了還想溜搭。」笑著，變回人形盤坐人側，「還想上哪去？」撫過頰，輕揉著人耳。

「沒你......也不好上哪？」微微的縮起肩，卻沒有躲掉人的撫觸，有些軟麻的低語著。人的手心比起方才略帶暖意，溫著臉龐，讓睡意又深了一點。
「就這樣也沒關係......」說著，重新閉上眼睛。

看著人又闔上了眼，不忍一笑，「哈哈，回來後再帶汝到處溜搭，」將人抱起，用毯裹好，「今夜的冒險，就到此為止罷。」固定好人倚躺的位置，沿著較為平坦不顛簸的枝幹滑下了樹，循著原路出了古林，過了草原，伴著夜風回到了閣中，習慣性地走回自己的閣房，用腳輕踢開了門，將人放上床鋪，擠上去一同平躺。

恍惚之間知道自己被送回了閣內，聽到了細碎的話語和碰撞聲，然後是靠上軟榻的知覺。
空氣裡嗅到不習慣的異香，微瞇著眼打量著環境，知道是妓倌的房間也不很在意，隨即沉沉的跌入夢香裡。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