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瑞先生就會過來帶你了,要好好看家喔。」撫摸著花蛋的柔軟白毛,淡紫眼眸漾著柔和微笑。「那麼我出門了呢,MOI、MOI ! 」
馴鹿淺踏,風撫過額前瀏海,廣闊世界在眼前閃耀點點溫暖星芒。
暴風雪正吹過凍原,冬風夾帶冰粒拂過閃爍無數星芒的美麗穹空。彷彿整座星空正輕柔哼唱安眠曲,撫平嚴冬酷寒,贈予溫暖夢境
「果然還是...有點冷呢...」
輕顫著縮進針織斗篷,摩娑漸漸失去知覺的手臂。
快到了呢...
西伯利亞的廣大針葉林連綿橫亙,紫眸凝視著毅力於風雪的堅毅生命,綻放溫煦笑容。
在屋頂停下馴鹿車,老舊雪橇發出機嘎聲響。
攀下牆,靜靜蹲跪在窗畔,輕叩流洩鵝黃光芒的玻璃窗,闔上眼眸專注聆聽。
伊凡先生....不知道是不是還醒著呢?
書房裡--伊凡坐在椅子上酣睡,手裡拿著閱讀到一半自家人用想像編織所製作的繪本,桌上的茶還冒著煙,似乎是剛剛才安穩的入睡
輕輕睜開雙眼,指尖淺觸窗框一角的銀質細桿,屏息緩慢轉動。
輕柔喀噠聲響起,鬆開窗栓的玻璃窗向外敞開。
「不好意思打擾了MOI...」
躍入瀰漫溫暖氣息的室內,拍落肩上雪花。
悄然走近桌邊,放下身後的鵝黃禮物袋。
希望不會吵醒伊凡先生...不過...這樣會感冒的呢...
從床鋪搬下了厚重棉被,展開柔軟被褥覆在熟睡的人影身上,低身拾起綁縛禮物袋口的緞帶一端,放入微微鬆開精緻繪本的手心。
MOI...糟了... !
趕不及接起突然掉落的書本,隨著撞擊木紋地板的聲響,冬風乍然湧進,掀動書頁至被銀質書籤夾起的一處。
藍天下向日葵連綿成搖曳海洋,在木質地面盛放。
「...等!..诶...?」夢境裡因為現實發出的聲響而扭曲、變成一片黯淡的畫面,立刻甦醒,睜眼一看,身上多了棉被、原本手上的繪本醒來時變成擁有精緻包裝的袋狀物,轉頭一看好像有另一個人影
迎上睏倦溫暖的眼瞳,相互映照的紫眸漾起淺淺笑容。
「MOI...С Рождеством ! 」
俐落撿起繪本,片片美麗書頁翻動,
闔上書本以雙手靜靜遞向前方交還。
「..спасибо..」接下對方幫忙拾起的繪本,眼睛再度看向桌上的袋裝物。
「提諾,這是什麼東西呢?」
窗外寒冬降臨,刮起狂亂暴風雪。
「是能夠帶來希望的東西呢...」
和對方一起解開禮物緞帶,酒紅緞飾垂落潔淨木質地面,暈染暖黃光芒。
布袋鬆落攤開,永晝下的溫暖鵝花海綻放在細緻繪畫中,
仿若凍寒北風中開啟的窗。
「請不要放棄夢想,伊凡先生...還有,」
輕輕抬起淡紫視線,溫煦微笑。
「請和家人們一起分享呢...我一直很擔心會不會壞掉,這裡的風幫了很大的忙呢MOI ! 」
淡褐布袋一角自指尖滑落,
金黃的太陽之花攀爬、來到巨大聖誕蛋糕頂端,
展開柔辦擁抱陽光。
「好的,辛苦你了,帶著這些東西一定很吃力吧!」話說到一半,就幫提諾倒了一杯熱茶,使提諾能溫暖身子「因為你還要工作,所以不能倒伏特加給你喔!」
「謝謝、唔...」其實去年的時候在法蘭西斯先生家裡喝過紅酒呢...
悄悄地喃唸,接下茶杯。暖意滲入指尖,流過胸口,蔓延成無邊無際的溫暖笑容。
「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呢...」
「好,謝謝,路上請小心喔!^し^」與提諾移動至窗台前,如此叮嚀。
攀上探進窗畔的馴鹿頸子,安靜地回以微笑,身形消逝漸增的風雪中。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希望不能萌芽的...」
身影越過暴雪,緊搭在鹿角上的指尖頓了頓,
仰望吹過的雪風後方、樹木筆直生長想碰觸的星空。斗篷上聖誕帽沿隨仰首滑落。
「即使是看似一無所有的這裡。」
解開腰肩繩結繁瑣的的布袋,探入感受滾落掌心的種子和球根,
灑向風雪襲捲的昏暗天穹。
玫瑰、丁香、向日葵與無數種子沒入強勁風中失去蹤跡,飛散雪地的所有角落,落入柔軟雪泥長久沉睡。
靜靜地,等待總有一日晨曦來臨。
雪橇奔過雪塵掩蓋的西伯利亞,拉下兜帽遮起臉龐抵禦寒風,
灑落遍地輕澈鈴聲,穿過暴雪肆虐的夜。
─────────Estonia─────────
今年也下了點雪啊...提諾應該也快到了。
坐在塔.林港邊等著,專注於筆電螢幕的雙眼理所當然地不可能察覺到---有個方形包裹以突破空氣阻力限制的速度朝自己砸過來。
啪擦。
視線黑去前耳邊傳來斷裂聲,清脆得令人發寒。
這是哪國新發明的暗殺招數嗎...
默默無言的等著視力恢復正常,身前似乎有人走來,眼中人影朦朧晃動遮起殘餘光影。
「MOI 對不起我不小心鬆手了....! 愛德華?」還好嗎...
緊張地奔過下雪街道,慌亂步伐印出身後長長足跡,綿延至陸地休止的寒冬海岸。
喔、提諾啊。
使力晃了下頭撿起眼鏡戴上,抽痛的頭部讓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還活著就好...「Tere ,所以剛剛那是?」我被自己的聖誕禮物砸到?
「瑞先生選的筆記型電腦呢,因為愛德華你的好像有點舊了所以...」
擔心地傾身向前,纖細指尖淺觸淺金髮絲和溫熱肌膚。
沒有傷口...太好了....
瞬間認真的開始擔心筆電有沒有摔壞而不是自己的頭。「謝謝、呃──我沒事、真的沒事。」所以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看了...胸口很痛。
不、等等我在想什麼?!
回神一秒甩去思緒,綠眼硬生生多出不易察覺的陰霾。
絕對不能去想。「所以要走了嗎?」深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故作輕鬆地起身開口,對上一雙充滿擔憂的眼睛。
「我沒事。」只好又一次重覆。
愛德華你...不像是沒事呢...
垂下眼眸凝視腳邊殘雪,清澈嗓音緩緩溢出,「愛德華、那個...」
「好啦再不走可是綁不到人的,禮物我收下了,謝謝。」
趕在提諾前拉著對方硬是上了雪橇,敦促著早些出發。
現在也沒有時間再去想我的問題了,反正本來就沒有解答。
倒是另一個...去贖罪嗎。
淡紫眼眸短短地眨了下隱去困惑憂慮,隨著雪橇上的鈴聲響起溫煦光輝重回眼中。希望僅僅透過溫和笑容也能為好友帶來些什麼。
「嗯...那麼要走了moi ! 」舊城區被拋在身後,漫天星輝繁盛展露身前。深邃得彷彿就要墜落其中。
「我沒事。」別過臉,短暫低語在提諾沒有察覺時溜進黑夜。
─────────Lithuania & Belarus─────────
浮冰飄過波羅的海北段,靜靜越過沉靜港口。
在維爾紐斯的天空下降落,指尖淺淺地輕拍馴鹿們安撫著。冬雪飄降於無垠原野,染上淡淡雪白...和寂寞。
透過染滿霧氣的鏡片環視周遭,熟悉的街道和燈光讓自己確定這應該是Šiaurės Lietuvos Kolegija。磚石穩穩打底的街道上一棵巨大聖誕樹正燦燦發光。
說到這好像也很久沒看見他了?畢竟最近忙吧,大夥都是。
「提諾?」試探性的喚了聲正望著天空的好友。果然沒反應嗎?
綠眼無奈地看進提諾已經失焦的眼瞳,重新叫了幾次。
.........我以為容易被忽視的只有美國北邊那個國家啊?等等...是阿拉斯加嗎?沒帶地圖、算了。
「咳、提諾,你再不回神我們會被活活撞死在前方那棵大樹上。」定定指向前方幾公尺處,順帶把右手伸到對方眼前揮了揮。
這一次...希望可以....
「MOI ?! 」慌張地拉起繩子掠過枝枒繁茂的美麗樅樹往天穹疾駛,風壓吹落帽沿露出閃耀淡紫色彩凝神的專注眼眸。
銀鈴聲響徹天際。
馴鹿踏過空中雪花奔跑,森林和大地如流水般消逝身旁,越過古老城市和教堂來到維.爾.紐.斯。
和每個國家相同,盛載意志和悲傷的地方。
卻依舊蘊含著延續了無數世紀的溫暖希望和溫柔。
一定是在想一樣的事吧。
苦笑不已的抓好自己的眼鏡,眼中也已流露幾許堅定。
帶托里斯去,或許是最快的方式。
雖然不喜歡處理麻煩,不過看來這次是避不掉了啊...
索性閉上眼睛不再抗拒難受的刺痛強風,攀緊雪橇的手用力的發白。和表面的輕鬆相當不同。
1991以前的那段日子,要是能夠這樣做出結束就好了。
「…唔!」
從不知哪個隙縫灌入的稀微寒風讓自己不禁顫醒,想翻身睜開雙眼視線,卻發現…四肢明顯被制住而難以動彈。
『等等!發生什麼事了,我原本不是在辦公室嗎?!』驚慌,亟欲弄清現下的情況而開始掙扎。
察覺椅子邊開始有了動靜,彎下腰舉起手機察看。...嗯。
看來是自己潛進立.陶.宛國家辦公室打昏的人醒了。
「提諾,離明斯克還有多遠?」邊扶起地上掙扎個不停的『包裹』一面回頭,以稀鬆平常的語氣詢問。
俐落地與馴鹿們配合著穿梭過廣大綿延的樹林,「再二十分鐘...」輕聲回覆消褪於夜空中漸漸揚起的雪塵。
....所以現在打昏了等等可能不會醒來。
「呃...唉。」嘆口氣,抽出小刀準備替對方鬆綁,反射性輕推鏡框開口。「托里斯,在我解釋前,希望你可以先保持冷靜好嗎?」割斷繩索。
聽見了非常熟悉的嗓音以及當中提到的名稱,『愛德華!所以…昏去前聽到的喚聲真的是你。』
儘管抱著滿滿的疑惑,但在深知友人小奸小惡的性格,加上既然是與提諾‧維那莫依寧同行,也就是說自己目前處境是安全的情況下便不再動彈了。
待束縛一被解開,隨即揉絡難免出現瘀痕的手腕,「…我等著你解釋是怎樣的原因,能說動你做出這無謀無利益的舉動。」
「...至少我有喊你。」默默開口,迎上好友的目光。
將繩子捲起成束收攏,掛回雪橇尾端繼續說著,平穩語調再度重複同一個城市的名字。
「我們要去明斯克,需要你的幫忙。」
你不會不懂的。
那一年,不僅僅是一個龐大統治政權瓦解,連帶影響到的還有數千、數萬...不論是否願意,我們都該為此付出責任。
因為人民是我們必須守護的。
「…明斯克。」偏頭看了眼一身屬於這時節裝扮的提諾,壓下心中這代表她的城市所浮現的身影,連帶因此而牽引起的複雜情緒。
「我‥‥‥」偏開視線,仍是給予沉默。
「你不想去也可以,你可以不用去。」跟著把視線投向專注於駕駛的提諾,無奈地推了推鏡框。「但是你想去吧。」
仍然沒有收回視線,繼續望著其他方向詢問,越發增強的暴雪開始刺痛乾澀雙眼。
「……愛德華,一段時間沒見,你運用心理戰戳破人的應對技巧更純熟了。」兄弟,在思慕的人身邊露出本性沒有問題嗎?
低下視線望向雪撬外,街巷中慶賀聖善與迎接新年希望的歡樂,穿透冰冷建築,無論種族、年齡、性別與宗教,平等的溶入了神的每個子民。
讓臉上喜樂取代寒顫,畢竟,在這漫長冬季能有值得歡慶的事由總是件好事。
「專屬於一年一度的奇蹟‥‥‥」低聲呢喃,右手無意識壓上收藏在大衣內襯的鼓起物。
如果,是在這時節的話,那麼自己也能被允許有作夢的權利吧?
「…是的,我想去。」
聽見回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弧度。「那就走吧。」至於心理戰嘛....反正等一下就換你被思念了幾世紀的人痛毆了我的損失比較小。
「請抓緊雪橇。」驀地定定凝視前方的眼眸轉為銳利,簡短話語隨鈴聲流洩。馴鹿們的腳步加快,畫著弧形疾促奔出廣大森林的掩護。
視線穿透暴雪掩蓋,宛如正透過狙擊鏡瞄準般的瞇起。
來了 !
使力扯起繩索指揮著垂直奔上,混亂鈴響震顫凜列冬風,劃破空氣的破風聲自身旁一閃而過。
「唔?…咦咦!」在雪撬的急速動作下,下意識地隨提諾的話抓緊身邊穩固物,還來不及真正意會過來到底發生甚麼事,只見一顆頗浪費國防預算的圓錐物已經從眼前射過。
『啊啊~已經討厭我到能自動追蹤了嗎?這複雜的心情是怎麼回事。』
「別擔心她大概不知道你在這裡。」嘆著氣緊緊攀住座椅讓身體隨著雪橇劇烈搖晃,眼鏡早已被自己取下收起。
...知道的話我們就準備面對核彈了。
默默吞回後半句,就著模糊視野辨認方位。
那是...
短短瞥見距離自己不算遠的提諾,即便失去大部分視力,對方眼中的凝神光彩仍耀眼得讓自己瞬間失了神。
「提、...」剛出口的話被爆裂聲響吞沒,強烈震動傳過撬車。
「唔、」不行,要降落...
晃動中勉強控制著平衡閃過更多飛彈,失速的窒息感充斥胸口,纖細指節泛白地勒出繩索痕跡。
風雪中有什麼自天穹斜斜墜落,在深深積雪中劃出半弧停下。
冰冷的...是雪、嗎...?
靜靜睜開眼眸,撐起手臂撫摸身邊擔憂地輕蹭著的馴鹿。大片落雪漸漸覆蓋前方墜落時劃下的深刻痕跡,深黑泥土上冰晶點綴宛若隆冬星河。「我沒事...moi 大家呢?」
「…還活著。」一臉的無力苦笑,奮力從幸虧做為緩衝的深雪中爬出,一面剝掉滿頭滿臉的殘雪。
「愛德華你還好嗎?」伸手扶向可以說完全是被牽累的人。
「快死了...。」搭上托里斯氣若游絲的嘆道,取出眼鏡重新戴上。
還未從墜毀平復的平衡感導致昏眩,踉蹌著走向橇車檢視損傷。只有繩子被餘波炸斷嗎,...了不起。暗暗佩服提諾的驚異眼力,拾起其中一節焦黑繩索察看。「恐怕要換一條新的。」
「話說回來...」抬起視線看了眼旁邊的路牌,靜默回頭,
「我們就這樣掉到白.俄.羅.斯的首都了啊...」
而且竟然還活著,提諾你往年到底是怎麼撐過這段路的?!
紫眸劃過落雪街道,不禁輕聲呢喃。「有人在窗邊...」
一直在看著我們....
聽見絮語跟著抬頭,一頭搖晃長髮的剪影正後退著消失在陰暗是內。要說這種時間還不開燈的人...呵、是嗎。
「托里斯。」平靜開口,視線轉向身旁凝視著同一方向的兄弟。
環顧四週,可以說是熟悉也可以說是陌生,只有屬於她的堅毅卻從不曾褪色過。
「…愛德華、提諾聖誕快樂,等回去後我會請你們喝杯咖啡補償的。」朝兩位友人點頭表示謝意後,大步朝向前方跨出。
『娜塔莉亞‥‥‥』
…還銘刻在自己百年前記憶的景物,在那段自顧不暇的大戰多數都已慘烈損毀。沒有選擇緬懷,新興的蘇/聯式建築就直接以殘存的基底興建而起。
步上台階,「娜塔莉亞小姐,妳聽得見吧。」掌心貼上冰冷門板。
僅有她,選擇了相信那個人的方針,並直到今日持續奉行。
「…對不起,擅自踏入妳的國境。不過,僅有這一次請聽我說完再動手吧。」迎著寒風,唇角揚起一貫的苦笑。
側耳傾聽,細微零碎的跫音確實在門後響起,與逐漸加快的心跳合拍。要相信他們...在這裡想著失敗的話就什麼都不能完成了。
很希望...可以帶給她溫暖,因為這也是、眼前這個人的心願呢。
紫眸微斂著,隨後追尋著門開啟的聲響而抬起湧現光輝。
身旁雪風正狂嘯著覆蓋城市。
「...做什麼。」肩後搖曳的米白長髮隨風捲起冰冷色澤,指間匕首已抵在對方胸前銳利生輝。
骯髒雪色的眼中不帶一絲溫熱。
儘管是自己說出的要求,但當思慕的人真轉開門把當下,還是忍不住喜出望外臉上滿是笑容。
傾低視線沉吟了一會之後,攤開掌心,覆上在薄雪下她執刀的手背。
「我很想念妳,聖誕快樂。」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思考再久,卻只有這一句,只有這一句祝福是第一個衝出口的。
...背叛了哥哥、還有臉到這裡來說話。
「滾回去。」撤回手旋即摔上門,視線淡淡掃過一抹看似痛苦的綠。
痛苦?怎麼可能、痛苦的明明是哥哥。
明明是娜塔莎。
猛地吐出一句。「....賠錢。」我一定是不要命了吧。
認命的感嘆著略微後退,只怕不知哪個時候對方手上那把刀會出現在自己臉上。
「提諾的雪橇繩子被妳炸斷了,不管以前如何...呃、咳,反正這件事妳要負責。」書上的法律是這樣寫的沒錯...大概。
「今天是平安夜。」深深吸口氣後補充,───但願信仰能多少起點作用。
眼看著重緊閉上的大門,一如對方始終拒絕外人介入的內心世界,封閉。
苦澀的笑了笑,聽見後頭愛德華的話,明白兄弟是想激她開門才冒死出聲。
偏頭,望進仍是一片漆黑的窗內,「我知道妳不會原諒,但離開的這件事,唯有這我也不打算取得妳的原諒。」
「愛德華、托里斯...」是的。
跟著以清亮嗓音啟口,平穩凝視緊緊關上的門扉。「很抱歉...但這就是我們的選擇。為了能夠不停滯不前、為了相信我們的人民...」
「喂、托...」察覺有所動靜正要出聲警告,一隻雪色手臂已經迅速自半啟的門後揪住好友的領口向內拽去。
『碰!!』大門重重關上,留下幾乎讓人窒息的寂靜。
....毀了。
「唔!!」眼冒金星。
前一刻正疑惑回頭望出聲的愛德華,下一秒強勁的拉力已將自己扯入黑暗,背部被重重壓上地板。
「...再說一次。」放下的簾隙間隱約透出蒼白日光,反手將匕首抵上正脈動著的溫熱頸部,髮絲垂落地面遮掩冷淡表情下的任何情緒。
「不打算?你以為你算什麼?」
「來嘲笑的嗎,你以為我稀罕你來?」
那個無奈的笑容、那個聲音、那個眼睛顏色 ! 每一個都讓她感到不平靜、不若以往,所以必須除掉。
在她改變心意之前。盡快。
「……妳真的不懂嗎?」伸出手,指尖執起她淡色的長髮,貼近唇角,印上離思慕的人最近、最輕的吻。
「...你、」刀刃瞬時刺進對方的手臂烙下血痕,不顧血跡濺上自己的臉和髮絲,蒼白唇角勾勒著優美弧度緊抿。
別靠近....別靠近娜塔莎 !
思緒閃過同時手腕已經撐起抽身,驀地扣在左臂的強勁拉力卻阻礙著行動。
「你想死嗎?」
冷若冰霜的臉龐慢慢有了隱約色彩,「...為什麼不肯放棄?」不管再怎麼揮舞刀刃都毀不掉的笑容,看了就厭煩。
像是失去痛覺,像是拋開一切,僅有這一次,想緊緊抓住打從幼年便刻在心上的身影。
「…不是不肯,而是做不到。」
突然的,腕間猛一使力,屬於她的氣息已輕易壓在自己臂彎之內。
無意為當年的轉身辯解,也不想戳破她所相信的那個巍巍欲墜的謊言牢籠。
‥‥‥或許,自己是卑鄙的也說不定,明知道在那雙眼中只注視的人,卻從沒停止過想在她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想法。
即使,自始只能看著她的背影也無所謂……
「好幾個百年了…我從沒問過妳也不敢問妳。」輕聲開口。
遠在邁入北方之前,第一次牽起她的手起就埋在心底。
「……娜塔莉亞,妳恨我嗎?」
隨著道出的話,雙肘間微微顫抖,逼得自己只能加重力道將對方揉進懷中,藉此掩飾自己的膽怯。
為剎那的溫暖而分神。
從初生開始,世界是冰冷的、空無一物的白。娜塔沙究竟在....找什麼?
哥哥。堅定聲線在心底深處響起,持續隨著白皙胸口的鼓動不斷增大。他們背叛了哥哥。他背叛了哥哥。
「不想死就放手。」刀尖熟稔地抵上胸口,卻隱隱輕顫著。
姊姊虛弱的溫柔笑容在黑暗中浮現,曾經替娜塔莎梳理長髮的美麗雙手變得枯瘦。會不會...姊姊才是對的。
娜塔莎會不會...
「我、」不經意洩出唇瓣的音節隱含恐懼,靜靜落至地面碎散。骯髒雪地的眸色失了焦,囈語模糊流出,痛苦地堅守始終相信的真實。
忘卻身在何處、身旁有誰,僅有開始細微動搖的信念令身體不住顫抖。
「‥‥‥。」指節直接碰上銳利的刀鋒,無視刀刃劃破表皮的刺痛,強卸去她的武裝。
神啊,世上能否有兩全其美的短暫美夢?
已經夠了,真的,在看過她的顫抖、她的恐懼之後,自己還有什麼資格?「我無意逼妳…所以,請忘了我說的吧。」
如果,一切對妳而言只是幻滅的重荷。
那我情願打從一開始就沉默
「…可以的話,能否別再對我武裝,請相信我永遠不會傷妳……不會再傷。」
一片黑暗中只想著要緊抓住什麼填補手中留下空虛感,指尖在空中盲亂拂過。碰觸到布料後深深嵌入,耳畔似乎有誰在說話,循著穩靜聲線慢慢地穩下情緒直至冰雪色彩重回眼中。
......
死寂跟著降臨,米白長髮隨呼吸垂落、輕輕掃過地面。
冬日的冰冷寒意浸透了指尖和身體,城市和國度。顫抖手指間緊握的是其中唯一的溫度。
撐起手肘,原本預備離開的身軀因胸前緊抓上的力道為之停頓,「娜塔莉亞小姐?」
撿起匕首傾身對準眼眸前方的咽喉,滑過對方手腕的髮絲沾上血沫散落。發白的手指仍然沒有鬆開手中布料。
「我問你,說那些話、有什麼意義。」
看過無數世代更迭而知曉,協約是空泛的、承諾是虛假的。
真實的只有哥哥。
但這個人卻將同樣的話掛在嘴邊。延續幾百年。
「‥‥‥請忘了我說的吧。」偏開視線,看向緊閉的門窗之外。
妳是我永遠無法觸碰的美夢
「這個…我一直想送給妳,就算不用也沒關係,至少請收下它。」拉開大衣襯裡,取出已經略有壓痕的小方盒,強硬地攤開下她緊抓的手,放上掌心。
紙盒包裝上,淡綠的底綴以銀白花形浮印,一股淡薄花香悄悄的溜出,縈繞。
希望的僅只是妳的幸福而已
「…聽說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九里香花的香膏,在溫暖的南方亦名叫月橘,味道清優雅致,像能飄散千里一樣叫人印象深刻。」
「即使只是差身而過也絕不會忘記。」
如果不打擾,是妳最大的禮物的話……
「我只是想將它送給妳……愛德華跟提諾還在等我…Viso gero」沉下眼中綠意,努力揚起自己最習慣的笑容。
起身,跨步,離開屬於她的宅邸。
離開屬於今晚,對自己而言唯一的奇蹟。
看著死盯已久的門終於打開,不意外的看見好友獨自一人出現。...該說早就知道嗎。呼出一口白色霧氣,轉向始終閉著眼的提諾。「出來了。」
「提諾?」話剛出口,愣愣地看著提諾已經往托里斯的方向走去。不對、是交換位置?
緋紅斗篷在門外兩人的注視下消失門後,嘆口氣再度靠回路旁石壁。我到底來做什麼的?
脫下帽沿安靜步入,心跳和腳步輕震著隆冬氛圍。
「打擾了。」柔軟地瞇起眼眸凝視正倚在牆邊的身形,掀開的窗簾一角光芒透入室內繪出繁複光紋。「那個、請問您的手...」受傷了嗎?為什麼一直看著呢...?
緩緩垂下光跡錯落的手臂,靜立於銀白星輝之下。
哥哥....還是姊姊。娜塔沙要相信誰?能相信誰...?
「什麼事?」雪般的凍寒嗓音傳出。
能打動人的不是道歉。
「不論過了多久,只要您想來...隨時都歡迎您呢。」清澈嗓音帶著溫暖笑意。即使最後證明是錯的,也不會沒有地方去。也不會被獨自一個人留下。
過去不能被更改,所以只能創造明天。
「平安夜快樂呢。」輕聲說完最後一句,靜靜離開。
將星星的溫柔和光輝留在身後給希望可以致歉的國家。
其實是真的很想道歉的呢...對不起那個時候沒有顧慮到妳,對不起沒能留下來...
纖細肩膀不著痕跡地顫了一下,披垂肩部的髮絲垂下散落,隨門關起前掀起的風搖晃。彷彿在什麼的漣漪中搖晃。
指尖觸上硬質旋蓋。
聽見開啟門的聲響,「...好了嗎?繩子我已經重新綁過、」停下正幫托里斯緊急包紮的雙手,突然遲疑了一下。
「mock orange....?」這味道...那不是長在這裡的花吧。
呆滯的神情因為聽見某個名稱而起了反應。
「…嗯。」但也僅只是一瞬。
背對身後開啟又闔上的大門,撇開視線,望向波羅的海的方向。
「走吧,兄弟…回家了。」
「嗯...是該回去了。」不再追究剛才違反生物定律的現象,摸索著口袋拿出兩張火車票。「提諾,我們就先走了....路上小心。」最後的語氣不免擔心。
「別太辛苦了。」真正想說的是這一句。
鈴聲已經響起,不須回頭也知道雪地上必然沒有了那抹笑容。
不過...另一個人。看了眼身旁的托里斯,輕推鏡框。
我們的那份歉意,能帶回什麼嗎...只有時間可以證明。
─────────Britain─────────
深幽海洋安靜地沉眠於黑夜之中。
細微銀鈴聲悄悄劃過,伴著幾聲輕聲耳語。雪橇隱藏在黑夜與繁星之間,不聲不響地穿越海面。
來到正沉睡的日不落國。
雖是深夜書房中卻仍然亮著燈,溫暖的燭光搖曳,在牆上映照出淡淡的影子,手中的鋼筆未停,持續批改著公文與書信。
「嘛、」突然放下手中的筆,將身體靠上柔軟的椅背,嘆氣。
稍粗的眉毛動了動,想起今晚的聖誕大餐、人民欣喜的笑容,一掃近日經濟上的陰霾,嘴角不禁揚起形成一個放鬆的弧度。
『只是,在深夜的聖誕節果然還是一個人過啊--』內心不禁泛起淡淡的哀愁,或許該說是抱怨?不過、自己也不希望是那個紅酒渾蛋來陪就是,更別提…噢,算了。
勾起一旁瓷杯的握把,將溫熱的紅茶送入喉中,泡得剛好的茶葉讓自己滿意的點頭,老管家又進步了。
望向窗外,隱隱有銀鈴聲響動--銀鈴聲?
停下雪橇踩著磚牆裂隙攀上屋頂,星光閃爍著點綴夜空,仿如一夜的輕聲祝福。
翻進煙囪,在黑暗裡慢慢爬下,煤灰的味道裡夾著木材般的熟悉氣味。悄悄爬出壁爐,在無人的寧謐大廳拿出包裹。
不知道英.國先生是不是已經睡了呢?
輕聲走上灑滿星光的旋繞階梯,經過長廊兩旁的許多房間。淡淡的紅茶香氣自光芒透出的方向傳來,混上寒冬氣息。
夜深了呢...
穿越無人走道,不自覺地微微縮起身體抵擋冰冷寒意。
成長於冰雪國境的芬.蘭人從不因寒冷動搖,冷冽的是...此處不知道屬於誰的深深孤寂。
腳步聲輕微響起,疑惑半晌後心想或許是那位忠心的管家吧,頭也沒抬的輕聲道了「進來吧。」,便將注意力移往窗外濃墨色的夜。
踏進溫暖室內走至高雅的絲絨椅背後方,映著搖曳燭光的淡紫眼眸滿盈光華。
「Merry Christmas.晚上好呢。」溫煦地露出笑容啟口,清澈聲線穿越沉寂。
「嗯…Merry Christmas…咦?」隨口回應,突然意識到剛才傳出的並不是蒼老的男音,而是青年柔和的聲響,轉頭,看見來人嚇了一大跳。
「芬、芬/蘭!?」
脫下身上沾滿雪的聖誕斗篷掛上手臂,「MOI,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呢 ! 」以柔和的芬蘭語招呼回應,視線靜靜流轉著環過空蕩的書房。
這間房子...很美麗,卻好像只有一個人在...
「很寂寞吧...」悄聲低語流洩而出,氣息晃動照耀滿室的溫煦燭光。光跡跳躍著劃過眼角,彷彿無數流星殞墜。
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呃、並沒有打擾啦…只是嚇了我一跳。」斟了一杯紅茶遞給對方,聽見對方細碎的耳語,「嗯?你有說什麼嗎?」
「唔嗯沒有的、」眼眸因遲疑晃動著,仿若湖心漣漪。「...謝謝您呢。」沒有辦法承認...其實大家都是呢。都一樣的希望身旁可以有和自己一樣的人,希望可以不是自己一人...都是的呢。
接下溫熱瓷杯,小小地啜了一口。好香...而且很溫暖。
「好喝吧?」帶著自信的微笑,自豪自家茶品。
「嘛、今晚過來是為了什麼?聖誕夜我還以為你會和瑞/典那傢伙在一起。」好奇問。
「咦咦咦、和瑞瑞瑞瑞先生?!不是、那個...」慌亂地感受到沒來由的熱意竄上臉龐,慌忙捉緊險些鬆開的茶杯,眼中卻清楚地映出了獨自坐在窗邊的優美身影。
我的身邊有瑞先生和挪、小冰、丹哥和愛德華...那麼英.國先生呢?
「請問您很寂寞嗎?」文字編織成語句,穿透靜謐、帶上祈禱清晰地傳入聽者耳中。
錯愕轉頭,「--才才才才沒有呢!寂寞什麼的!」慌張地擺手,「可、可別誤會囉?」
誰寂寞啊!在心中暗啐,臉上表情卻覆上了些許落寞。
聖誕節…阿。
據說是團圓的日子呢,像中/國的過年一樣。
「芬/蘭…你現在過得如何?」輕聲問了,眼神望向遙遠的夜。
「Moi?唔嗯有時候會和瑞先生一起出門逛市集,還有次遇見挪和丹哥呢 ! 仲夏節時雖然約好了下次大家要聚在一起......不過還是有點難...呢.」
回憶光輝在眼中蔓延,化為展露的懷念笑容,隨著低下的輕聲自語緩緩消逝。
「請問英.國先生呢?」抬起白淨臉龐直直凝視對方的碧綠眼眸,熟悉得...好像愛德華的眼睛。
總是用理智壓下所有,努力強撐著的眼睛。
「這樣、……咦?問我?」有些尷尬地苦笑,「也就…沒什麼吧,也沒發生什麼大事,每天就處理公文、喝下午茶,倒也…」還不錯。心裡明明是這樣想著,卻說不出口。
突然懷念起過往,那段吵吵鬧鬧的日子。
「是給您的聖誕禮物呢...」閃耀小瓶落入對方手心,在柔和微笑中散放微光。和另外一位的禮物很像...、是瑞先生選的?
「我們都沒有辦法捕捉落日...即使搬動四十四次椅子。」
「但是...」同樣的人都還在身邊,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只是因為時代不同而有了不同的樣貌。「但是都還活著...都還、沒有消失....」不同於過去的千年裡、那些無數曾經一同摘花、歌唱的國度,再也不會回來。
「所以呢...所以、」恍若有傷口被撕裂,痛楚湧上,但僅管如此蒼白微笑仍在嘴邊綻放著帶來安心。「不會有事的呢。」
半釋懷的笑笑,「謝謝。」接過小巧的瓶子,在燭光下看著,映照出美麗的光芒。
都已經是古老的國家了,走過許多歲月、看過多少人事,那些道理何嘗不懂?
看了瓶子一會,「--嘛阿、總之謝謝。」
看著對方的笑容,暖意開始自心底湧現,逐步滲透、溫暖冰冷的四肢。
「不會的呢,...唔嗯請問有沒有您很想見的國家呢?我可以在路上替您送信或是傳話moi ! 」從東方來應該不會錯過才對呢...不過也能繞回去、
「呃?想見的國家?」搔了搔臉頰,想見的國家啊…仔細想一想,自己好像、沒什麼特別熟的傢伙呢…硬要說的話死對頭還比較多,「我想…應該、沒有吧?」帶著自己也不確定的輕疑,此時腦中猝然閃過一個少女的身影…
「--啊、等一下!」快步奔出房門,獨留芬/蘭一人在房間裡,匆忙地在廚房櫥櫃尋找著什麼,在找到後露出開心的笑。
離開時順便裝了一袋司康與今晚的派。
「這個,幫我送過去台/灣那裏好嗎?」將一個方狀禮盒遞出,上面的署名以充滿力道的英文揮灑,是對那個女孩的祝福。
「另外,這給你,在路上吃吧。」略顯高傲的將司康與派拿給芬/蘭,對自己的手藝頗有信心。
「唔、唔嗯好的...謝謝您。」笑著遲疑地接下方盒和紙袋,但是我記得那個...、瑞先生認真的警告過...
「一定會替您送到呢 ! 」拉起蓬帽退至窗邊淺略鞠躬,「希望您的平安夜平靜溫暖呢...」漫進的風雪掩起身形,一聲銀鈴響起。
「記得吃完阿,辛苦啦。」杈著腰,站在窗邊看著對方上了雪撬,銀鈴聲迴盪,漸大的風雪迫使自已關上窗戶,目光追隨漸漸遠去的身影直到變成一點。
「--謝了,聖誕節快樂。」
─────────Iceland─────────
細雪紛飛於雷克雅維克海港,海面染上冬季星輝斑斕若雪。沉靜中雪橇輕巧越過天穹,奔向冬世界的彼端。
「是鯨魚呢...MOI!」很久不見呢...!
破碎浪花濺起,暗夜海中沉穩眼眸凝視星空,抬起的巨大尾鰭輕柔搖晃。
唔咦...?!
剎那幾道水柱穿透夜幕,在空中交織、碎散,清澈水流化為冬雨落入海中。座頭鯨群開始低聲歌唱,旋律穿透海水遁入最深的洋底。安撫和祈禱的沉著歌聲。
....謝謝你們呢。
不自覺地泛上溫煦微笑,目送朝向更北方而去的巨大鯨群。「今年的碎冰有點多,路上請小心呢 ! 」
微風輕拂,與銀白的髮絲糾纏嬉戲,順手將其整理好,帶著知善鳥帕芬在雷克雅維克的街道上漫步。
側耳細聽,海風隱隱傳來似有若無的,鯨魚的歌聲。
而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抬手,幾隻知善鳥飛落至手臂,歪頭向自己表達些許訊息。
「……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知善鳥們再度展翅,以眼神目送著,細細咀嚼方才所得知的好消息-- --來自遠方的客人,就要抵達。
穿越塔樓和街道,熟悉建築填滿視野。
靜謐氛圍中笑語震顫空氣,化為輕風溫柔拂過大地。
「要慢下來了哟...」
輕聲指示馴鹿們在窗邊停下,迅速踏上潔淨窗框,低下身敏捷滑入溫暖室內。暖黃燈光在各處跳躍,遞送著暖陽般的溫度。
「MOI...Gleðileg jól.」冬風夾雜著冰粒自身後吹入,掀動窗簾和方才滑落至背部的兜帽,紫眸中倒映著同樣綻放笑容身影。
早已等著對方,揚起極淺的微笑,「…芬,」輕聲道,「好久不見,Gleðileg jól。」
對方的到來實質是個驚喜,雖然是每年的慣例,但在不常見面的情況下更顯珍貴。
走至窗前稍微關緊窗戶,以免細雪冰粒在強勁冬風的吹拂下吹送至屋內。
「嗯! 雖然今年也只能待一下子...對了瑞先生準備了這個、」
摸索著斗篷內袋取出紙袋,薑汁餅乾的香甜氣味瀰漫空中,隨暖意薰然溢出。「他說因為今年的聖露西亞節小冰沒有來很可惜所以...」
溫煦笑容裡摻著一絲失落,被不著痕跡地掩藏在笑意滿盈的眼眸深處。
很久沒有大家一起過節了呢...
接過紙袋,「…是薑汁餅乾呢,謝謝你,也幫我謝謝瑞。」有些落寞,錯過了難得的聚會。
「阿、那個,我也有東西要給你們!」急匆匆說完,連忙自桌上拿起一個包裝簡單的盒子,「裏頭是skyr…還有煙燻羊肉。」早已準備好等待著。
過節果然還是豐盛一點好,暗自心想。
「MOI 家裡的剛好沒有了...謝謝小冰呢 ! 」瑞先生很喜歡吃這個的...
將盒子收進禮物袋中,轉而掏出較小的、以絲帶纏綁的包裹。
「給小冰和帕芬...平安夜快樂呢 ! 」
「…謝謝…!」略顯彆扭卻又高興道,高興於芬特地準備了自己與帕芬的聖誕禮物。
「你也是,平安夜快樂。」
凝視芬身上的聖誕老人裝扮,不禁想到了自家的十三個聖誕老人…輕揚微笑,想到了有趣的畫面。
「唔嗯?我的臉上有東西嗎?」困惑眨眨眼,指尖摸上臉頰確認著。沾到什麼了嗎...
視線移向裝著全新紅色緞帶給帕芬和褐色長風衣的盒子,不覺地也微微露出笑容。
毛絨襯裡是特地請那位婆婆加上去的,這樣一定會更溫暖呢...
輕輕搖頭,「不,沒什麼。」
跟隨芬的眼神移到手中的包裹,「…現在打開可以嗎?」
「請呢。」剛好也能看看合不合身...
看著絲帶滑落至地面,發現在對方眼中有著柔和的色彩,沒錯呢、就像是...瑞先生等著我回到家的那個瞬間會有的,很溫柔的顏色...
心中帶有些許的期待,在看見芬的贈禮後微微瞪大眼眸,隨後溫柔的半瞇起,裏頭靜置著一條紅色的緞帶與褐色長版風衣。
拾起緞帶低下身替帕芬繫上,『──!』他看來非常喜歡的樣子,直撲著雙翅。另外拿起風衣,在芬溫和的眼神中套上…
「…尺寸剛好。」臉頰泛起輕淺紅暈,喜悅之情溢於表面。
「…謝謝你,芬。」抬手望著身上所著的大衣,「非常溫暖,很棒的聖誕禮物。」
輕撫襯裡,毛絨的觸感令人愛不釋手,精緻的縫工可看出製作者的用心,足以抵抗窗外的霜雪。
「不會,你喜歡就好了呢 ! 」太好了,原本很擔心瑞先生記起的尺寸會不會現在不合了...
一聲低叫自窗外傳來,回神取出瑞先生的懷錶短短瞥過,失望地垂下眼眸。
時間到了呢...
「我該走了...要去丹哥那裡。」提起禮物袋淺淺一笑,馴鹿頂開了窗戶將臉龐湊近自己磨蹭。
咦...嗯...
「還有很多人在等著,等到回來之後小冰要不要抽空來找我和瑞先生呢?」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所以不用難過...是這個意思嗎...,謝謝呢。
溫煦笑意暈散開來,連綿成無邊無際的喜悅微笑。輕撫著馴鹿的脖頸,環上單臂準備離開。
「好,會去拜訪你們的。」站在窗邊目送著芬與馴鹿,「…也替我向丹問好。」
臉上表情柔和些許,腦中開始想著要準備什麼登門拜訪,輕輕舉起單手向芬揮動著,「路途愉快,也注意安全。」
遠離飄散薑餅香甜的樓塔,被風拂亂的髮絲掃過緩緩轉向天空的淡紫眼眸。向前遠眺無垠星夜,一抹暖意自身後擴散至胸口,代表著一定有誰仍留在原地為自己送行。
「下一站是丹哥那裡呢...」
悄聲低語落入風中,與雪花一同緩緩飄降於平緩靜謐的海洋。
─────────Denmark─────────
北歐的熟悉冬空反映些許雪花色彩,澄澈星空下十一隻馴鹿淺踏冬風來到。琉璃鈴聲輕響。
靜靜推開虛掩大門,懷念地瞇起淡紫眼眸,
「很久沒有拜訪丹哥了呢...」
不知道丹哥今年是不是也一樣在床邊放了薑餅和牛奶呢...?
肩上滿載禮物的袋子拖過螺旋階梯,在記憶中的房門前駐足。
二樓聽見從窗外傳來的叮呤聲響,闔上還未看完的書籍,然後走到門邊,開門:「阿,小芬原來你已經先進來了阿哈哈。」
「MOI ! 因為丹哥總是會忘記鎖門呢 ! 」
雖然瑞先生說是丹哥忘了,,,可是丹哥應該是故意不鎖的...。
丹哥真的非常溫柔MOI,很久很久以前挪也說過呢...
「Glædelig jul ! 」
柔軟手掌遞出潔白方盒,迎上燦爛微笑,跟著綻放溫煦笑容。
「阿哈哈這是聖誕禮物嗎?」笑,然後問:「我可以現在看嗎~」
「嗯。」
輕輕點頭,注視著厚實手掌揭開合蓋,清澈嗓音隨之流洩。
「過了很久呢...在丹哥家的日子、在瑞先生家的日子...還有...」
溫煦笑容在寧靜中漾起,澄澈聲線於風中漣漪。
「希望丹哥不管到了哪裡...都記得,寒冬永遠會過去...我們一定會迎來黎明。」
折起的淺藍手帕上方,澄黃金幣安靜躺臥著,刻上煦陽輪廓。
晨曦正拂過遼闊雪原,嚴冬下天穹滿布錯落金芒。
「冷的呢,哪一面都...」拈起金幣在手中轉,淡淡的笑了:「但是,卻都嵌著燦爛的令人溫暖的金呢...」
是的呢...那時候的過去,和『現在』已經不一樣。
把金幣小心的放回淺藍的手帕上。
大家現在,比起那時,都幸福了。
是的呢。
心理升起暖意,然後對著芬笑:「謝謝你,聖誕禮物,我很喜歡哦。」
「MOI ! 」淡紫眼眸溫柔地眨了眨,輕觸方才被握起的金屬表面。
「只要我們握在手中,它就不是冰冷的。」指尖傳來一絲餘溫,傳遞給下一個觸碰金幣的人。
只要我們將陽光烙在心中,那麼胸口一直都會是溫暖的。
「這是瑞先生、小冰、挪和我一起替丹哥選的呢... 」
希望丹哥可以知道,不論以往我們受到多大的傷害都已經不要緊了....因為此時大家在一起喔。
落雪積過原野,銀白大遞延展開來,消弭所有曾存在的汙穢。
輕閉起眼眸,「我該告辭了呢...丹哥。」再度緩緩睜開。
「嗯好的。」露出淡淡的笑容,送芬下樓,開啟厚實的大門,伊呀一聲。然後朝芬揮手:「聖誕,快樂。」
「丹哥,什麼時候大家再一起找一天聚在一起好嗎?」
輕撫低下頭靠上肩膀的馴鹿,越過無垠深夜凝視遙遠將來。
「一起聊聊這些年的事情....一起度過仲夏節、立起五月柱許願...」
劃過堅定紅眸的光輝讓淡紫視線略帶悲傷地垂下。
其實我都知道呢...
「等等要去拜訪剩下的大家,請問丹哥有沒有什麼話想轉告呢MOI?」
「想說的話麼...」看著飄著唯美到令人心碎的雪的蒼穹,思索一陣:「大概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夠好好保重,之類的話吧?」
收回凝視著上頭的視線,然後微微的一笑:「嗯,有機會,大家在一起聚聚吧。」
鈴聲靜靜搖響,翳入風中飄散。馴鹿們逐漸步向繁盛星空。
「嗯,我也很期待再見到丹哥...請不要忘記,丹哥不是自己一個人,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奔入夜空的馴鹿們開始加速,陣風自耳畔吹過。「MOI、MOI ! 」
搖響最後一次銀色鈴鐺,清澈的三道鈴音槮落雪白大地,代表著未能道盡的無數祝福。
【此部分為萬國首任丹.麥在退團前所撰。『...首任丹.麥的中之人小姐,愛德華謹在此代表小姐們祝福您美好喜樂,同時您有位相當出色的繼任者。但仍如提諾小姐所言,是不會有人忘記您的...祈禱您安好。』(微笑欠身)】
遠眺庇里牛斯山,花蕾馨香盛放穹空,巴黎午夜隱上朦朧光暈,優美地淺淡微笑。
不知道法/國先生是不是已經睡了呢...希望沒有打擾到他呢...
俐落地滑進煙囪,在一塵不染的壁爐著地。
月光輕柔延灑,將廳堂的輝煌轉為乳白寧謐。淡淡玫瑰香氣洋溢,與紫丁香悄悄交織。
昏暗的房間裡那盞鑲著金邊花紋的小台燈還亮著,掀起了夜幕的一角,而自己趴伏在辦公桌散亂的文件上不小心睡著了,沒注意到有腳步聲悄悄靠近。
循著暖黃燈光流洩的蜿蜒光流拾級而上,棕色鞋跟在寧謐中敲出清脆低響。
雪花落過窗沿,在長長的酒紅地毯落下細緻結晶的剪影。
輕聲推開門扉。
「睡著了MOI...」
悄聲呢喃,取出以淺黃絲帶紮起的墨綠紙包。
Joyeux Noël..(祝您聖誕快樂呢)。
嗯......誰?」意識仍有些模糊的朝著微弱聲響來源看去,是一個身著紅衣的瘦小身影。
「咦?! 小提諾!」定睛一看發現是一身聖誕裝扮的提諾。
這孩子正在分送聖誕禮物吧?想著,目光注視到對方手中墨綠色的紙包「這是要送給葛格我的聖誕禮物嗎?」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燦笑著詢問。
「你好呢法蘭西斯先生,是的MO I !」飄揚緞飾落進對方的手心。
鵝黃緞帶以極北煦陽的黃彩為禮物繫上聖誕祝福。
微微展露笑容,紫眸泛上回憶的光。
「今年也請你多指教了呢。」
這是第幾次了呢...見到每個人,在每年的今天給予祝福。
「謝謝你哟!這麼冷還要出來分送禮物,小提諾真是辛苦吶....」清澈的藍眸中幾許心疼流轉,突然然抱緊對方希望能給予安慰。
「對了,走之前喝杯紅酒吧~ 喝點酒就不會覺得冷了哟♥」燦爛的笑著朝對方眨了眨眼,並倒了一杯紅酒遞給對方。
「咦...M、MOI...? 唔嗯謝謝您呢 ! 」
很暖和,雖然和瑞先生不太一樣...
接下玻璃高腳杯淺嚐,不同於 Absolut Vanilia 的香醇滋潤喉間。
暖流滲入胸口,有別於伏特加的灼燒...「是豐收葡萄園的暖陽、」
檯燈光芒成為流金漫過地面,平安夜晚人們依然沉睡,僅有星星傾聽著亙古國家的輕聲對話。
視線移轉到捧在手中的禮物,左右看了看。
「葛格我可以現在拆開嗎...?」微笑著詢問。
不曉得今年是什麼樣的禮物呢...?
靜靜點頭,身後輕風揚起兩人衣擺,輕撫過淡色髮絲。
「請呢...。」
輕拉解開繫緊的淺黃絲帶,小心翼翼的拆開包裝拿出紙包內的禮物。
那是一隻手,溫暖厚實、小心翼翼輕捧珍貴之物的手。
嬌小天使沉睡其中,小小指尖輕觸灣暖手心,...眼皮下的眸色也許滿盈笑容。
紫眸輕柔盪漾出波動,伸出白皙指尖撫過其上的文字。
「法/國先生...我們都失去過很重要的人。」
清晰文字編織成句,悄聲響徹黑夜。
「但是在每雙手中,真正溫暖的卻是誰也奪不走的。」
靜靜露出微笑,溫柔地凝視輕捧雕像的優雅手掌。
「您最重要的東西也還在您手中呢...存在於這裡...」
輕觸胸口,左側的聖誕斗篷下,生命之音正穩健鼓動。
心中因對方的話語而起了波瀾,失去重要的人吶......腦海裡浮現了每晚夜裡都期盼夢見的身影,也許自從那天之後自己出出入入只剩下孤獨一人,思念和呼喚也再也得不到回音,但是......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輕輕勾起嘴角。
但是......對方並沒有離開呢,在這裡,就在這裡。暖意自胸口滿溢流竄至全身,已進駐在心底默默的陪伴。過去、現在,那份感情都不曾消失,而將隨著自己心臟跳動的節奏在未來的每一天裡日益深刻。
「啊......謝謝你啊,提諾。」輕捧雕像的手微微握緊了些,綻開和煦笑顏「葛格我...會好好珍惜的。」不只是雕像,還有,深埋在心底的珍貴感情。
「不會MOI,hyvää joulua...那些我們所重視的,都會一直在這裡。」
輕巧後退走向窗畔,馴鹿好奇地探向室內,澄澈黑眼中映入昏黃光輝。
「咦咦?!好晚了... ! 」伸出手輕拍咬起懷錶提醒的麋鹿,側身翻出窗外,輕巧落到停駐空中的木製雪橇上。「不好意思我還得趕路...祝你聖誕快樂MOI、MOI ! 」
「小題諾晚安哟♥」微笑著站到窗邊揮揮手,目送瘦小的紅色身影逐漸遠離。
「......Joyeux Noël」輕柔嗓音在寂靜室內響起,伴隨著對方的離去溶化在星芒點綴的夜空裡。
百合香氣漫過巴黎,隨陣風飄揚至艾菲爾鐵塔,淺淡柔和的氣息擁抱古老街道,夜色中似乎有少女聲線清唱。
於星輝斑斕的街區中佇足,抬起帽沿微笑著行禮,淡紫眼眸滿溢溫煦光輝。
「我該走了...Joyeux Noël。」
清澈鈴聲搖響,雪橇伴著蓓蕾芬芳的祝福橫越星空。
─────────Austria─────────
【hyvää joulua-奧.地.利】
謐靜樂音流淌於典雅街道,空氣中隱約有絃聲顫動,又彷彿輕彈琴鍵的聲響漣漪。
滲入磚隙、流過地面,無數細小樂曲凝結成風,靜靜撼動整座城市。馴鹿頸前的鈴聲響徹寧靜時分,溫柔清脆地告知聖誕節的到來。
「很...寧謐呢...」不能說是安靜,但也沒有聲響......
靜悄悄地掠過夜空尋找記憶中的別墅,不遠處路燈在鋪磚街道投下柔和黃暈。城市優雅地沉眠著,但即使是呼吸也宛如音律。
是那裡嗎...
靜默輕撫前方的馴鹿後頸,來到一扇敞開的大窗前,落出窗外的簾幕迎風飄盪,承載星光斑斕而轉為銀白。
穿過窗框踏上長廊,順著濕潤月華鋪成的階梯蜿蜒而上,腳步無聲無息,前方幾步處,半掩的門扉後朦朧透出光芒。
結束了一天的練習,將紅色絨布鋪放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闔上頗有重量的琴蓋。正想起身將壁爐內的柴火弄熄,準備休息之際。注意到房門口外的身影。「誰?」
自門後陰影走出,臉龐上帶著明朗的笑容拉下兜帽,將手臂橫過胸膛淺淺鞠了一躬。「Fröhliche Weihnachten,打擾您了呢...」斗篷下緣輕掃過光潔的木紋地板。
驀地注意到對方正闔上琴蓋的手,淡紫眼眸中多出了一絲慌張窘迫。「啊、那個,打斷您練習的話真的很抱歉呢 MOI...! 」
糟糕了、沒有留神...希望不會照德.國先生說的聽見蕭邦、...還有一些地方得趕去呢...
「沒事,正好結束。」站直身軀,些微傾身地向眼前人回應該有的禮數,並淺淺地微笑說道「Fröhliche Weihnachten。這麼說來又是這個季節了。」視線飄向窗外的雪白。
「是的呢...」又是了...、呢。
時序流轉而時代更迭,帶走人和記憶埋沒於時光洪流。僅剩永不消褪的存在安靜地記得一切。
真的...真的過得很快呢。
靜靜垂下眼,收回跟著投向落雪夜空的淡紫視線,「今年是幾首瑞先生那裡的人和大家一起創作的曲子,我也只聽瑞先生談過一次呢...但是總覺得很適合您。」高雅緩慢的曲調宛如初升的溫柔晨曦,漫過古老城市和覆雪山巔。
嶄新樂譜前緣自牛皮紙袋中滑出,帶著跳動爐火所描繪的柔和光紋落上平穩向前伸出的指尖。
是好幾位作曲家一起完成的...獻給雪和燭光的讚歌。
「祝您平安夜快樂呢。」
「非常感謝。」微笑間接過遞上前來的樂譜。隨著排列在線譜上的音符,手指敲動著,在腦中隱約響起的大概旋律,只是前面的一小段,就讓自己想立刻坐回鋼琴前。「這是首好曲子!我很喜歡。」
「沒什麼能夠回禮,如果不介意,就讓我為你獻上這一曲,意下如何?」手如同跳舞般優雅地伸指向一旁的沙發,意示對方入座。
「咦..那就麻煩您了呢 ! 」瑞先生也只彈了前面的一段...不知道大家一起創作出的是什麼呢?
在舒適的絨布座椅中安靜等待,直到第一聲清脆琴音響起,如夜空落下的首片雪花,飛舞旋繞著來到世界。
可以看見...在曲子裡的意義。
綻放於深雪的遍谷鈴蘭,穿透風雪的鵝黃晨曦,懸浮於陽光中的塵埃...
優美琴聲流淌而出,包裹起地面和鋼琴、奏者和聽者,堅強地、柔和地...
按下最後一個音鍵,直到音弦的震動停止,才放開手指的力道。細細回味著方才飄盪在空氣中的旋律。「真的是首好曲子。請替我向瑞/典先生以及其他寫出這首曲子的人們道謝。」
「啊,硬是把你留下來,耽擱了後面的行程真是抱歉。」注意到掛在牆上上的精美鴿子鬧鐘,指針已快靠近午夜。
睜開闔上的眼眸回以微笑,「大家聽到後會很榮幸的。」起身穿斗篷後回過身,染著淡黃光暈的酒紅隨之飛揚片刻,雪色飾邊恍惚隱隱發光。
「告辭了呢,很謝謝您。」
偏頭思索幾秒後將手臂貼近胸口,以在百年前於輝煌皇宮學到的禮儀欠身道別。
「平安夜快樂呢 ! 」但起身後依舊是那抹明朗溫暖的笑容。
「平安夜快樂。」以同樣的禮節回進敬。抬起頭來,本應該在眼前的人影不見。清脆的鈴聲隨著窗外一道雪白色的影子劃過天際。
「下雪了...」暈染著明月光輝的天空再度飄下雪白結晶。「明天...依然是個白色聖誕。」臉上漾起溫和地笑意,透過窗戶看著這片寧靜又美麗的,自己的家。
─────────The Germans─────────
擁抱風中旋律橫越維也納的謐靜聖誕,帶著夜晚祈禱前往同一個城市中、古老體現的身旁。
遼闊夜幕間星星安靜遞移,溫柔地指引旅者方向。
原本應該是寧靜的夜晚,卻感覺到身旁出現了和自己類似的存在,抱著一絲希望睜開眼睛,希望能看到那正在遙遠之地旅行的人,但看到的卻是一為不熟悉的國/家,稍稍起了警戒之心。
「...有什麼事?」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有許多疑問,不過看似對方並沒有惡意,面帶著溫暖柔和的笑容,讓自己放鬆許多。
「MOI ,God Jul.您晚上好呢,」輕輕拉下兜帽,淡紫眼眸輕柔漾起溫和光芒,懷念地凝視床鋪上坐起的人影。「不好意思吵醒您了...」
記得瑞先生的語言是日耳曼語系的分支...、唔嗯希望沒有記錯呢...。
「晚上好。」微頷首,聽到對方的祝福語才想到已經是聖誕夜「我不介意被吵醒,也祝你聖誕節快樂。」被對方的氣息所感染而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是聖誕老人...嗎?』內心疑惑的猜想著對方的身分。
「是的呢、唔咦...?! 」碰撞窗戶的聲響傳來,慌忙撫上將頭伸入室內的馴鹿脖頸安撫。「為什麼...怎麼了呢?」訝異地注視堅持前進的馴鹿,順著黑亮眼眸向身後望去,會心微笑輕柔在臉龐綻放。
也難怪了呢...
「那個、不好意思,這個孩子很想見您...請問能不能麻煩您過來一趟呢?」鬆開緊抱馴鹿的手臂,回身安靜詢問。
眼眸中映出的昏黃燈光流淌似水,彷彿黎明。
「嗯?」順手將床頭禦寒的披肩批上,下床走到馴鹿的面前,對望著「怎麼了?」
放在細軟棕毛上的指尖傳來輕輕震顫,看著初次加入送禮隊伍的年輕馴鹿以鼻尖碰了碰對方身出的掌心,發出一聲細柔鳴叫。
「這孩子在說『歡迎回來』...」微微輕眨眼眸,迎上眼前的熟悉面龐,「歡迎您回來呢。」露出一抹溫煦笑容。
取出隨身小袋中的精緻鋼筆,沉甸甸的重量中有著安心和踏實。「您一定有想下的文字和故事...希望這個孩子陪在您身邊,一同注視和記下這個世界。」 瑞先生那個時候就是這樣說著交給我這支筆的...
清澄聲線飽含暖意,與馴鹿頸上的清亮銀鈴一同響起。「聖誕快樂 moi !」
「謝謝。」輕輕的順著馴鹿的毛髮,雖然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讓自己感到溫暖「聖誕快樂...呢。」微微一笑,溫和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是那位總是板著臉的人。
「唔嗯!」輕輕點頭回應,手臂已經屈向窗框搭上,略帶歉意的笑容襯著身後風雪有著幾絲寂寞。
「時間到了,雖然很想再多和您談一些...祝您好夢呢 ! 」
希望不會等不及下一次的見面就再度消失...希望他能夠一直留在這裡。
目送對方離去,輕輕的關上窗戶「會再見面的...」小聲的呢喃,隨後回到床上就寢。
─────────Romania─────────
「好美...」
與雪風一同略過Retezat山脈,Alpine湖泊平滑如鏡,湖心漣漪凍結於映出繁星微光的寧謐午夜。
山頂十字靜佇平安夜晚,染上淺淡白皙雪色,
在含笑紫眸中映出神聖光華。
彷彿聚集了整座夜空星輝的深蘊聖潔,
Caraiman cross,獻給英雄們。
穿過凜冽寒風編織而成的透明橋梁,越過悲傷沉靜,
十一隻馴鹿淺踏冬風邁向山稜彼端點起燈火的溫柔所在。
喜歡夜晚,白天的喧囂褪去,夜色暫時遮掩了一切醜惡,獨留溫和閃爍的光亮。殘雪遺留在街道兩側,尚未融透。
穿著厚重大衣,衣領稍微翻起遮擋迎面而來的寒氣。走在節慶街頭,瀰漫著歡欣雀躍的氣氛,感覺煩躁著,卻又喜悅著。正當想著今年似乎又是一個人過節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喧嘩,原來是雪花正開始靜靜飄落。
本只想看看飄雪的天空,一抬頭,墨黑清冷的天空中,卻出現了令人驚詫的畫面...
「那是......?!」難掩欣喜的神色,不可置信卻開心的跟隨著那一道光帶奔跑前去。
其實那明明只是小孩子的童話,面對時,卻毫不猶豫的相信了。
吹起髮絲的風漸漸帶上細雪紛飛,單手鬆開橇繩,溫柔接起冰晶。
「這裡也降雪了...再往南或許就沒有了呢。」
流動景色隱沒於星光斑斕的夜晚,清澈鈴聲消弭曾響徹的悲痛呼喊。
前方的馴鹿躁動不安地昂起頭回望,扯動繩上銀鈴,
細碎鈴聲似雪塵飄降大地。
「大家、怎麼了嗎?」跟著回過頭,燈光流洩的街道上一抹身影正飛奔著追逐澄澈鈴響。
是羅.馬.尼.亞先生...嗯...
輕柔撫摸雄鹿額間,踩上雪橇座位改為伏蹲,小小地露了抹微笑。
撐過鹿角躍入冬夜空中。
『...聖誕老人...?咦,不是,是個年輕...咦、咦!!?』
發現對方的笑容以一個意想不到的速度越靠越近,『哇!哇!哇!跳、跳下來了!』瞪大雙眼,雙腳趕忙奔起,在古老街道巷弄中穿梭,慌張的找尋對方可能的落點,深怕接漏了對方。
深紅斗篷在空中翻飛、劃出繁複軌跡,淡金髮絲順著風壓打在臉龐上有些刺痛。下墜的身體周圍無數冰晶旋繞,驟雪正飄降大地。
-- 一瞬間,懷疑是自己眼花。
從天而降的來人,那笑顏驀地在夜空中閃耀、炫目,卻緊緊抓住視線。時間彷彿在此靜止了片刻,像是雪花水晶球內飛舞著不可能存在的一場夢境。
伸出雙手的意圖突然忘了,其實是要向天空抓取著什麼吧--
神啊,如果此罪孽之身還能向祢祈求的話,能否讓我能再次擁抱?
--重量回到手臂,身體感官的接觸,將瞬間的幻夢打碎一地雪白。
接上了出乎意料的重力加速度,無法及時減緩衝擊,接著便是在地上滾成了一團,引來路人的驚訝側目。
「太......太亂來了吶!」摔個七葷八素。
「嗚、果然會有點痛...」努力地抽出被壓在對方背部下的手臂,溫煦笑意在眼中亮起。
不過以前摔過更高的...其實是不用接住我的呢、...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沾滿冰雪的手深出斗篷探向前拉起跌在積雪中的懷念人影。「請問您還好嗎?Crăciun fericit ! 」
「這、這麼亂來!」抓住了對方的手起身,「從來也沒聽說過這麼衝動的聖誕老人吶!」...這麼亂來的國家倒也很少見,北國的人都這樣麼?拍了拍自己身上、和對方身上沾上的點點雪花。
「怎突然來了?」說完才發現自己沒腦袋,不就是聖誕老人了麼?
「以後不可以這麼亂來吶!」撿起掉落的紅色聖誕帽,戴回對方頭上。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看著對方......第一次,這麼近的看著這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國家。外表比自己還要年輕,靈魂卻同樣古老深沉。儘管如此......
瞬間覺得,這世界上,有這國家實在是太好的一件事情。有些人存在著,就能讓人擁有希望。
「唔嗯好的呢 ! 」但是笑了呢...
扶正聖誕帽,尾端的鬆軟白球輕輕落至頸側。斗篷迎著雪風飛舞,淺淺擦過夜空。
這座城市、這一切...
笑容隨光暈柔和地在眼中蔓延,一聲銀鈴輕響震顫風和星夜。「給您的聖誕禮物,請收下呢....」未經包裝的冰涼石頭滑入對方手心。
「噢!」驚喜的看著手中,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收到禮物,「請問,這是......?」自己對礦物其實沒有什麼研究,當然做實驗用的元素倒是例外。
「是大家一起找到、琢磨的綠寶石喔。」指尖擦過轉為溫熱的礦石,以吟詠般的清澈聲線微笑著啟口。因為綠色象徵純靜和守護,「雖然沒有向師父們做得那樣好,但那些孩子們很努力...」所以將它贈送給這個國家...愛德華曾經提過的這個國家。
「......噢......」受寵若驚看著手上的寶石,態度轉為慎重,「謝謝您......送咱這麼珍貴的禮物。」說不上夠好的交情,特地以這樣的方式送到我手中,我......收受的起嗎?
雖沒直接見過,但也曾經站在敵對立場,再怎麼說......心裡總有些疙瘩,有些見外。如果交情夠好,倒能一笑抿恩仇,看著對方的笑容忐忑著,突然擔心起,早該習慣的異樣眼光。
如果眼前這個人了解我的所有,或許就不會這樣笑著了也說不一定。大家所需要的、所喜歡的,一向是我的身份,而不是我內心所具有的什麼,醜惡被嫌棄的那些。
雖然在這個世道上,變了相的大放異彩,倒是始料未及。
「是孩子們做的。」微微笑著搖了搖頭,輕點在寶石表面的手掌覆上對方手心,暖意交織不同於雪的冰冷擴散。
「愛德華說了很多、....在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沒有誰是應該怪罪的,也沒有誰必須為此負責。雖然...留下的傷痕沒有消失,但我們能相互療癒和原諒。
「這是只獻給您的祝福,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擁有它呢。」
星芒滲入碧綠寶石,光暈含蓄地凝結、存在。鈴響穿過凍寒大地向遠方奔去,撫觸輕盈飄落的潔白雪花。
「平安夜快樂 MOI ! 」隔著無數冰晶露出溫煦笑容,深深凝視飽含思緒的紅眸。
不知道那個眼鏡男到底說過什麼。
儘管隔著手套,還是可以感覺的到對方手掌傳來的溫度──不是身體的溫暖,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撫慰。不禁懷疑──這世上真可能存在這份包容麼?背負著的是太多的不可原諒和仇恨,使得一切變得虛假不真,猜忌存疑所有,徒留幻影迴盪在世間。
啊啊,好想將這份美好緊緊攫住,揣在懷裡。體內竄出的一股熱流升起,像是泫然欲泣的感動,卻又是一種狂熱,是不是擁有對方,就能明白了呢......微微的張嘴,吐出一陣白煙,望著眼前,突然一陣耳鳴--
「…您也是,Crăciun fericit。」
想必一定還有更多人需要這個國家的祝福,自己可不能占用太久吶,夜晚很漫長,卻也出乎意料的短暫。但是……
身子趨前,緊緊的,卻是不知何時再見的擁抱。顫抖著、掙扎著、壓抑著,好像有太多的什麼想要奔脫這個軀殼傾瀉而出,是否可以在這個短暫的片刻得到蘊藉,是否可以暫時獲得活下去的勇氣。
──不,不要再見到我,或許比較好。儘管我是如此的珍惜,儘管我會依然在此等待。
此刻所能做的,只有遠迎,然後微笑。就算那是苦楚的、離別的,也好。
隨著人影遠去,千頭萬緒如旋轉飛舞的雪花般被挑起,旋動,然後飛揚。手中的石頭彷彿在口袋中,在手心中,發著熱。遠遠似乎可以聽到清澈歡欣的那「MOI」的招呼。然後,站在原地,彷彿過了好久、好久......
鈴聲自遼闊天穹飄下仿若細雪,灑落星芒中逐步迎接沉睡的城市。冷冽風中一聲低語翳入,淺色紫眸柔和閉起,收藏在其中烙下的奪目光華。
這個國家所擁有的、思想和心靈...如同這座城市呢。
一望無際的遼闊陸塊展現眼前,海浪拍打岸邊碎落、耀眼細沫碎散於夜空。屏息遠眺北方,蜿蜒長城橫過山岳,成為指引方向的沉穩標的。
很久....沒有造訪了呢。
順著下方看似緩緩前進的火車往燈火集結的城市飛去,熟悉香氣在風中震盪開來。
是雪的味道...從北方來的嗎...
天上落下的細雪,落在等待著春季的枯樹上,白與黑所構成的花園,像是細微的筆觸所勾勒出來的圖畫。
「呼…今年的雪下得真多阿魯。」披著暖紅披風走出沉悶的室內散散心,說話的時吐出的白煙,似乎帶走了些許煩悶的心情。
無聲踏過積雪來到佇足庭院的人影身後,空氣流動而掀起風,拂動墨黑和淡金髮絲。
滯留原地遲遲無法踏出步伐,只因冬風中仰起臉凝視樹木框起天空的國家,所展露出的表情,宛如正站立在、
像是在什麼地方懷想....一個沒有人記得的時代...一樣呢....
但是唔嗯....
「晚上好呢。」啟口,清澈聲線驀地在安靜中響起,似乎震落幾許細雪。
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到馬上轉身,看到的是曾經送給自己幸福的人,心中舒了一口氣,「是芬/蘭呀…晚上好喔阿魯!」露出燦爛的笑榮回應給意外的訪客。
「聖誕快樂,今年也打擾了呢...!」攤開的手掌中有著雪白紙盒裝起的包裹,淡黃絲帶斜斜橫過。
冬日清晨,黎明灑落雪地時的景象。
淺淺微笑,將雙手穿過彷彿凍結的風和時間向前伸出。
「不會,也祝你聖誕快樂阿魯!沒想到能收到禮物好開心阿魯—」開心的接過禮物,好奇的觀察著禮物的外觀。
隨著絲帶被拉開,清澈澄響漣漪似風。銀質亮光在淡紫眼眸的含笑注視下落入對方的溫暖手心。
是從去年廣場上的聖誕樹上取下的...守護了芬.蘭一年的鈴鐺。
「也希望它能為您帶來笑容呢...,這是和瑞先生一起決定要送給您的。」
對孩子們而言,鈴聲代表聖誕老人的來到;對年長的人們可能有更多意涵....但是真正的意思依然只有一個呢...
「將無盡祝福獻給您MOI ! 」
愣了一下望著盒內閃爍著銀色光輝的鈴鐺,『這是……他們一起準備的…』輕輕的拿起鈴鐺,清脆的鈴聲隨即響起,然而鈴聲似乎也回蕩在心中,「…你的祝福我收到了喔……」
收到這份祝福卻無法回應給對方應有的開心笑容,明明很開心的呀…
「不對、還沒有...」就像瑞先生說的,這樣不算是收到呢。
抬起手取過對方手中的鈴鐺,平穩移動中竟沒有溢出一絲聲響。「請您閉上眼睛...」
「诶?好…」輕輕閉上眼睛,不明白為何要做這件事,不過還是照做。
以單手覆上對方闔起的眼眸,另一手熟練地輕甩著鈴鐺,
一串美麗音階流洩而出,順著指尖的撫觸時而響起停歇。
在聖誕老人們之間流傳著這樣的一首鈴音樂譜---
那是在最冷的冬天會聽見的聲音,最初就僅僅是鈴鐺隨意甩動的音律。然後慢慢地高起有了節奏,明快、清澈、嘹亮,傳過數千里的冰封世界。
被吸引住的人們駐足,與此同時鈴聲轉為沉穩,靜靜安撫曾經的不安和絕望。然後當第一滴淚滑落臉龐,鈴聲慢慢減小,緩緩滲入風和雪的聲音中。
帶走悲傷和失落,帶走孤獨和不安,無聲無息進入心底、觸碰靈魂。
轉動手腕讓鈴鐺被拋入空中,指尖熟稔地迎上輕點,敲出清亮聲響。
雪花落上銀質表面,隨樂音震顫掉落,不知不覺間停下的雪再度下起,在離紫色眼眸極近的墨色髮絲上點綴潔白六花。
簡單的曲子,卻似乎有種洗滌心靈的感覺,藉著那旋律,似乎也間接帶走了什麼…
掌心傳來些許濕潤,輕輕地放下手,再度將鈴鐺交進對方手中。
「我們都走過了很長的時間...可是正是因為過了這麼久,慢慢地有些事只剩自己一個人記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哀悼。」眼眸柔和地瞇起,揚起笑容。但是呢...「但是還有大家在身旁,有人民和其它的國家...所以,一直都不是自己一個呢...」最初是瑞先生這樣告訴我的...
「祝福會和這孩子一直在您身旁...一直呢...」
鈴鐺滾動發出清脆聲響,宛如呼應著祈禱一般的話語。
細雪飄落,將世界染白,暈上相同色彩。
「謝…謝謝……」緊緊握著手中銀色的鈴鐺,眼淚不停的落下,想說的感謝的話語完全無法說出口,現下能表達的只剩這兩個字。
「不會呢、一點也不會。」伸出手,如同擁抱森林和樹木一般輕柔地拉過對方,擁入懷中。
沒事了....不會有事的....「都已經結束了喔...」那些只有自己孤獨奮戰的日子、被所愛傷害的日子...
驟雪紛亂飛舞,落上髮梢和肩膀,緩慢融去一如胸前的淚水。終將消逝。
對方顫抖著緊握手中的小銀鈴撞出清澈鈴聲,傳遍落雪天際。
被擁入懷抱的溫暖,不自覺的緊抓著對方。
在對方的話語一落,淚水瞬間潰堤,像是要把所有情緒發洩出來一樣,鳴泣聲不間斷的傳出。
四千年來的悲傷...不會比任何人少啊......
「...沒事了,沒有事的......」輕聲低語,緩緩撫著對方的髮絲、輕拍背脊。鈴聲仍然在響,不間斷地迴盪,化為祝福和祈禱包圍起兩人。
一旁馴鹿們靜靜看著,安靜地相互依偎。
「辛苦你了....真的、已經夠了。」悄然收緊雙閉,指尖輕輕撫過烏黑髮梢。寒冷大雪中,緊抱著的存在卻又是這麼地溫暖。
不用再悲傷...已經結束了呢......
「不會再一次一個人的...」不會再一次看著家人傷害自己...我都知道的,沒事了...
輕聲安撫的話語不斷傳入心裡,療癒著曾經的傷痕;溫柔的撫觸讓人感到莫名的安心,曾幾何時…我也擁有過?
凝視擁抱中逐漸平靜下來的身影,柔和閉起後睜開的眼眸夾雜些許溫暖悲痛。「這樣就好了,嗯... ! 」
他忍耐了多久呢,這麼深沉的...
後退一步放下手臂,悄悄拉了拉被淚水浸濕的斗篷。
「必須要告辭了呢,聖誕快樂。」
馴鹿們緩步走來,以鼻尖相互輕點。雪橇上繫著的鈴鐺搖晃,悅耳鈴聲不絕於耳。
趁著風雪遮蔽視線前再次露了抹微笑,「MOI、MOI ! 」
拭去殘留在眼角的淚水揮手告別,目送對方直到看不見對方雪橇的影子。
輕輕搖響手中的銀鈴,清澈的鈴音、祝福的樂曲、在心中盤繞著。
「接下來還要繼續努力呢……」拉攏身上的披風,緩步走入室內,關上門剎那,露出的那抹微笑似乎多了幾分溫柔…
飛渡廣大太平洋迎向北風,浮冰流過隱隱反映皎潔月華。
「應該在這附近....」瞇眼尋找櫻雪紛落的國度,隨後一抹燦爛微笑展露,紫眸中清楚倒映著安靜沉眠於海面的島國。
穿梭過倒映雪橇飛翔軌跡的寧靜湖泊來到市鎮,聖誕夜的璀璨光芒閃耀四周,描繪出整座城市光輝輪廓。
「好美呢...」輕聲嘆息。
為祝福和祈禱點起的光包圍起街道和人們,溫柔照亮平安夜晚。
難得地換上了應景的聖誕衣裳,漫步於喧嚣的城市。明明已入夜了街道上仍不減人氣,滿街的燈飾擺飾充斥其中,耀眼的霓虹灯五颜六色地照耀着街上的人們。人人皆感染了聖誕節的氣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雖然並不屬於東方的節日,但看著自家人們熱情地參予其中,不免也感受到了聖誕節歡快的氣氛。駐足於街道中央那棵掛滿裝飾的聖誕樹旁,臉上擒著的笑容不減。
日.本先生...今年這個時間果然又不在家呢....哈哈...MOI...
微微傷腦筋地笑著凝視空無一人的屋子,一隻小狗來到自己腳邊蹭了蹭。
「唔嗯晚上好呢,請問你知道日.本先生到哪裡去了嗎?」
輕拍軟毛膨鬆的小狗,眼中不覺泛起溫柔光彩。
和花蛋有點像呢...好溫暖...
「咦...請等等,你不能出去呢!」
慌張地想抱起突然邁開步伐奔跑的小小背影,在細雪飄落的街道跟著疾奔,綴有白色飾邊的紅斗篷飛揚著,回過頭察看停在屋頂上的馴鹿們而分神的瞬間,小狗彎進了另一條道路。
糟糕了...不能追丟...
正欣賞之際,『汪!』聽到了熟悉的犬吠聲不禁回過頭來,接下了撲進懷中的愛犬。「波奇,你怎麼來了?在下不是說很快就回去了嗎。」輕輕地將牠抱起,注意到了後方追來的人。
「追、追上了呢....MOI日.本先生?」是要帶我來的嗎...
迎上小狗的黑亮眼瞳,對方可愛地偏了偏頭,扯出看似笑容的柔軟弧度。
原來如此...謝謝你呢。
深深呼吸了幾次平穩吐息,抬起眼眸將輝映著的燦爛光芒收入眼中。真的...很美呢,有一點點像瑞先生家裡點起的蠟燭。
「メリークリスマス...您晚上好呢。」回過神拉下蓬帽露出面龐,操著練習許久的語言露出溫暖笑容。
起初瞧見對方出現在這裡感到些許訝異,但想起這個時節便又不感到意外了。「好久不見了,提諾桑。」同樣報以溫煦的微笑。
「真的很久不見了呢...、」平常也只有時間在世界會議上打招呼呢...對了還有禮物,「嘿咻...」輕鬆地自斗篷下的隨身禮物袋中取出紙箱,將裝著味噌和鹽的沉重禮物盒遞向前。
「平安夜快樂呢 ! 」
見對方拿出禮物盒後,這次是真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ありがと。」小心翼翼地伸手收下,閉起眼睛感受著藉由禮物傳遞過來的那份心意。睜眸後,表露出歉然的樣子,「狗咩捏……在下沒準備禮物。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在口袋中尋找,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東西。「不介意的話,請收下這個吧。這是包含了人們祝福的『御守』,希望它也能為提諾桑帶來好運。」
「咦...很謝謝您呢。」眼中一閃而過的訝異被湧上的喜樂取代,小心翼翼地接下柔軟布料縫製成的物品,收進禮物袋中。細雪開始隨風飄落。
順著潔白軌跡仰望夜空,星宿遞移著橫渡時間長流。
已經這麼晚了嗎...還有幾個地方要去唔嗯....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呢...祝您聖誕快樂!」
感到抱歉地微微一笑,拉起兜帽輕搖手腕上綁著的鈴鐺。
細微清澈樂音流洩,呼喚著不遠處等待的夥伴們。
「晚安,也祝您聖誕快樂!」笑著揮揮手,與波奇一同目送對方離開。
在空中抱緊馴鹿的脖頸踩上雪橇後座,騰出一隻手輕輕揮動回應著,燦金燈光漸漸遠去,縮小成遼闊海面上的小小星斗。微小、但耀眼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