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過以混沌元素集中後向自己這裡發出的能量射擊,人偶沉默著思考這房間是否真在愚弄他們。
真要說的話,以屍體假造的存在不應該會操縱混沌元素這種技能──因為他們就應該只是來蒙混他們的普通屍體。
可眼前的存在是如此逼真,讓人偶錯以為眼前的存在真不是普通的屍體,而是宅邸內一同戰鬥的夥伴們。所以他現在面對的是什麼?
『專心,馬庫斯。』冷漠的指出人偶的分神,與此同時蕾格烈芙也沒手下留情,隻手按上馬庫斯的甲冑腹部處就是一發射擊;在系統本能感受到危機的同時,人偶試圖側過身閃過致命攻擊,終究還是太晚。
擦過射擊的腹部處滲出非人體液,疼痛竄入感知神經不斷叫囂著危險與撤退,可人偶並無時間去理會。
凌厲的攻擊接二連三,雖是徒手,可以前少女的戰鬥能力甚至高過這個戰鬥人偶,久戰一定會輸;看穿這點的少女只是淡然開口:『余並無致汝於死地之意,僅是汝尚未脫離僵化思考模式。』
「嘖、」快速閃過艾依查庫的攻擊,明明是屍體卻如此靈巧,而且跟方才情形不一樣,就算砍了艾依查庫,對方不像艾伯他們一樣輕易就能砍斷手腳,這下子情況更加難應付了,在心裡喊不妙。
『嗯?弗雷特里西,你還在想些甚麼?戰場上一點閃失即會致命可是你教我的啊。』金髮男子用左手掏出連發手槍,快速的瞄準自己、射擊。
有些吃力地閃過子彈「不會吧…」皺起眉,看樣子,不抱著殺死對方的決心,死的會是自己,自己可不能死在這種地方,誰知道在此喪命會不會造成影響,雖然早已是已死之人,但——外頭可還是有人在等著「十閃!」轉身將雙刀放置兩側,加速衝向艾依查庫。
思考模式?想著方才見到艾伯李斯特和布列依斯的情況,雖然混亂,但還是想出了個結論,而路也因此顯現──雖然是錯誤的──也就是說,這個房間是要探索自己是什麼而設立的。
雖然明白,但人偶總無法良好理解這種「探索自我」到底該如何去做。望著眼前的少女,但她終究是這個房間的產物、是敵人,也之所以她並沒有再給予眼前拋出求救訊息的人偶更多資訊。
只能自己思考了?
那麼,他是什麼呢?如果說並不是物品的話。
方才把自己視為物品的行徑被這個房間判定是「錯誤」的,也就是說,即使再往這邊思考也只會得到錯誤的結論。
那麼,這房間想給予自己的答案是「人類」?做為原型與屍體的產物,人偶有些不可置信,可現在的狀況也只能迫使他這麼去思考。
──因為不是物品,所以可以是人。
但這個房間會給予馬庫斯這麼光明的答案嗎?有些沒自信的思考著,可本是封閉的方形空間卻再次延伸了一條道路出去,好似對人偶的讚賞。
可前車之鑑讓馬庫斯不敢貿然前去,只能在阻擋蕾格烈芙的空暇之餘,示意弗雷特里西又開啟了一條路。
冷眼看著被自己斷掉手腳的艾依查庫,在理解馬庫斯傳達給自己的訊息時,快速的將單把虎徹直直地往躺在地上的艾依腦門插入,衝上前幫人偶擋住少女的攻擊。
「馬庫斯!你只要做你覺得對的事就好!」轉頭朝向人偶大吼,經過這些時間下來,自己大概明白對方所害怕的東西是甚麼,就像上一間房間是在針對自己所害怕的『沒有未來』一樣,這間充滿屍體的房間,不外乎就是針對人偶所害怕的事物。
望著青年衝過來替自己擋住少女的攻擊,與此同時在上方的黑洞又再次出現──這下會出現什麼已經是無法預料的事情,必須在那之前阻止──順著弗雷特里西的話點頭後,人偶向後跑去。
標識為人類的道路、認為自己是人,或許對其他人來說有些荒謬,但還是──
撫上門把,下壓、拉開──
『答錯了喲。』乾脆的、無從辨識的聲音在房間內回盪。人偶怔然。
『你也真傻,怎麼會錯認自己是人類呢?』聲音帶著愉快,不斷抨擊著人偶左思右想回答而出的答案:『雖然很想把解答告訴你這個沒有腦袋的人造物,可是呢,還是讓等一下出現的人告訴你好了。』
『快回去呀,既然不是正確的答案,那麼他應該也出現了才是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與嘲笑聲一同,對於這雖有可能卻還是太過虛幻的答案一起,人偶在面具底下的容顏咬住下唇,轉身往方才弗雷特里西所待的地方奔去。
「不會吧…」看向馬庫斯衝過來的同時,咬了咬唇,提起單手的虎徹直接砍斷褐髮少女的頭顱,看著從天而降的『屍體』那個膚色、那套衣服…
只剩顆頭的蕾格烈芙向人偶那撇了一眼,像是早預料到般的開口:『看樣子是失敗了麼?』就像是少女所說的一樣,那位男子會從天而降,也只有這種可能性了,凝重地看著熟悉的身影從地上爬起,啊啊、這下子,該不會是要叫馬庫斯跟他戰鬥吧?
從方才的錯誤之地趕回來後人偶只能呆立於原地。
雖然早有所知這房間就是會不斷出現自己有關連、甚至是所重視的人,可人偶並沒有想到他必須如此快就面對和操偶師兵戎相見的結果。
扯著鋼索與弗雷特里西對峙,那有著深褐膚色的青年居然還有閒暇轉過頭向自己微笑,不緊不慢的打了聲招呼:『親愛的馬庫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
「……」不論是語氣、動作,甚至是身上的氣質都和本人一模一樣,可終究還是假造的屍體──
『覺得我會是假貨?』像是看出人偶安慰自己的心態,操偶師露出瞭然的笑容:『雖然很難過,可親愛的馬庫斯,這次可是真的。』
「……!」已經連發出疑問都忘記了,怎麼樣也沒想到眼前自認為屍體的深膚色青年會自稱是本人。
難道這房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召喚了薩爾卡多?又或者,早在被召喚到第一間的白色房間時,操偶師就已經在此?
一連串的混亂讓人偶腦筋轉不過來,只得無助的望向弗雷特里西尋求真偽。
現在看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啊…看著人偶投向的求助眼神,但現在的情況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難道『屍體』真的是薩爾卡多本人嗎?但……這一切應該是幻覺才對啊?
「反正…還是先小心點。」就算是本人好了,按照剛才的情形,這個『薩爾卡多』也一定會朝兩人採取攻擊,退後幾步握緊虎徹站在馬庫斯面前「如果他真的攻擊我們,馬庫斯…你也下不了手吧?」低聲向人偶詢問,要是屍體換做是那兩人,自己也會砍不下去。
沉默點頭表示無法下手,或許人偶該慶幸這個房間還沒惡趣味到連自己的製造者都放出來。
但只有一人,這情況也足夠糟糕了;先不論眼前有著薩爾卡多容貌的屍體是真是偽,光對於自己從薩爾卡多本人那邊所得到的、那經年累月積累而出的感情,就足以讓人偶連偽物都不忍下手。
『認為是幻覺?』似乎對於眼前的青年將人偶擋在身後頗為不滿,甩出鋼索在三人附近佈下鋼索陣阻止兩人逃跑後,皺起眉向眼前的青年開口:『麻煩讓開,我要找的不是你這種野蠻人。』
「說別人野蠻人的人才是野蠻人喔,就跟說笨蛋一樣。」將薩爾卡多的話直接忽略,繼續擋在馬庫斯面前,瞄了一下兩人周圍的鋼索,現在連逃的方法都沒了,真的只能硬碰硬了嗎?
說實在自己真的沒把握能一邊保護人偶一邊將薩爾卡多的手腳給斬斷,以現在的情形,真的只能選擇直接把對方殺掉…但、馬庫斯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嗎?創造這間房間的人也太…惡意了,不禁在心裡抱怨。
『看樣子是聽不懂人話呢。』對於弗雷特里西的反應只是冷哼,打算越過對方直接將人偶給擄過來,操偶師勾動手指,鋼索自刁鑽的角度朝人偶襲去──並沒有不想傷害到人偶的意思,狠戾且陰險的──可馬庫斯卻不知為何像著了魔似的,只是看著對方的攻擊一動也不動。
身體被推向一邊,弗雷特里西將方才自艾依查庫頭上拔起的兩把虎徹交叉,擋住了鋼索並彈開;被喝斥的人偶依舊呆立原地。
莫名覺得,眼前的操偶師似曾相識。和最近寵著自己的那個操偶師不同,可人偶卻更為熟悉。
眼前的操偶師,有著還在潘德莫尼最下層時,那不計一切代價也要向上攀升的心態。
「……」雖然不想承認,可人偶的確,對於這樣的薩爾卡多是有所恐懼的。
「馬庫斯!你在做甚麼!別愣在原地了、想死嗎?」忍不住大聲喝斥人偶,看到攻擊不閃開是怎麼回事?明知道方才薩爾卡多的攻擊是具有攻擊性不是單純只想將人偶拉過去而已。
看樣子馬庫斯是完全放棄對薩爾卡多採取攻擊,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對勁,不像是以往在宅邸遇到薩爾時的樣子,人偶對於眼前的操偶師似乎…有著幾分的恐懼。但不管怎樣,現在能逃離的方法只有——
將馬庫斯推到鋼索陣中比較安全一點的位置,雙手握緊虎徹直接向深膚色青年砍了過去「嘛、別怪我,是你先採取攻擊的!薩爾卡多!」刀刃往頸部的方向刺入,而操偶師並沒有站在原地任由宰割,拉扯鋼索纏繞上虎徹阻擋了自己的攻擊。
『若然你不擋在面前,我也不想攻擊你。』嘴上說得雲淡風輕,甚至將過錯全推給了眼前的青年,薩爾卡多只是勾出冷笑:『所以別礙事了如何?』
將纏住對手武器的鋼索向自己方向一扯,而後重踢襲向對方腹部,在咳出一口血後,弗雷特里西被踢飛至鋼索陣內的角落。雖覺得太過輕易覺得有些詭異,可隨後想想比起已經久戰消耗體力的弗雷特里西,他到是有著初戰體力充沛的優勢。
『親愛的馬庫斯。』也因此見阻礙擊退的薩爾卡多轉向人偶的方向,慢步前進並掛上愉快的笑容:『現在阻礙消失,我們可以好好的來敘舊了。』
疏忽大意也可以套用至眼前的操偶師身上。雖然只能怔然、雖然身處混亂,人偶還是看見了方才被踢飛倒於地上的弗雷特里西迅速的移至薩爾卡多身旁,虎徹舉起斬落──但因為是最後的掙扎且薩爾卡多閃避了,只削斷了右手的機械義肢。
臉色有些痛苦的抹去嘴角的鮮血,再次握緊虎徹站定「嘖、閃過了嗎…」看著少了右手的操偶師,原本想遠離馬庫斯在斬殺薩爾卡多的,看來目前已經沒多餘的體力及時間讓自己顧慮這麼多,經過這長時間的戰鬥下來,體力已經所剩不多了。
並沒有對於弗雷特里西的遺憾表示什麼,操偶師只是神色陰冷,而後像是思考到了什麼勾起冷笑,轉向人偶的方向開口:『親愛的馬庫斯,願意聽聽我的請求嗎?』
雖然知道是什麼,也知道弗雷特里西會阻止自己,但話語一經操偶師的口中說出來,份量似乎就變得有些不同:『成為我的刀,替我殺掉那個阻礙我們的存在。』
隔著面具,看不見表情的人偶將視線轉移到了弗雷特里西身上,像是真有線牽著它一般僵硬的朝對方的所在前進。
抽出飛刀,對準弗雷特里西,沒有顧對方想要阻止的叫喊與悲切的容顏。
因為是薩爾卡多,所以會這麼做。
因為是自動人偶,所以會服從。
因為、因為──
因為人偶愚蠢得連思考都停下了,所以連一同出生入死的夥伴都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