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腳受了傷便該休息,可是卻覺得窩在房裡什麼都不做,有些不自在。便提了請女婢備下的木劍,也不管女婢們怎麼提醒怎麼慌,就踩著不穩的步往較近的庭院走。火紅的衣在微陰的天氣裡顯眼,比起昨晚,氣色已經好了許多。
遠遠的,就看見在院子裡揮劍的人。「冰......?」
聽見了那樣的稱呼,下意識的避開了眼神,淡淡一笑步下台階。雖然著著女服,但是也早已經習慣,而沒有感覺這樣出現在別人面前有何不對。握緊了手裡的木劍,正想踩穩身子,重量一落在受傷的足上,便有些吃疼的皺起眉。
「我以為你用的是刀呢......」方才人的動作確實是劍術,略感訝異的斂著眼,些許無奈。「這樣練習動作錯了,可別笑......」
語著,話音卻越來越細。
「為什麼要笑你呢?那我就在一旁看著你練?」注意到人的腳,但他拿著木劍,那也就代表卻他休息室沒有用處的。收起木劍,隨意地選了一個位子坐下。
臉上一紅,對人的話只感到暈眩,抹過臉,這樣的反效果倒是意料之外。本來是想告訴他個人練個人的,結果坐下來觀賞是什麼情況?
只能慶幸傷的不是自己習慣放下重心的那隻腳了。
淺淺的吸了一口氣,像執扇一般轉過劍,套路,先試了一次動作。刺、挑、斬劈,雖然只是腕上的動作,卻還是帶著初學者的不穩定。
「劍在握緊一點,攻擊試著在俐落些。」初學者的動作,讓自己不尤得笑了起來。與其說是觀賞,不如比較像是評鑑。
「唔......」和琉說出了同樣的話語,用眼角餘光瞥了人一眼,有點不知所措。只是那樣的笑不是嘲笑,很像是往日父親看著自己扇舞時的神色。
劍顫了下,像是回到了以前幸福的時光,眸中閃過可以稱為幸福的流動,溫順的一頷,力道轉移了目標,凝在劍尖,明明是同樣的動作,卻在轉瞬拉出了破空之風。
看來對方抓到訣竅了。不在給予任何建議,只是觀看著。當然自己也不能衝下去與人對打,所以就這樣盯著人的動作。
「那個......」感覺到了目光,停下動作,有些不自在的縮起肩。「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無奈的一笑,撫過舞衣上的塵土,想到了之前上街的模樣,有些尷尬。「還是因為我穿成這樣?那個......這是跳舞的,不是我喜歡穿女裝......」
「是嗎?」撇開視線「大人想要我為您指導嗎?」看人的動作,大概知道是誰教出來的。
對人的話感到意外,愣了愣,想起了之前人所說的話。「可是我沒有殺人的覺悟......」
轉過手裡的木劍,挽了個平花。「劍這種東西啊......最好還是用來跳舞,不要染血。我是這麼覺得的。只是那時候的你說,武器拿在手上只要有殺人的覺悟就能夠守護了,可是我卻這樣想。這樣的我,你還願意指導嗎?」
「不知道呢。」歪著頭想了一會「沒有殺人的覺悟,那我就不懂為何要拿劍了。它是武器,如果是拿來跳舞,我想還有比劍更適合的東西。」如果只是為了玩耍,那自己果然連教導的意願都沒有。
「冰......你在戰場上太久了。」一橫劍,架上了人的頸。「殺人是必要的嗎?」
「學劍,跟我學舞的道理一樣。我師父說,每一種學習都有極致,那種極致就是力量,要用來保護重要的事物。我學舞,是為了守護鏡花,為了守護家人,讓大家不會流落四方,不會挨餓。學劍,是為了保護自己,為了不讓我喜歡的人們傷心,我不認為那樣對武器失禮,失禮的是殺戮的慾望。對清倌來說,握在手裡的不管是筆、劍或是扇,道具是一種尊嚴。你的劍又是為了什麼呢?」
「我的劍嗎?」手揮開人架上脖子的劍「你認為呢?如果不殺人,我可能活不到現在。在戰場上也好,或者只是身為一個護倌,殺人雖然不必要,但可以免去日後意欲壯大的野心。斬草要除根。」
「你還真是直接呢......」微笑裡透著些許難過,轉過劍,眼裡多了些認真。「草無良莠之別,斬草只是斬去人所認定的惡草。」
「我沒辦法忽視你的實力......所以不能下令要你不帶有刃的刀具。」逸出一聲輕嘆,又嚓嚓的套了一次劍法,用腕拭去額角的汗水,凝望著人。「我想變強,這樣就不用依靠別人了。」
「這樣啊...」看出了人眼裡的難過,移開視線。價值觀上的不同似乎變得無法溝通。「恭喜你有這個覺悟。」
有些搖晃得走近前,摸過袖袋裡抽出了一條汗巾,抹過人在逐漸野蠻的陽光下開始冒汗的臉龐,有些無奈。「你什麼都好,就是因為戰爭的關係心硬了。」
「要不,應該會是個好丈夫吧。」
「我沒想過要成家。」輕嘆口氣。「那我還是先離開了,接下來還有工作。」
「啊......」雖然腦海裡閃過了想要人留下來指導自己的念頭,才開口,又把話語吞回了肚子裡。「那......讓你指導也只好等下次了?有空,在一起逛街吧,如果要找護倌,我也不想是別人陪我......」
「好的,那就先這樣了。」輕笑了笑「先告辭了。」將木劍歸於原位。重新拿起自己的佩刀,離開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