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今天是久違的豔陽天。
太陽高掛,氣溫異常的悶熱,只有寶箱周圍沒有樹木被陽光畫出一塊圓形的區域,連帶站在寶箱旁邊罰站的自己和搭檔也被迫一起當日光悶燒雞。
寶箱的金屬表面因為熱折射而扭曲,看得讓不會流汗的自己都有種衣服濕透的錯覺。伸展一下快站不住的身體,不禁偷瞟一旁的那人,他面不改色的在強烈的日照中,私毫不改站姿。
latest #73
哇塞。暗暗咋舌了下移開了視線。看他這樣本來不熱都熱起來了。
和寶箱大眼瞪小眼好一會,決定往陰涼的樹蔭處走走。
陽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地面上滿佈細碎的光點,隨著風搖曳,光點也隨之變換著形狀。
抬頭讓手臂半遮著臉望向茂密的枝椏,炙熱的光源依舊刺眼。
這麼熱的天氣只吃肉好像不太好,除了魔獸,也帶一些野菜回去當食物吧……這麼想著,突然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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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嗎。
這些天來,過著很「正常」的生活。
沒想過要對搭檔予以糾正,陪他吃東西、陪他睡覺。
已經太久沒有做這些事情,總覺久違的嘗試都是全新的體驗。
自己居然會失手讓食物烤焦,真是失策。犯下這種低級錯誤懊惱地反省,雖然搭擋還是吃得很香的樣子。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這樣很好。真心地如此覺得。
曾經自己也是如此,在陌生的地方醒過來,甚麼都不知道,對自己的狀況一片茫然。僅下意識知道自己不能夠離開寶箱太遠,不能讓任何人通過這裡,拼了命也要守護寶箱——雖然完全不明白為甚麼要這麼做。
隱約知道已經過了好幾天,不知道為甚麼自己不會感到飢餓,也沒有任何的睡意,依舊精神奕奕的不會感到疲倦。
低頭看著掌心,那上頭有著長年握刀成形的厚繭,用指尖搓揉了下,傳來粗糙且堅硬的觸感。
也包括……記憶、吧。
沒有來到這裡之前的印象、沒有屬於這副軀體過去的記憶,——是啊,掌上的繭、眼尾的疤痕,它們的來由我完全不記得,就連斬殺敵人的能力也缺失了大半。
我不是『人』。
我可以吃東西、也能睡覺,只是我知道、那對我而言並非是必要的動作。
不知道該怎麼稱謂,大概是相近的生物,擁有著『本人』的部分記憶,為了某個目的而被安插在這裡的角色。
『本人』是曾經在某個地方真正活過的人吧。
模糊的輪廓在腦中浮現,還未成形,已經碎裂成無數破片飛散。
我不想相信,那個人的存在是個謊言
強烈的懷念宛如洪水般朝我襲來,但只能任由狂暴的洪流將我滅頂卻毫無反抗之力。
那是雙和我大小差不多的手。
零碎的、卻鮮明地一直存在於殘缺記憶的每個角落。
曾經攜手與我相伴大半歲月,曾經溫柔的觸碰我、擁抱我的,一雙無比熟悉的手。
『我』是存在的吧?
如果只是憑空捏造出來的人物,腦海中殘留的那些片段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連『我』是否存在都必須抱持著疑問,是否代表也必須質疑那個人的存在?
一張想不起長相的臉,想不起內容但溫暖美好的回憶。
想不起是誰卻為了對方深深自責,直到現在仍因為沒能抓住他的手而無止盡的懊悔。
這些是假的嗎?那為甚麼內心湧上的情感會這麼、這麼的真實,連那個人握起自己手心的觸感只是回想就覺得溫暖……
只是稍微的回想起來,心就這麼的痛。
現在的『我』,可能已經是被打倒無數次之後再度重生的個體。
守護寶箱的想法一直強烈地制約著我,我不想出任何的差錯。
縱使我完全不明白必須這麼做的緣由,沒有任何理由地、只因本能驅使著我必須去保護。
我從未離開過這裡。要說是本能還是甚麼的都行,只是覺得不想在去嘗試,困倦得像是已經失敗過無數次一般。
無數次了,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彷彿只是個不需要多餘記憶、多餘情感的……消耗品一樣。
盯著陽光散落在地面的細微碎片,看得出神。
自己曾經盡力地在過正常生活。
就算知道自己不是『人』,也不放棄身為『人』的生活方式。 拼命的去尋找自己,讓自己不要停止思考,當停下尋找自己的腳步,也代表我捨棄了那些遺留在這副軀體中的回憶。
如果連這些都放棄的話,那我還剩下些甚麼?和在森林深處到處徘徊的魔獸們有甚麼差別?
僅存的記憶殘缺不堪,只留有不完整的片段和模糊的印象。
我也只剩下這些了。
拼命地朝黑暗中伸出手,渴望抓住些甚麼,這副殘缺的身體……這副甚麼都不被允許、沒有必要擁有回憶的身體,甚麼都抓不住。
曾幾何時,我已經麻木了呢。
曾幾何時,我已經放棄去維持身為人的各種需求。隨著法則起舞、隨之漂流,不再去思考,全交予空間法則去定奪。只是麻木的等待著下一個新月之日的到來,在那天拼命回想,哪怕是一點回憶的殘渣也好。
直至確信已經再也回想不起任何事情。
是誰……是誰呢?
是很重要的人啊、為甚麼會想不起來呢?
連殘渣都算不上啊,連重要的……最重要的那個人都沒能想起來。
也許我早已消失在流逝時間的塵沙之中了。
那個人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天,那是已經許久不曾有過的、尋回遺失記憶的感動。
他真的不認識我嗎?我是感覺得到的,那人看著我的眼神非常非常的溫柔。
我不認得他,但他一直讓我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明明直到現在還未曾有過任何交談,彼此的想法卻在視線對上的剎那心領神會,天生就該如此一般、彷彿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他是否就是我一直在拼命回想的「那個人」呢?
在初次見面的那一天便被否決掉了,我還是無法停止這已經冒出頭的想法。
說不定你認識我?只是一時沒有想起來而已。
已經不止一次這麼對他訴說,那人沒有回答,只是對我點點頭。
如果是認識的就好了。
出於那人的溫柔、出於自己的私心,一次又一次的問著,不斷複述相同的疑問,關鍵的那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讓內心糾結與矛盾的心情互相拉扯。
或許我是知道的。……只是、
在那一刻來臨前,不想去理解、不願去面對。
膽小鬼。
在心裡苦笑,邁步朝森林的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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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捧著採集而來的菇類和野菜,另一手捉著巨大的鳥型魔獸的角爪,在地上拖行出長長的痕跡。
不曉得綠色的鳥能不能吃,雖然毛拔了以後應該沒甚麼差,保險起見還是捉了看起來顏色比較正常的黃鳥。這鳥跳起舞來會莫名其妙的中傷,腳還是不要吃好了。
想著魔獸的調理方法慢慢朝回程方向移動,在發現寶箱旁邊空無一人時渾身一僵。
他……呢?
腦中一片混亂,連手中的東西嘩啦散落一地都沒察覺到。
他去哪了?為甚麼會不見了?
去找食材了嗎?還是去撿拾柴火?看向一邊堆疊整齊的木材,立即否定掉推測。
……他走了、嗎?
看著圓形的空地發愣。
我怎麼都沒有發現。
這裡有、這麼的、空曠嗎?
嘩啦!
不遠處傳來突兀的破水聲。
心頭一驚,抄起雙刀朝湖邊衝去。
在這裡這麼長的時間,關於這個地區的生態還算清楚,魔獸們大多分部在陸地上的各個區域,湖中並沒有甚麼危險的魔獸……但只是沒遇過也說不定,天知道搭擋是不是正好碰上居住在湖中的不明生物。
魔獸並不會攻擊自己、但誰知道——?
待看清湖中佇立的身影時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白得非常過分的軀體。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被那身深色套裝給緊緊包裹的身體未曬過甚麼太陽、還是被刺眼的太陽光照射的關係,讓他的皮膚白皙得透明的錯覺。
稍長的紫褐色髮絲緊貼在臉頰邊,耳上所配戴的金屬裝飾物閃閃發光。濕潤的髮梢在尾端匯集成水珠,滴落在光裸的背脊而後沿著肩胛的線條滑下,而後隱沒在雙臀間神祕的縫隙中。
讚賞的詞語還沒傳到腦海,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甚麼嘛,覺得很熱就說啊、幹嘛一副滿不在乎的樸克臉。
搭檔發現我的來到,側過身朝我看過來,而後猝不及防的被水花濺了滿臉。
手還維持著圈成碗狀的樣子,看他喝了一大口水的狼狽樣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那人狀似頭疼的扶了扶額,擺出了眼熟的預備姿勢,手指併攏模擬出刀尖的模樣,猛力劈向水面,一面驚人的水牆直衝向湖岸。
聲勢嚇人但並無實質殺傷力,除了把我潑得滿身濕透外。
哈哈哈哈哈~被他出乎意料的好勝心逗樂,抵擋不住玩心直接跳進湖中與他互潑。那人似乎有點介意我身上還穿著衣服但我才不在乎呢,不一會他就因為不斷的被潑臉惱怒的全力回敬回來,而我當然更加賣力地潑回去。
直至兩人都精疲力盡,太陽已經落下山頭,只殘餘天邊一束微光。
搭擋將身體擦乾後穿上擱置在旁的衣服,而我則是因為從裡到外濕個徹底褪下所有的衣物,與方才狀況完全逆轉不禁覺得有點想笑。
正把可以養金魚的靴子倒過來濾乾水,搭擋那件毛領大衣突然披上我的肩頭。
「謝啦。」一臉懊惱的表情差點讓我再度爆笑出聲,忍住滿眼笑意道聲謝,一邊繼續將衣服擰乾,鋪平後曬在火堆的旁邊。
抓回來的黃鳥似乎被飢餓的魔獸給叼走了,今晚的食材只有各式菇類和野菜。搭擋沒有很介意的樣子,於是今晚的菜單是素菜全餐。
等待食物烤熟的期間,有些無聊的拿樹枝撥弄火堆。一枚柴薪被扔進營火中,不禁偏移視線,將目光轉而放在安靜地維持火候大小的那人身上。
他的表情認真且專注,像是在做著全世界最重要的任務。
我看呆了眼。
全然暗下的天色,天氣清朗,斜掛一輪彎月、星星很漂亮。
他輕輕地將濕潤的髮撥至耳後,睫毛上仍有些水珠,在他垂下的眼瞼上微微顫動著晶瑩的色彩,暗綠的眸色有些如夢似幻。
平靜無波的湖面、倒映在湖面的美麗月光,月光靜靜地灑落在他的肩頭、彷彿全身都在發光。
心頭難以遏止的騷動,卻又因為眼前的景像收住了所有的話語。
感覺到視線,他微微偏過頭來。
經歷方才的打鬧,那張總是板著一張臉的面孔神色是難得的溫和與放鬆。
我知道這個表情。
而且只有我見過,他只會在、我的面前,出現這樣的表情。
無以名狀的激動與感動混雜在一起,像是被緊緊揪住了心口,甚麼話都說不出。
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瞥見紅色寶箱。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
「吶,其實你聽不到我的聲音……對吧?」
看著他給予的回應,眼角似乎蓄積了甚麼,但馬上恢復為乾燥。
待他察覺之前,揚起大大的笑容。
微微勾起的唇角溫柔得讓人想哭。
搭檔和我是『不一樣』的存在,也許我早就察覺到了。
就算他可能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但那又何妨?我是知道的。
他早就必須要離開這裡,只是留了下來,為了陪著我。
為了這個保有『本人』記憶殘渣的軀體、為了這樣的我。
這樣就夠了。
如果你是我在這沒有盡頭的輪迴之中必須守護的信念……
我願意守護你,因為你就是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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