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被催眠而失去自主意識,失焦的湛藍眼眸中只反映出代表帝國的金屬徽章,猛地站起身,用力揮開肩上的手,面向艾伯李斯特發出怒吼,「別碰我!帝國的走狗!」
突然被艾妲用力揮開了手,再加上聽到了對方吼出來的字句,臉上表現出的盡是錯愕與不解。
下一秒,只見艾妲突然衝到面前,隨手拔出地上的破劍便朝自己砍來,逼使自己狼狽地側身躲開。
手中緊握著從地上拿起的劍,雖然劍刃已經不算鋒利,已經可以說是脆弱得一折便斷,但現在的自己仍然像人偶般盲目地朝艾伯李斯特攻擊,而周遭的屍體亦像是配合著自己的行動,把行動的方向集中在對方身上。
全身的動作彷如被無形的細線綑綁、操控,連自己也沒辦法控制身體的一舉一動,雖然腦海深處還有一絲理智殘存,但無盡的混沌卻不斷侵擾思緒。
躲過了艾妲的第一次攻擊之後,緊接而來的攻勢讓自己不得不舉刀出來抵擋,但隨後發現除了艾妲之外,剛剛一度停止攻擊的屍體們也跟著朝自己進攻而來。
「嘖…」面對同時攻擊過來的兩方,在瞬間判斷下便決定優先將屍體群處理掉,經過一番激烈的打鬥後,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但也終於將眼前的屍體全部清除。
就在此時艾妲卻突然又衝了過來,「唔…!」將其擋下後,對面的人依舊是兇狠的攻擊著自己,每招都帶有濃濃的殺意。
再度與艾妲短暫地過招後,便用力將其手上的劍擊斷,趁著她還沒反應過來的空檔,用力將對方的雙手抓住制止其動作,凝視著對方毫無焦距的藍眸呼喊著:「艾妲!快點醒醒!」
猛地被艾伯李斯特緊抓手腕,那用力的程度簡直是想把自己的手折斷,雖然疼痛但身體只能不受控制地劇烈掙扎,咬緊牙發出低吼。
耳畔不斷傳來幻影的聲音,每句也訴說著對帝國的憎恨,彷如鐵鎚般不斷敲擊自己的神經;忍耐著頭痛欲裂的感覺,抬首瞇起充斥憤怒的眼眸,「…放開我!」
「…如果我們再繼續被困在這裡就一切意義也沒有了。」聽到艾妲所說的話語,明白對方還沒恢復過來,但多半應該是可以聽進自己的話了,再度向對方說著:「所以,快點想起吧,你現在,是在哪裡。」
艾伯李斯特的話就如光芒般將腦內的幻影驅走,先是征征地直視對方,後來才逐漸停下雙手的動作,「我現在…」
可是因為懷抱著重大而沉重的願望,在死後受到炎之聖女大人的召喚,成為旗下的戰士,只為了重回現世,彌補生前所留下的遺憾。
雖然曾經有難受的時候,亦有迷茫的時刻,不過現在的自己…似乎比生前還擁有更多。
「不能在這裡死去。」一想到宅邸裡的同伴,以及那位即使死後也一直追隨自己的人,眼神漸漸變得堅定;對上艾伯李斯特那似乎有點錯愕、但明顯安心下來的臉容,薄唇勾勒出熟悉的微笑,「…謝謝你。」
注視著艾妲由眼神迷茫逐漸轉回意識清楚,不禁鬆了一口氣。將抓住對方的手鬆開後,看著那發紅的手腕,說道:「抱歉,我太用力了。」
看著對方搖了搖頭表達沒事後,趁著空檔思考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卻還是無法得到一個結論,決定開口詢問艾妲:「剛剛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被幻覺影響吧。」被勒過的手腕微微發疼,但為了對方的心情著想,自己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動作,望向滿地血跡的房間,邁開腳步仔細思考有什麼解決的方法。
身上沒有其他可使用的武器,而佩槍的彈藥已經快要耗盡,正當開始無計可施時,耳畔再次傳來提示般的聲音。
『當所依賴的東西不能使用,別擔心、別擔心,你還有最基本的東西唷。』
『來來來~如同亞瑟王一般拔起劍吧!
當條件對了劍就可以拔起來了~
嗯?你問條件?嘻嘻…我才不告訴你呢。』
「不是已經給了很大的提示嗎…?」待聲音消失後,轉頭看著那把從鮮紅漸漸變成銀白色的長劍,劍身帶著閃耀的銀白色,映照出紅寶石的晶瑩,透露出一種正直、堅毅的感覺。
「嗯,提示中的劍應該就是指那個了…但條件是…?」也聽到了相同的提示音,隨著艾妲的視線望去,除了左邊的的劍已經恢復原狀外,就連右邊另一把漆黑的劍也恢復成了潔白的劍身,對應著藍寶石的光澤,像是完全沒變化過般靜靜的立在那裡。
「雖然不知道實際方法,可是絕對與那兩把劍有關吧。」看著房間中央那與別不同的銀劍,在一段短暫的思考後,決定緩緩地走近,目光在兩把劍中徘徊。
跟隨在艾妲身後,看著面前閃爍著藍寶石光輝的劍思索了一下後,決定出聲詢問艾妲:「不如,我們同時將它們拔起看看?」目光注視著站在自己左邊的人。
面對艾伯李斯特的詢問,像是認同般輕輕點頭,把手放到冰冷的劍柄上,指節緩緩收緊握住劍柄然後靜止不動,安靜地等待對方作出相同的動作。
看見對方點頭後也跟著將手放置劍柄上握住,深吸一口氣後便回望艾妲以眼神示意拔起。
起先劍雖然是紋風不動沒有任何反應,但隨著力道的加大而逐漸被拔起,當劍完全離開了原來的地方之後回頭望向艾妲,對方也已經在同時將劍拔出。
『…沒有、反應嗎?』才剛這麼想的同時突然在兩人週遭又冒出了與剛剛的那堆屍體相差不遠的屍體,朝著兩人撲殺過來。
沒想到只是這樣施力已經把劍拔起,感受著手中的重量,劍柄與手心的契合度非常高,彷如是本來就屬於自己的武器。
用力握住手中的劍,俐落地揮向朝二人走來的屍體,縱使染上鮮血,劍身還是一樣耀眼;銳利的刀刃撕開散發腐臭的血肉,漸漸為二人清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在屍體完全靠近前就已經先行做出反應,與艾妲一起擊殺敵人的同時,情況又出現了變化。
原本不管怎麼探索都沒有東西的牆上居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門,看起來是那麼的格外突出讓人想不注意到也難。「艾妲,看那邊。」在砍殺的空檔中告知對方朝那邊望去。
因為艾伯李斯特的話而朝牆邊望去,發現了那扇顯眼的門,漆黑的門板與房間的色調格格不入,反而更吸引自己的視線;維持著攻擊及前進的動作,很快便靠近門扉。
就在自己伸手碰上門把的瞬間,原本有著猛烈攻勢的屍體們突然全部化為一攤血水,雖然對這狀況感到意外,但這想必就是離開房間的出路了吧?
『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抱著這樣的念頭,伸手欲壓下冰冷的金屬門把,但在動手前卻突然感到猶豫,如果這並不是出口,而是另一個陷阱…
視線停留在置於門把的手上,似乎是感受到艾伯李斯特的猶豫;站在對方身旁,剩下二人的房間讓寂靜變得無從忽視,自己也開始回想剛才的事情。
對於剛才的混亂狀態,雖然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但並不是完全失去意識,就像是從第三者的視角中感受著一切;因此在回過神後,自己才深切地明白那句話到底有多過份,沉重的罪惡感像大石般重壓著胸口,抿緊薄唇不語。
「…艾伯李斯特。」過了半响,平穩的聲音從薄唇傳出,「我為了傷害到你而道歉,那並不是出於我的本意。」希望自己能好好解釋,可是唇舌卻不受控制,最後只變成簡潔的道歉字句。
思緒突然被打斷,傳入耳中的是道歉的話語,雖然那樣的字句現在聽來的確是相當的傷人,不過那也都是過往的事情了,因此也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
「縱使我們回到現世後可能會變成敵人,但至少現在的我們…是唯一的伙伴。」因為曾經受到對方的幫助,讓自己希望能夠作出報答,走上前對上艾伯李斯特的眼眸,「接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將會竭盡全力的協助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依靠我。」
雙眼直盯艾妲,沉默了下來。看著眼前同樣身為軍人的女性,那頭金髮及清澈的藍色眸子,總會讓自己不自覺地聯想到另外一人,自己交付予所有信任的人。
不過即使現在內心認為對方應該也不是不可信任之人,但基於過去的對立關係,難免多了些顧慮。
回頭思考著目前的狀況,或許正如同艾妲所言,現在的她,的確是目前唯一能夠合作的對象。考慮到現在彼此的利害關係一致,暫時性的聯手也未嘗不是好事:「我可以暫時性的跟你達成共同目標,不過別搞錯了,我並不是全盤信任你…魯比歐那的軍人。」
「…我明白了。」從艾伯李斯特的語氣來看,雖然對方還是沒能完全信任自己,加上最後那句『魯比歐那軍人』亦刻意把二人的立場分開,但總比互相猜忌來得安全,因此只是輕輕地點頭,「那麼就繼續前進吧。」
「嗯。」將視線轉回放在門把上的手,此時的自己已經不再有猶豫不決的心,將門把壓下後用力推開,帶著穩定的步伐朝向已開啟的門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