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岩石、魔法造成的坑洞使的視野有很多的死角,隨風搖曳的及膝野草讓人行動不太容易。放眼尋找傳聞中很像自己的那個『魔物』,心中忐忑不安。
傳聞所說的地點有好幾個,但大致上是在這個方位……
握緊拳頭,回頭看了一眼天國階梯,毅然的往更深的、更靠近魔界誘惑之道的方向而去。
『不要是菲利……』和『如果是菲利的話…』兩種不同的想法在腦中不斷的交互出現,自己很難說清楚到底是希望還是不希望。
神色複雜的看了看羅維諾,曾幾何時,一直在聖殿內,柔柔弱弱的殿下,為了尋找弟弟卻勇敢的站在這了呢...只是萬一...
在內心默默地嘆了口氣,既不希望對方找到,卻也默默希望他們兄弟可以再度相見一次,但只要想到萬一羅維諾知道是自己將菲利推下去的...該如何是好?
在哪裡呢?自己能夠下來的機會並不是這麼多,若這次找不到的話,下次……
左右張望,瞇起眼睛看向遠方,試圖辨別遠處奇形怪狀的物體之間是否有著像人類模樣的身影。
一飛上大荒原就隱藏起翅膀,照幾天來的慣例請路德維希在旁埋伏,自己往銀光城的方向走去
找了個最為空曠的地方,讓自己暴露在原野上。命令夜蝶停到肩頭,面向銀光城,放出氣息唱起歌來
今天會有誰出現呢?唱著銀光城的童謠,凝視城門,不知道兄長稍早已經和自己站在相同的大地上。
隱約捕捉到風中的歌聲,清脆而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隨著風送來了銀光城中小天使們時常唱的歌謠。一怔,隨即在心中浮現的是欣喜、懷念,還有恐懼……然後,害怕蓋過了所有的情感,心不斷的往下沉--魔物是不會唱起銀光城的歌謠的,而且這個聲音……
辨別著聲音的來源,果然看見稍遠的地方有著一個人影。即使離自己遙遠又是側面,但怎麼可能認不出來--「菲利……奇亞諾……」唸出生聲音時才察覺到自己的顫抖,僵在原地的雙腿動彈不得,翅膀也不聽使喚。
歌謠進展到第二段,自己才好不容易邁動了腳步,往前。
全副心神都放在天堂門,沒有注意到荒草間的另一個身影,只是繼續唱著。
看到羅維諾的腳步往前,連忙跟上,隨風飄來的歌聲讓自己的心直往下沉。
一步、兩步,距離逐漸縮短,人影越發清晰;心跳的飛快,以至於想要再次呼喚對方的名字時,開口卻說不出聲音。
急促的呼吸,喘了幾口氣後,才乾澀的從喉嚨中擠出了字句:「--菲利奇亞諾……混帳…」
風聲帶走自己的聲音,看起來專心唱歌的弟弟沒有聽見。深呼吸,吞了口唾沫,站直:「菲利奇亞諾!」
「----!」猛然回頭,兄長就站在那兒,握緊拳頭直直盯著自己。剎那間居然有種想衝過去抱緊對方的衝動
終於...來了。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發一語轉向對方
看著菲利奇亞諾轉過身面對自己,握緊的拳頭鬆開、又握住,唇瓣動了動卻不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詭異的安靜在兩人之間沈重的像是要壓倒自己一般。
「混帳……你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最終一開口還是習慣性的直接罵道:「我把整座銀光城都翻遍了,你卻在這裡唱這些破歌?」說著眼眶泛紅,深吸一口氣,忍住那種心底湧上來的鼻酸和想哭。
----所以、不是他、不是哥哥做的。兄長向來不擅長說謊,至少自己認識的哥哥說起謊來不像這樣。心裡的大石放下了,委屈感卻無法克制地翻湧起來
「.........................父神...放棄我了...」努力使聲音不要顫抖,眼淚卻在這時背叛自己,落在臉頰上
剛往前踏出的一步在對方說出那句話之時停住,自己所查找的資料已經顯示出雙生子本該拋棄一個留下一個,自己不知道父神當初是如何選擇又是為什麼留下菲利:「不……不會的,父神他……雙生子必須拋棄一個留下一個,但爺爺把你留下來了、他把你這傢伙留下來了啊混帳!爺爺他……不會拋棄你的!」
看著弟弟落淚的可憐模樣,不忍心的再次邁步,想要像以往那樣擁抱住對方。
「不准過來!」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吼道:「你怎麼知道爺爺不會拋棄我!?如果他只是把我留到利用完就丟掉了呢?」
「他讓我代替完神子之後就把我丟到魔界不聞不問了!」
瞪大眼看著對方,從菲利口中吐出的話語中所包含的訊息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代替……神子?什麼時候的事情?」心臟突兀的一跳,頭皮一陣發麻:代替……自己?是……是被禁閉的那段時間嗎?
「不…一定是哪裡有問題……爺爺不會這麼做的……」全然忘記要尊稱為父神,即使自己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喊著『菲利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就算替換也不會被發現』,但卻刻意的去忽略,用著有些心虛的語氣,辯駁:「你這混帳快跟我回去!我們親自去神殿上問爺爺!」
「--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哥哥能早一點知道、早一點有人把自己救出魔界...,「...他、不可能會讓我回去了......」
現在自己背上的翅膀已經一片血紅、自己已經殺了許多生命、自己已經.........。銀光城可能接納這樣的存在嗎?連碰觸聖光都快被灼傷的存在......
「什麼意思?」不明白對方所謂來不及的意思,橫下心,對著對方伸出手:「你這混帳現在就給我過來!我們回去!」
「跟爺爺撒個嬌,他會原諒你的--最多……最多就是揍你一頓而已……」
原諒嗎......。望著對方,扯出一絲苦笑,「.........哥,你知道我在魔界已經向他哀求過多少遍了嗎...」接著,默不作聲顯現出本來藏在背後的翅膀,唰地展開
暗紅色刺進自己的眼中,一瞬間幾乎無法呼吸--褐紅色的、血一般的,六翼……原本和自己一樣顏色的羽翼,如今已經被染上了黑暗的顏色。「騙……騙人……」
不斷重複著『騙人』、『不可能的』兩個詞,無法相信對方原本的那三對和自己一模一樣、整個天界只有兩人擁有的金色羽翼此刻已經被染的紅暗,沾染著血一般:「那是假的對吧你這混帳……?這樣耍我很好玩嗎!我不會相信的--!」
「......」淚痕已經爬了滿臉,抿著嘴伸手一扯,一支紅羽硬生生地被拔了下來。捏著羽毛遞在兩人中間。哥哥果然這麼激動呢...。鬆手,紅黑色的羽毛頓時被風捲向遠方
深色的羽毛一下消失在大荒原之中,不知道被吹向何方;曾經是連梳理時拉扯到都會痛的哭鼻子的菲利,竟然……
「為什麼……為什麼啦混帳……」心痛的感覺在此刻蔓延開來:羽毛的真實、拔下時無法抑制疼痛的羽翼的顫動,無一不是在告訴自己,這一切並非虛假。
「菲利奇亞諾你這個混帳!混帳……」哽咽、眼角落下淚水。
看到兄長哭了,忍不住跟著哭得更慘,有些猶豫的往前踏出步伐,想牽著對方的手或緊緊抱住...怎樣都好
看見菲利靠近羅維諾,連忙將羅維諾往後拉護在懷中,伸出大斧擋在兩人中間。
「嘖。」一手把人拉到身後,拿出鐮刀擋著眼前的天使「我們都沒動手,你憑什麼先動手?」
「...!」認出突然竄到自己和兄長間的人影,正準備發難就也被拉住護著--「--路德維希、」
「憑甚麼吶...,大概就是憑著你們是不潔的魔物吧!」淡淡的笑了
「----」掙脫不開路德維希的手,聽到現任熱忱天使長的話語只覺得腦中轟然作響:
「--你有資格說這些嗎!!」大吼,用盡全身力氣把「魅惑」炸在對方身上。聖光頓時消散,慢慢地才重新聚回主人身邊
對於安東尼奧突然插入兄弟之間以及菲利的攻擊感到錯愕,被護在懷中的自己一時不知道是該先喊菲利住手、還是要制止安東尼奧。
瞬間有種奇妙感覺直達心底,彷彿有人在耳邊說:『只要自己死了,他一定會開心的,對吧,就會笑了吶!』
手鬆了鬆,在視線對上被護在懷中的人時,有種被冰水從頭倒下的感覺
即使是熱忱天使長這樣最高階的六翼天使,一瞬間也露出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表情。忍不住衝著失了神的對方笑開
「......不能讓哥哥沾染污穢,那讓其他人沾染污穢就沒關係了嗎?」
音量不大但清晰地說道。
將握斧的手往後拉,總是微笑的唇微微抿起,眼神冷冽的盯著菲利奇亞諾。
「、」被保護著自己的墮天使拖回身後。「路德維希、小心別打到哥哥--」看著對方舉起槍,緊張地小聲喊道
「--夠了!都別再說了混帳東西!」回神,對於剛剛聽到的話還來不及整理與理解,掙脫了安東尼奧的懷抱,先制止兩邊一觸即發的火爆氣氛:「菲利你閉嘴,還有安東尼奧你這混帳不准回手!」
按住安東尼奧握斧的手「那是菲利,不是別人!不准傷害他!」
「...熱忱天使長,」並不期望勢均力敵的雙方打起來,決定撤回伊拉,在臨走前仍然忍不住向持著戰斧的天使開口,嘴角微微上揚但無法真正帶著笑意地。「真心保護神子的話...就別為銀光城多增加敵人,好嗎?」
說完馬上挨了一記身旁墮天使的凌厲眼神,還是硬著頭皮扯扯對方衣服:「路德維希我們走吧、」
「你除了找麻煩還會幹什麼?」一把將人拉到旁,準備飛走。
「、」沒反駁也沒道歉,急著和對方一起展開翅膀飛上半空
注意到菲利那邊的舉動,轉過身對著半空中的兩人大喊,張開了自己的羽翼:「菲利奇亞諾!不准走!」
「...」在空中停下,「哥,記得我們在聖殿最後一次見面嗎?」回過頭來,笑著對被安東尼奧緊緊攔在懷裡的對方說道,「那時候哥還欠我一句晚安喔。」
本來隔天就想問你魔界的事情呢...哥哥。然後禁閉令被解開真是太好了。
「菲利……」抬頭仰望著半空中對自己微笑依舊、卻感覺完全不同了的弟弟,想起對方所提的那個晚上,笑一場玩一場,最後是自己將對方推出門外,連聲晚安都沒有說--原以為就跟每個夜晚一樣,明天總會再見面。現在想想竟然……
聲音哽咽的幾乎出不了口,眼中只剩下飛在半空中的菲利,好不容易擠出了乾澀的聲音,拒絕:「我不要啊……混帳……晚安什麼的……回到了神殿的話,幾次都……」幾次都說給你聽……
不行、不要以為自己還回得了家...。逼自己回到現實,「...雖然我不會再向父神祈求,也沒有聖光了、...哥,晚安...」盡力露出最像笑容的表情,即使眼淚又掉了下來,「祝你有個好夢。」說完用力拍下翅膀,朝向誘惑之道不再回頭
「--菲利奇亞諾!!!!!!」伸出手,對著飛離的人,尖叫聲在大的無邊的大荒原上一下子就被風聲吞噬,就如同對方的身影很快的被陰暗遮蔽、再也看不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