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來由地對此感到恐懼。
好幾次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想要將他喚醒,也已經將手放在那人的肩上只要在稍微往前就能觸碰到他,……視線落在那人沉靜的睡顏,聽著他規律且平穩的呼吸,定在半空的手停頓很久很久,默默地又收了回去。
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寶箱沒有比守護他的睡顏來得重要。
放下心來,裝做若無其事的把視線移到他的身上。觀察著他的表情,小心問道:「你還好嗎?」
那個人在自己丟出問句之後,懊惱的嘆了一口氣。他看著我,像是想要表達什麼,然後轉身朝森林深處走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森林中,毫無根據地、
我知道他會回來。
回到這裡時,他的手裡抓著幾隻魔獸。
一開始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不過看著他很熟練的升火、將魔獸剝皮去內臟……很快就搞懂他要做甚麼。
他不知道自己不用吃東西嗎……?
不過、自己也是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後,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看那人逕自忙碌著,偏了偏頭表示理解。
「要不要我來?」這麼說著的同時,手已經迅速到有點不自然的動作將食材接過,把幾根樹枝塞到他手中。「你來削串肉用的棍子。」
接手處理到一半的食材,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的瞄他。那人看著樹枝,像是在思考些甚麼,遲遲沒有動作。不會是生氣了吧?自己貿然搶過他的工作,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禁有點緊張。
然後,他開始慢慢地削起樹枝。
悄悄地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自己在放心甚麼,好像逃過一劫似的。
嗯……偶爾這樣也不錯,很久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將魔獸串烤做成簡單的食物。將一串烤兔子離開火源端詳,成果似乎還不錯,咬下的口感皮酥肉嫩,只可惜沒有調味料的提味,要不味道應該會更加美味才是。
將食物遞給一旁等待著的那人,自己則開始做善後處理的工作。挖一個小坑,將食材用不到的部份一股腦全倒進坑中。不知道為甚麼,將魔獸頭頂長得可疑菌類扔進坑裡時,那人露出了有點可惜的表情。
把手肘撐在腿上,扶著下顎看著他靜靜地開始進食。自己也在食物上用力地咬一口。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大地回歸黑暗。
好安靜。只有吃食的咀嚼聲和營火的劈啪聲,在靜謐中這點細微的聲響都有被放大的錯覺。
抬頭看像天空,連一點星星都看不見,大概是和平常一般雲霧朦朧吧。沒有月光,讓天空更顯得漆黑。
「吶,我能把營火熄掉嗎?」
自覺自己的問題很蠢,所以也沒想著對方會回答。
火用以驅趕魔獸有很好的效果,雖然週遭的魔獸並不會攻擊自己,但對於那人,可以以對於自身狀況還不熟悉的解讀給予理解,也沒打算對他予以糾正。大概是、像這樣在外野營過夜,有些懷念吧。
沒將漸弱的火堆添加柴薪,那人將疑問的目光望過來,但並未開口詢問。
最後,零星的火苗熄滅,升起一縷灰煙。
他疑問的神情已經轉為擔憂,趕緊對他連說好幾個「沒事」希望化解他的疑慮。
「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
「我啊,想起來的東西很有限,甚至不知道自己叫甚麼名字。」
「總是在嘗試各種方法,到處走走、找事做,獵食這附近的魔獸,想試試看會不會剛剛好想起自己喜歡的食物之類、跳進湖裡游泳或是躺下來看天空,甚麼都做過。」
確信無法以自己的力量回想起任何事情以後,幾乎絕望的放棄,每天過著重複的生活,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那是在很偶然的狀態,無雲的晴朗天氣,不經意的抬頭看向天空。
沒有月亮的夜晚,心頭無限翻騰。
枯燥乏味的日子,開始有了一點動力。
每天都在期待著新月之日的到來。
期待那一天,在自己最騷動不安的那一天,能夠想起甚麼。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好像有個人,一直都害怕著這樣新月的夜晚,雖然他沒有說、我就是知道。」
沒有光,在黑暗中,只能看見搭檔模糊的輪廓,被一片漆黑給吞噬了一般。
為什麼要害怕沒有光的夜晚?……是不是害怕自己會如此這般,消失在黑暗中呢。
「他似乎被甚麼東西給追逐著,拼命的逃,又像是在追逐著甚麼……」
不只一次撞見那人眼中一閃即逝的血紅。
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不見,到自己再也無法觸及的地方。
不敢開口詢問,相信他一定會戰勝那自己不知道的敵人,一直都這麼相信。
含在嘴裏的名字呼之欲出,但那個名卻像是被甚麼給抹去了。
嘴巴開闔了幾下,最終還是沉默的閉上。
在新月之夜無止境的自責、無止境的後悔,但仍然渴望著回想起來。
一定是對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存在,就算變成了現在這樣的身體也牢記在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