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惱似的嘆了口氣,從一旁裝滿清水的木盆捧起一手水用力往臉上潑,爾後作了個深呼吸,再睜開雙眼。
懊惱也是無用,此刻最重要的、即是恢復『之前』的水準。
在浴室門前站定,想想現在應該也沒人,毫無顧慮的就直接開門前進,卻在剛踏過門的同時感受到一股衝擊。
退開一步之後,發現眼前是個有過一面之緣的戰士。
看來在毫無預警之下,與這人撞個正著了。
「...對不起,我以為這時候沒人。」 小聲的說了一句,對方似乎是剛洗好準備出來的樣子。
向後退了一步後才看清來者的長相,是之前動物混亂時見過一面的咕嚕、不對,「古魯」。
聽見對方的致歉後搖搖頭並回應沒事,並暗自著惱方才沒有躲開的自己、到底是多不進入「狀況」。
看著對方離開之後鎖上門,走到水龍頭邊轉開,任由力道有些強勁的溫水自頭上灑落,低頭看著腳邊的泥水漸漸由深變淺,全身也開始變得清爽。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自己一邊稍稍撥開垂貼在臉上的大片瀏海,一邊開門走出浴室,發現剛才的戰士竟然還待在門外。
於是疑惑的開口問道:「你...怎麼還在?」
眨了眨眼,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對方的身分——不過是經水沖過怎麼能差這麼多——輕喃一聲沒什麼後再次走進浴室。
有什麼忘了拿嗎? 看看再度進入浴室的戰士好奇的想,接著事不關己的轉過頭,用乾毛巾擦擦因沾水而變得服貼的頭髮,邊往後順邊走向酒窖,挑了一瓶紅酒回到交誼廳坐下,開瓶後在杯中倒入8分滿,向後靠在椅背上,邊淺嘗邊放鬆身心。
放任後梳的頭髮自然乾,想到剛才那位戰士的反應,在看見自己這副樣子的人之中,那人的反應算是冷靜的了。
過去甚至有只因為自己頭髮垂下就認不出自己的人。
雖然只是單純的相撞,但就是無法忍受泥汙或者他人的汗水沾到身上。偶爾會對自己這種莫名的潔癖傷腦筋哪。
匆匆又沖了個澡,思緒仍在潔癖這種事情上打轉:一邊穿上正裝、一邊心想著如果是目標的血濺到身上,似乎就不會特別介意之類的事情。
——事後當然還是會沖洗掉就是。把頭巾綁在手上,拎起大毛巾,一面擦著頭髮一面走出浴室。
查覺到人的氣息後轉頭查看,發現剛才的戰士正愣在一旁,突然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好再輟一口酒解尷尬。
說是空白也並沒有持續太久,但似乎還是被眼前的人注意到了。他故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往古魯的對面走去。
…話說,挺驚人的。隨意將毛巾掛在肩上,眼睛看著酒瓶、實際上的焦點卻是在對方的頭髮上。
「什麼東西方便?」注意到對方似乎在向自己搭話,但內容實在太過片段,於是不解的抬頭看了一眼。
微微歪頭,指著自己的頭髮,再收回手:「總言之,感覺很便利。」
一時間還搞不太懂,往自己開始豎起的頭髮一摸,才發現已經乾了9成。
「只是乾了而已...一直都是這樣。」原來是說這個,自己頂著這樣的頭髮,確實常常被問花多久時間整理。
「..你的看起來也不難整理。」雖然對方說自己的方便,但那人的頭髮看起來也沒有很麻煩的樣子。
「還好。」對方那種不需要整理就可以自動恢復,還看不出跟平常的差別,怎麼想都比自己方便。
「嗯...不過我需要往後整理就是。」說著順了一下自己側邊的頭髮。
簡單應了聲後撇過頭,心想著對面的人的確很不可思議。
看那戰士沉默下來,這才想到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見過的關係,有點意外的在不知名稱的情形下聊起來了。
不過,人與人的相互認識就是如此吧。將高腳杯放在桌上,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問道:「你也是戰士吧,請問怎麼稱呼?」
「【毒牙】阿修羅。」回頭正視著對方,並且回應,「那,反之閣下?」
「古魯瓦爾多。」 對方絲毫沒有打算做場面擺笑臉的樣子,這反倒讓自己感到輕鬆。轉頭瞥見桌上接近滿瓶的紅酒。
「要喝嗎?」說著邊微微舉起酒瓶。
蹙眉並盯著酒瓶觀察:紅酒,標籤因年代久遠有些模糊不清,味道非濃烈嗆鼻。
應該,可以小酌…但身體本能在抗拒,似乎自己對酒挺感冒,或許該說,不怎麼上手…
「…在下去拿新的酒杯。」
無視那股感覺,點了點頭作接受後起身往廚房走去。
啊,先前沒想到會有其他人,所以只拿了一個杯子。邊想邊盯著桌上杯裡閃爍的紅光,直到注意到阿修羅回來的動靜。
看對方拿著新的空杯過來並坐下之後,就把酒瓶遞給對方。
「感謝。」接過酒瓶,沒多作考慮就直接倒了半杯——還是會有所顧忌——再把酒瓶放回桌面,然後就瞪著杯中的紅色沒有動靜。
看對方盯著酒杯看的樣子,這才想通些什麼。
「阿修羅,你該不會沒喝過酒?」
身體微微僵硬了下,酒杯中的紅酒隨著改變而搖晃,他放下酒杯,雖面無表情,卻貌似尷尬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想著自己怎麼沒考慮到,接著拿起桌上還裝著半杯的酒杯,在手心裡輕輕晃幾下。
「這種酒在喝之前要像這樣讓它接觸空氣,會比較好喝。以這瓶來看,你只要再稍微晃一下杯子就行了。」邊說邊伸出晃動酒杯的手讓對方看清楚。
原來如此。小心拿起酒杯,學著對方的動作、輕晃了幾圈。
透過光線,酒杯中的液體閃動著紅寶石般的光芒、異常漂亮,也不知怎地使得自己想起——不是好的方向——那自人體噴灑出的、血紅。
…應該、可以喝了吧?
看著對面懶洋洋直接飲酒的模樣,於是微仰了酒杯的角度。
看著對方慢慢輕嚐的樣子,總覺得有些熟悉,自己也曾那樣小心的沾著酒,感受這種飲料獨特的味道,而今也是邊品嘗著邊喝。
「....你還好嗎?」抬頭看著眼前已然喝下幾口酒的人,原想問喝起來怎麼樣,卻發現他的臉上早已開始微紅,問出的句子也跟著改變了。
放下事實上根本還沒消去三分之一的酒,他揉著太陽穴時勉強舉起一隻手以示沒事,同時在內心暗嘆原來自己酒量比想像中的差勁許多。
身體開始熱起來了…視線也有越發模糊的跡象。自己到底是多不耐酒精?
『趁酒精還沒完全在體內肆虐前得趕緊離開。』腦袋只能在理智逐漸模糊的情況下確認這點,酒也沒有喝完的打算,匆匆打聲招呼就立刻離開交誼廳。
而,沒有注意到對方早已帶著玩味的表情得知自己的狀況。
雖然不是沒見過別人喝醉的樣子,但眼前的人近乎沾酒即醉的情形倒是第一次見到。
明暸狀況之後,正想告訴對方「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易醉的人」,沒想到連開頭的「我」字都還沒收尾,對方就只留下道歉和道別的話語消失無縱。
「我…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喝醉會瞬間消失的人….」脫口而出的話語和表情同樣驚訝,有些笨拙的呆坐在原地好一陣子。
腦內根本就是糨糊。
所有思緒、情緒、一些雜七雜八、無關緊要的東西全部混在一起。
啊啊不管了,醉了就醉了,這股失態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看見——
在失去意識前,他依稀記得自己把門上了鎖、並啟動了陷阱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