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望了望窗邊明媚陽光,忽然興起動手做小點心的念頭。這樣的悠閒午後很適合在廚房消磨時光。翻找著腦海中的記憶思考這次要做些什麼,臉上為此而露出愉悅的笑容。
試吃一小口確認味道後關上火,正想做最後手續的時候發覺有人正往廚房接近——下意識想抽出苦蕪防備,但隨即提醒自己這裡是宅邸,沒有所謂的敵人存在,敵意殺氣什麼純屬多餘。
收回有些僵硬的右手,並看向門口:的確有名身材壯碩的金髮男子走來,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沒有漏看對方防禦的姿勢,只是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看來這人也是有戰鬥底子的好手,也就代表宅邸越來越不無聊了。「下午好,我是劍聖阿貝爾。你應該也是被喚醒的戰士吧?」
雖然紅豆的香氣隱隱誘人分神,仍是十分期待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服飾看起來十分陌生,可能是遠方的島國吧...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劍聖阿貝爾?總覺得有種什麼東西逐漸明朗的感覺…生前認識,或知曉眼前的劍士嗎?「午安,在下毒牙。」避免失禮,還是開口作出簡單的回答,同時把裝著紅豆的鍋子蓋上鍋蓋。
「請問,有事嗎?」對方的視線有點螫人,雖然並不是非常介意,但總覺得有那麼一點的不自在,於是抬頭詢問。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被香氣誘引,十分期待成品而已。」聳聳肩隨意答道,把視線正確的轉移到鍋中。
略略思索後,繼續話題:「這個、之後會做成怎樣的點心?」
「…和果子。」聽完回答後就回去處理後續,發現對方毫無反應時稍微抬頭看了阿貝爾一眼,在發現那副茫然的表情後補充:「一種茶點。」
「和果子?茶點?」呆愣的跟著重複一遍,發現是新東西之後自動忽略不理解的名詞,只留下茶點二字。茶點,意思就是喝茶時配的點心吧?這麼說來自己不用動手做就有東西吃了!
「做好後我可以嚐嚐看味道嗎?感覺很好吃的樣子。」繼續盯著對方看,一邊已經自動自發坐到椅子上作勢等待。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開始蒸糯米,不過這裡似乎沒有竹籠之類的…只好先拿幾個鍋子代替,希望味道不會跑掉。
「是無妨。」在替其中一個鍋子添水一面回答,「不過得等上一段時間。」
另一個空的小鍋子則倒入已瀝乾的糯米,關上水龍頭,將小鍋子小心放入水中,最後放上瓦斯爐,拿起鍋蓋蓋緊後打開瓦斯。「要等這蒸至熟透。」
「等待這點美德我還有,倒是等待的這段期間要不要來做點什麼有趣的事情來排遣無聊?」狀似隨意的看了看,眼中閃著莫名興奮的光芒。
前段時間與不少人切磋過,每個人的有趣程度都不一樣。想到這宅邸裡還有多少位能夠陪自己鍛鍊身手的戰士-用什麼方法暫且略過不談-總覺得每一個細胞的熱血都逐一被激發出來。
「…有趣的事情?」收回盯著鍋蓋的視線並轉向突然興致高昂的——也不知道在情緒高漲什麼勁——劍聖,忍不住挑起眉。倒不是說想反駁對方,而是「有趣」二字對自己而言幾乎是無緣的詞彙,在任何情況下聽聞都是件令人不解且訝異的事情。
「對阿,有趣的事情。像是我們來打一架、或是來比一下誰做的點心比較好吃?我個人是比較偏向前者啦。」深了伸懶腰,興味盎然地看著對方。
紅豆香甜的味道與糯米炊煮的香氣勾引著自己的食慾與雙手,不禁興起了與方才一閃而逝的想法完全相反的念頭,臨時添加上去看對方想要選擇哪一個。這樣紳士風度可是尊重對手的基本禮節,相信不管選哪一個,都不會吃虧才是。
「…」不管哪個其實都…,嗯,大概對方的興趣在此?瞥了眼鍋子,記得糯米要完全熟透至少要一、兩個小時…
「如果只是稍微切磋…在下是不介意。」
只是旋月不在身上…希望不會因此造成太大的意外。
「那麼,院子或是訓練場?給你先選吧,畢竟是我先挑戰你的。」挑眉笑了笑,活絡著雙手筋骨邊問道。
希望會是場有趣的對決,陌生的國度與陌生的招式,想到就令人熱血沸騰。
低頭稍微思考了下,院子似乎離房間比較近哪?「庭院。」轉個身去調整爐火大小,再面對阿貝爾時擺出「請」的姿勢,「走吧。」
再看了一眼爐上的點心,隨即率先走向庭院。眼見對方赤手空拳,搔了搔後腦勺後還是禮貌性的詢問:「不用兵器、徒手打嗎?」
身姿沉穩,習慣性的重心壓低。落地時輕巧無聲,如貓般行走。看來先前的判斷並沒有錯,這人的確是個練家子,即將有好戲上場了。
「徒手?」微微挑眉,順手自腰包中抽出一把匕首把玩「…不,在下並非赤手空拳。」將匕首橫擺至胸前,雙眼看向阿貝爾「閣下呢?」
「特地上去拿劍也挺麻煩的,直接空手跟你切磋吧,不用客氣。正好我也想看看我的極限在哪裡,那麼,小心了。」凝神擺出起手勢,下一個瞬間腳一踏地,往前衝去,手刀向頸側斬落。
即使手中無劍,只要心懷劍意,全身即是劍。意指臂使,看似赤手空拳,但劃開空氣時帶出的風,鋒銳的程度可不一定輸給實質上的兵刃。你,會怎麼選擇呢?
於是一片紅色從被劃破的裂痕噴灑而出,些許血紅染上頸部周圍的布料,汙漬範圍還在增加——
對方睜大眼,似乎相當錯愕這樣單純的攻擊就造成傷害。
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心裡默念一句,趁對方呆滯的那瞬,穩定重心、持有苦蕪的手朝對方肩膀揮去。是成功得手,但也不過只是輕輕擦過,傷的程度只能用擦破皮來形容。
被躲過了呢。沒有什麼懊惱或失落,在下波攻擊來襲前朝後退開距離。阿貝爾身旁的幻影也在自己退開後的下一秒消散無蹤。
…剛剛真的還挺危險的。調整了下圍巾,不怎麼意外地發現圍巾某處缺了個口。
果然不能輕鬆地應對…嘛,雖說對上的時候就有這種預感了。
不出預料的,被閃過了,還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一道傷口。不甚在意地轉了轉手臂,對眼前人的興趣又更加濃厚了一分。迅捷的匕首、迷惑的幻影,意在限制我的行動範圍進而覷準弱點一擊得手嗎...
可惜,我也不是簡單就能讓人近身的。以和上一擊一模一樣的模式向前衝去,半途卻轉了方向欺近身側,欲奪取對方手上的利刃。一來一往的僵持了好一陣子,全是手腕上的微小動作在互相交鋒。
果然還是不敵對方訓練有素的技巧而敗下陣來,稍稍退開一步後逕自笑了起來。「沒拿劍還是不夠順手,看來要回去再訓練了。或者、你想等我拿劍再跟你打下一場?」
拉了拉圍巾遮住一半的臉,慢慢調整呼吸;打得比想像中激烈,對方還是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這次的「勝」感覺只是僥倖罷,還有些空虛。
不知道拿起劍後結果會是如何?雖然有點好奇,不過算算時辰,也快到了該開籠的時間。
「若有機會下次在下必定奉陪,只是時間上的因素,得先回一趟廚房——還得先洗個澡。」
「呃?喔好,你去吧。需要幫你看著點心嗎?」低頭望了望只是出了點薄汗的身軀,心想等等拿毛巾沾冷水擦一擦應該就可以了,畢竟只是試探性的切磋,並沒有用上全勁。
「隨意。」簡單回答一句,抬頭看向三樓,確認好方向後瞬身離開原地。
他小心避開陷阱的機關,從衣櫥裡隨手拿了衣服就走進房間隔間的簡易淋浴室。
雖然汗流得不多,但畢竟是要進廚房處理料理,乾淨這點是不能馬虎。
匆匆洗了個澡,結束後立刻前往一樓,還沒走進廚房就聞到糯米的香氣——看來蒸熟了。
看了看蒸籠確認短時間之內應該沒有問題,上樓簡單擦了擦身子之後便又回到廚房看著,順手撈了一本食譜攤開在桌上研究。
眼見阿修羅回返,頷首略為致意,「應該差不多了,你要開始動手做點心了嗎?」
「嗯。」平淡地應了聲,關上火,迅速將小鍋子拿起並放置在料理檯上。趁熱加入一旁準備好多時的砂糖快速攪拌,直到均勻。
此時鍋子的熱度也下降,熟練地把糯米團挖出、攤開在不知何時放了大片白布的檯上,直接用手搓揉米糰,緊接著用白布包起,擰乾。
差不多是最重要的步驟了。把糯米團分一個個的小塊白糰子,再掀開紅豆鍋的鍋蓋。
而後以熟悉的節奏將紅豆餡包入米糰中,不消一刻鐘的時間即全數處理完畢。
最後只要蒸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即可。沒有注意到後方阿貝爾訝異的表情,只是憑著不知理由存在的「記憶」結束手續。
「再一盞茶的時間就完成了。」轉過頭,對阿貝爾解釋道。
自動自發拿了碟子與筷子在桌上擺好,無聲以期待的眼神催促對方的動作。糯米飽滿的米香與紅豆的香甜被蒸氣一催,混合瀰漫在廚房中,十分吸引人。一邊擺放著餐具,訝異的神情揮之不去。
熟練的手法、毫不遲疑的動作、精準拿捏的時間。照理講戰士甦醒後第一個恢復的記憶該是與戰鬥、或與生前有交集的人相關...自己的廚藝也是在回到宅邸前,野外生活中鍛鍊出來的。
一盞茶的時間一下子就過去。打開蓋子,瞬間紅豆與糯米融合的甜味順著大量蒸氣湧了出來。
看著一顆顆晶瑩飽滿的成果,雖然是成功的成品卻還是令自己不自覺地蹙起眉。
味道聞起來還是偏甜…不過自己的嗜好跟其他人似乎不一樣也就沒有多說,看了一眼阿貝爾面前的碟子,自動拿過來,小心夾了一個放置上面。
「請用。」
想了想好像忘了什麼,茶?嗯,不對。
「可能有些燙,請小心。」
不客氣地一口咬下,綿密的口感伴隨紅豆本身的香氣在口中擴散,隨著略有嚼勁的糯米外皮呈現出迷人風味。「好吃。」毫不吝惜讚賞,朝對方豎起大拇指。想不到除了打架挺行之外,做甜點的手藝也不容忽視,看來哪天也要端出自己的得意作品向對方請教請教。
眼見對方只是站著看自己吃,沒有其他動作,略為困惑的問,「你不嚐嚐看嗎?要知道每一次的味道,下一次才能改進得更好不是?」
「…味道太甜了。」視線轉移到剩餘的紅豆泥,至少還有四分之一的殘量。他一邊心想還能拿來作什麼以免浪費並回答,「如果,直接吃的話。」想到什麼似的補上一句。
「原來你不喜歡甜食阿!」理解的敲了敲手掌,卻發覺有什麼不對勁而思索片刻。「...等等,你不喜歡甜食,那你做這道甜點究竟是...?」猛然發覺問題所在,啼笑皆非地看著一臉理直氣壯說不喜歡太甜味道的男子。
雖然和果子這名詞沒聽過,就成品來理解,應該屬於甜點的一種沒有錯,那麼不喜歡太甜的人做喝茶時搭配的甜食豈不是哪裡怪怪的?
「配茶。只是習慣罷了。」也忘了這習慣是怎麼開始的,反正這幾乎是種本能,想改也改不了。
一面平靜的回答,一面翻著儲櫃,找尋是否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樣阿...」若有所思的把手上那份自己覺得還不會太甜的點心吃掉,滿足的露出笑容。心裡正盤算著以後要怎麼磨人再做幾次甜點,一抬頭卻正巧對上那人翻找完東西後看過來的目光。
把剛翻到的麵粉袋拿出來放在料理檯上,而後無意識地轉向後方,正好對上男人的眼神。
「不,沒什麼。」是太敏感了嗎?總覺得對方有點心虛。「喜歡的話,是可以拿一點去。這樣的量在下一人也吃不完。」不小心作太多了,失策。
啊,拿些給梅莉亞吧。史普拉多似乎出門了,也不清楚輔助者會不會對甜點有興趣,就算了吧。
心中打著算盤,拆開袋子準備做第二批的點心。
「既、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動作迅速的拿了一些甜點後退出廚房,稍稍退開一點距離後小跑步上樓到自己的房間,略略喘了口氣。好險沒有被對方發現這點小心思,不然日後相處可是會有些麻煩的。
臉上掛著微笑,興沖沖翻開自己的筆記開始寫下剛剛偷學到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