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不怎麼認真地抱著還是去現場找找或許會有的蛛絲馬跡,和或許會有倖存者也說不定的想法,加快原本慢下的速度。
目的地不遠,依他的腳程用不上太多時間就能抵達。雖然早作足心理準備,但確認現場狀況後仍是不悅地蹙起眉。
這副慘樣像是發生過戰爭那樣、不,說是被單方面的蹂躪比較貼切;他拉起圍巾、瞇眼以減輕火焰造成的風壓。
這模樣他想要的「東西」就算沒因為人為給破壞,也早就燒得一片灰塵都不剩了吧。看樣子也不太可能有倖存者了,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找到這——
正當他以沒趣的心情準備離開時,一聲細微的悶哼引起了注意。
一掃方才半慵懶的態度,他全神貫注地在火焰與殘骸中找尋任何可能的生命氣息。不一會就在距離他約十幾公里遠的地方發現一名少年,後者正努力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爬出燃燒的家鄉,一邊發出微弱的呼救。
驚訝居然還能有人在如此環境存活下來,卻也沒有立刻上前救人,反而往旁邊的枝幹靠過去。他集中精神、檢視著少年身上的傷。
光看傷口的形狀以及血液湧出的流向來看,應該是銳利的細薄兇器劃過而造成的,比方說是匕首或小刀,傷口分布全身上下、深淺不一。手臂上有明顯的炸傷,就他能看清的部分來說,少年露出的肌膚還幾乎都沾上了某種粉末。
胸或腹部的話八成有傷,那孩子匍匐前進的模樣很不順暢,腳大概都骨折了吧,斷得很乾淨那種。
這個距離能觀察到的就這些,要更靠近點嗎?還是乾脆直接去賣人情呢——他是對自己的演技頗有自信,只不過…
反射性地,朝更加隱密的地方躲去——在聽見那令人不悅的機械噪音,尤其是某個聒噪死女人的嗓音後。
『隊長!這裡是 !找到倖存者了!重複一次, 找到倖存者——』
黑髮女人用大到就算是耳朵不好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吼叫,一面命令她的隊員對少年作緊急治療。
沒過多久另一小隊也湊了過來,他一眼認出為首的機甲、從裡面跳出來的金髮女人。挑眉,他承認是很意外魯比歐那的機甲兵隊會來到這邊境小鎮。
這場災難有黑幕?他心想,慢慢、小心不發出聲音地靠近那中心,想聽清楚那些人的對話。
『——聽得見我說的話嗎?』是金髮女人的聲音,冷靜卻不失溫柔,『不用勉強,你現在還是躺著比較好——』
從一堆機甲與士兵間傳出少年細小的聲音,原本還在吵要誰去帶少年回城市的聲音瞬間沉寂下來,成為死寂,只剩少年分明微弱,卻猶如轟雷般的話語。
『穿著黑色的衣服…拿沒見過的刀子,速度很快很快,還會丟濃煙阻止大家逃跑,然後、然後就…』
少年後來泣不成聲,黑髮女人手忙腳亂想安慰他,反而被周圍的隊員吐槽叫她閉嘴。她尷尬的模樣讓他憋笑憋得痛苦。
『放心,沒事了,不會再有人來攻擊您,我以王國的名義起誓,會保護您的安全。』是金髮女人的聲音,她輕聲安慰,一面抬頭看向黑髮女人,『 ,把這孩子帶去首都治療吧。』
『是,隊長。』黑髮女人立刻回應,然而她的動作卻停頓了下,『那隊長,您還要留在這嗎?』
『我還得指揮小隊繼續搜索,這裡應該還有倖存者。』金髮女人平靜地回答『妳先回去吧,搜索結束後就會跟上的。』
黑髮女人表情仍寫有擔憂,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命令幾個隊員幫忙將少年抬進醫療車。金髮女人則指揮其他隊員進行搜救,人群逐漸散了開來,獨剩金髮女人還留在原地。
看這情況也差不多是結尾。他收回視線,正要動身離開時,下方再次響起金髮女人的聲音。
『你以為沒人發現嗎?出來吧。』
暗自翻了白眼,他回頭、撥開茂密的樹枝與葉,一躍而下;金髮女人對他的出現完全不感意思訝異,而且還帶著反感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如以往。
『是你做的?』
沒有開場白也沒有任何招呼,一針見血。
他聳肩,『我只比妳們早到個幾分鐘,』見她挑眉,補上『我不知道是誰主使、是誰攻擊這裡的,真的。會來這只是執行任務——找某個東西的下落。』
『你剛剛對那孩子視而不見?』女人舉起槍指向他,一向平穩的聲音參雜明顯的怒意。
『妳聽到也見過了,那小鬼的傷和他的家鄉既然有很高的機率是像在下這種人襲擊的,妳認為他會乖乖讓我幫他?』舉起雙手,沒好氣地回應
對方愣了愣,但是馬上反應過來:『你這是反果為因吧,明明光看傷口是無法確定是否真由忍者所傷的!』
他嘖了聲,交疊雙臂:『妳說得沒錯。所以重點是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救他,滿意了嗎?』
『…見死不就跟殺人沒有差別。』好一會,女人才壓抑著心情開口。
他輕哼,像笑:『所以?我殺過的人比妳見過的還多,不差這一個。而且,』他在女人憤怒地開口前搶先說道,『妳認為,妳能說服我嗎?妳懂我的原則, 閣下。』
她瞪著他。
『…算了。」最後女人收起視線,搖頭、嘆,『但我仍要不厭其煩地告訴你,『我不認同你的想法』, ——』
忽地連續巨響令他睜開雙眼,反射性抽出武器自衛;但那只是一排倒下的書籍,離他幾公尺遠、沒有多大的威脅性。
他愣了愣,看了下四周的高大書櫃才得知自己似乎不小心在圖書館內看書看到睡著,如此而已。
一面懊惱居然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睡去,整理剛才倒下的書籍,一面心想:如果是,也未免過於真實。
他回想夢中出現的女人——姑且還是先當作是場夢吧——卻怎麼也想不起女人的臉和名字。
包括夢境結束前,女人所喚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