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稍瞥了幾眼睡在身旁的薩爾卡多,平穩呼吸聲與睡得像孩子般的睡顏,幾乎是靜得有些不可思議的。輕探出手像是想實驗什麼般的輕捏對方鼻尖。
「唔……」皺了皺眉,反射性的撇開頭,掙脫妨礙自己呼吸的手,接著才漸漸轉醒。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曉得多久沒有好好和周公打交道,整個人昏昏沈沈的,稍微費了一些功夫,眼簾方得以睜開。
一恢復意識後,首當映入瞳的,竟是臉色帶些擔憂的沃肯,貌似跟自己蓋著同一條被子,正坐在自己床上。而令自己一度呼吸困難的罪魁禍『手』還懸在空中。
「……」先是一愣,隨即會意過來、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是自己要他陪著自己的,只是沒有想到……
「……你還真的留下來了。」稍撇開頭,掩飾由內心湧上的觸動,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說著清醒後的第一句話。
捏住薩爾卡多鼻尖手指被不耐弄開,這才確定薩爾卡多還是有清醒的意志在。看對方清醒過後睜開的眸子,半些朦朧的還帶著些慵懶,髮絲則零散的落於枕上,恰看之下卻有一番的蠱魅。沉下嗓音勾起的略微嘴角讓自己心跳稍少了一拍。「我留下來又怎麼不好了。」收回手望著薩爾卡多。
緩緩的坐起身,慣性的用左手輕扶蓋至臉上。似乎是睡太久太沉,額前有些昏漲。
「沒有不好,畢竟是我要你留下的……」難得的坦白,大概是剛睡醒,並沒有什麼察覺。反倒是沃肯與自己如此密近的距離,令自己不免在意,好像暗自悄悄期盼著什麼。
稍偏過頭來望著薩爾卡多剛睡起的迷濛樣,對於對方難得的坦白幾乎是有些詫異,不過就某種方面而言還挺可愛的吧、不過只限定在這種時候。在心裡默默下了定論。
「怎麼了?」默望著對方有些疲倦的神情,自己並不知道這距離會讓對方感到在意,反而在靠近些擔憂的探出手貼上對方麥褐色臉頰測溫。
對於沃肯的舉動感到些許意外,更為縮短的空間,使自己自然地微微往後退了一些。
撇開頭,抬手輕握住沃肯的手,將其自臉上挪下,可卻沒放開,「沒什麼……」停隔了幾秒,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首直視著對方,反問:「你有休息嗎?」
被薩爾卡多握住的手掌,略顯低溫的指尖,與對方手掌的溫度恰恰融合。對薩爾卡多這突如的親暱動作感到詫異,稍頓了會便抽回了手。
「多少、有睡一點。」對於自身的體質來說或許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即使如此還是會感到些疲倦。偏過頭不打算直視對方,深怕像這種粗劣的謊言被揭穿似的。
微側頭瞄了對方一眼,猜想大概是不習慣被人抓著,因此也沒多介意什麼。
「是嗎?有睡就好。」其實從沃肯的口氣中,隱約就能夠猜測出幾分偽裝,但自己也沒多大興趣去揭穿別人這種並沒什麼大不了的謊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忽略。
可想到對方也跟自己一樣忙碌於工作,甚至還先放下了自己的事跑來照顧自己,內心不免燃起了些微的歉疚感。
原本準備爬起身下床的動作,就這樣停格在一半,遲疑了一會,用著稍具霸道的口吻問:「你要我休息……那你自己可真有休息到?」
「......我有。」不同於薩爾卡多帶著的強烈霸道,輕描淡寫的說著根本不同於事實的謊話。畢竟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每每睡入之後縹緲夢境逐漸襲擊著自己,會讓不安感幾乎是壟罩在自身而揮之不去。
把擱於腿上的雪白被子掀開,讓自己好下於床。雙腳踏於地面上的冰涼感沁骨而感到不適,稍哆嗦了幾下。邊把髮束從新綁好邊偏過頭來問著薩爾卡多:「倒是你,有好好休息到嗎?」
「……」微瞇起眼,有點懷疑的盯著沃肯半晌,最後收回視線,索性也不去計較這種對自己無關痛癢的小事。
跟著下了床,湊到人面前,一個伸手鉤住對方的頭,輕輕地在沃肯的臉頰上啄了一下,「嗯,拖你的福。」退開後,無視對方有些呆愣的反應,逕自先將床鋪整理過後,才梳理自己的服裝儀容。
愣望著薩爾卡多走近自己,抬手勾住自己頸項輕吻於頰,絲絲的鼻息與殘留在頰邊的曖昧溫度,無一不是讓自己困惑,而更甚的是許多的微紅爬頰,紫眼望著對方,薄嫩櫻紅唇瓣像是提醒著自己昨晚做的某事,幾乎是有些難以辯駁與推開對方,只能默許對方這麼做。
看薩爾卡多退開走去梳理儀容,反倒是自己的處境顯得有些詭異。只能愣望著對方梳理,與腦海中對方剛說的『嗯,拖你的福。』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方,只好保持緘默。
一邊梳著頭,一邊不時往沃肯那望去,看對方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的樣子,莫名的煩躁感漸漸湧上。
蹙了蹙眉間,抄起碗走入廁所,趁著對方看不見自己時,故意用著冷冷的口氣開始趕人,「我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口是心非……胸口微微發悶。
敏感注意到薩爾卡多頻頻朝自己這邊看來,疑惑的望了幾眼自身,恰看之下是並沒有任何不妥,直到對方拎著碗走到廁所發出了聲響重新拾回注意力。蹙起眉稍聽著遠方道出口的話,些些的、煩悶感襲擊自己,果然嗎、自己跟薩爾卡多的關係始終保持著工作關係,也對、這也十分適合對方呢。
「...是嗎、就這麼的想趕我走啊。」輕勾起笑容回應著薩爾卡多,身子漸漸的發冷,連道出口的話都參雜了些鋒利。
「……」沈默,並不是承認,而是不願坦白的否認,畢竟連自己也釐不清那股悸動為何物,只是想牢牢抓住的感覺,隨著兩人獨處的時間越漸強烈。
而就在自己一個分神之下,手中力道不自覺得一鬆,碗就這樣筆直摔落於地,發出巨大的破裂聲後,才將自己的意識拉回。
沉下臉,沒有想到自己如此謹慎的人會犯這種錯,一時也望了辯解這回事,蹲下身徒手默默的收拾殘壞的碎片。
等了會薩爾卡多對自己的回應,但卻只有一股沉寂滑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承載著許多心思。嘴角滲出了慘淡,轉身想踏步離去,黑色絲質手套握住冰冷門把,透入心骨的難免是許多的雜亂。
『匡噹--』
玻璃碎裂聲音收回了掛於嘴邊的苦笑,取而帶之的是許多的不安擔心。
旋身走回房內廁所,只見薩爾卡多蹲下身子拾取碎裂成許多的陶瓷,與些對方不小心割破手指留下的血珠。
「我來吧、」蹲下身子快速的拾起全部碎片,彷若也拾起了許多過往、惆悵、悸動。
重新放大的腳步聲,踏入了狹小的廁所,僅於咫尺的距離,瞬間彼此的氣息,恍如融合了一般,卻又非常明確。
「……?!」有些納悶地看著對方,雖然身為醫者的沃肯這樣積極的舉動並不稀奇,可隱約感覺得出些許的不同,卻也說不上那邊不同。大概是……態度嗎?
「……你不是離開了?」撇開頭,再次說著與自己真意相反的話。
在狹小的空間裡,肢體上幾乎是略微一動便可碰觸到對方,稍抿了唇讓自己平穩些。「你這叫我該怎麼離開?」晃了晃手掌之間的陶瓷碎片,稍牽起淡笑,但蹙起的眉梢卻沒舒開。起身走出廁所找了個帶子把碎片放了進去。
把碎片都處理完後,走到沙發上雙腳交疊坐好。「薩爾卡多、」輕喚了聲對方,示意到自己身旁坐下。掏出平常攜帶於身上的OK繃。
「……」聞言,臉頰不禁尷尬的微微泛紅,總覺得自己似乎給人添了麻煩。
總算清理完畢後,先洗了個手才從廁所中走出,聽得叫喚抬起頭,瞧見對方手中的OK繃,立即明白用意。
抬手看了看其實不大,但卻有些深的傷口,輕輕搓了搓,「不要緊的。」反正自己慣用的右手也不會因此受傷,更不會妨礙自己處理文獻,也就不以為意。
對自己來說薩爾卡多這回答根本不感到意外,輕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走到對方面前逕自拿起對方手掌,把些受傷得重的地方黏上OK繃。「就算是小傷也得......」嘮嘮叨叨的念了些醫學的佐證,卻忘了自己還握住對方手掌沒有放手。
注意到沃肯往自己靠近,不禁皺眉,「我說不要緊……」但就算想掙脫貌似也沒用,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拉起,同時也只好無奈的放棄。
無意識的盯著被握住的手,耳朵批哩啪啦湧入大批的醫療知識,原本就因為腦袋有些混亂而不耐的性子,因此更加的煩躁。
一把扯過人的手臂,霸道的直接用自己的唇瓣,堵住對方的嘴。就這樣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大概是滿意了,才緩緩退開。
「你說的……我都知道。」看過無數的書,這點常識自己也是懂的。隔著僅數公分的距離,凝視沃肯雙眸的眼神,分不出是認真還是不悅。
像是有點意猶未盡的又啄了一下沃肯的唇,才放開了人,舉起被包紮的手,勾起淡淡的微笑,「不過還是謝謝了。」
在自己滔滔不絕說著許多龐大的醫療知識,冷不防被一股扯力拉進了薩爾卡多胸懷,腦袋幾乎是沒反應過來,鳶尾花般的紫眸愣望了薩爾卡多臉龐湊近,落於唇瓣上的吻帶著相當大的霸道與傲氣,彷彿不容許自己抗拒,而自己卻也對次並不反感,就算對方是認為自己的嘮叨太過於煩悶而做出這動作,自己卻也推不開。
唇上溫餘持續了好一陣子才離開,無意識的抿了下唇想保留些溫度,像是不想失去方才互相交疊的氣息。
「......」過於龐大的思緒攪雜一起,並沒有回應對方。即使之後又被對方輕啄了口也沒做任何反抗,腦海持續想著這對對方來說這又算是什麼、又表達了什麼意義。
「……」站在休息室門口,望著彷彿已經失了魂的沃肯,半晌,「你要在那邊站到什麼時候。」一如往常的臭著臉,催促著。
雖然自己並不希望對方離開,但想著彼此都還有工作得處理,只好忍著糾結,下此決意。反正……以後也還有機會,應該。
「也是呢、該走了。」回過神來扯著淡笑望著對方,告訴自己別想太多,畢竟這本該不是自己所需要煩惱的,保持著現狀筆直走下又有何嘗不好的?只是、會覺得少了些什麼吧,像是種期待著什麼會發生,又或著是自己與薩爾卡多兩人之間的關係,可以在進一步的靠近,兩條線互相交纏著的。
「吶、薩爾卡多你記得多休息。」留下一句話徘徊在凍結的空氣中,跨過站在門邊的薩爾卡多,腳步急速走離了圖書館,這才可以讓自己得以鬆口氣,積壓於心裡的許多想法逼迫著自己,但卻不怎麼想正視,像是逃避似的不想在認真的弄清楚對於薩爾卡多、自己又是抱持著什麼態度。
或許自己很清楚,但望著薩爾卡多那種情緒卻被壓了下來。
如果可以在往前跨一步就好了。
自己又是如此的想著,但事實總每每違背著。
自己並不是個博愛主義者。
對於『人類』也並不是如此在意著,或是吸引著自己注意。
薩爾卡多如同這脫軌的不安穩定律擺盪自己。不管是更久之前,還是現在。
望著沃肯離去的身影,隱藏在劉海下的眼眸,不經意地透出淡淡的落寞。直到對方闔上了門,寧靜的空間中傳出了十分格格不入的聲響後,才收回了神。可沈悶的感覺,卻怎麼樣也淡化不掉。
「嘖,煩死了。」用左手使勁地捶了一下牆壁,一項工作勝過一切的自己,凡是會影響自己、妨礙自己做事的,根本就需要存在,從以前到現在,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是如此,包括感情什麼的也不需要有。
重新坐回自己工作的位置上,煩亂的思緒,將自己腦中的迴路攪和成一團,其實連自己到現在一直還是不懂,方才的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彷彿就這樣苜苜地跟著直覺走,無法思考。
「野蠻的東西,都給我消失!」伴隨著吶喊,鋼硬的右手狠狠的撞向身旁的牆壁,而原本平滑的牆,也應聲被砸出了一個洞。
怎樣也消除不了持續干擾自己思緒的雜訊,但面對眼前的文件,依照自己以往的堅持和個性,顯然自己只能選擇壓抑下去,利用工作來讓自己無暇思考那些原本不該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