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看著對方出來,對著樓梯口大喊,忽然出現在對方身後,提前在約定之時前到達,「好了。」
身子頓了一下,回過頭,對方正站在後方,轉過身乾笑道:「原來你已經好囉?」看來對方還比自己早到大廳等待。
微點頭,「目的地是... ...黑湖?」拉了下背後的行囊背帶,看著手上的地圖。
「嗯,之前我和教官去的路上發生了一些事... 」稍微頓了頓,「...然後教官受傷了、我們半路返回,現在要去的是同個地點。」指著地圖道。
「... ...知道了。」對於教官受傷的事情有所耳聞,但是問起似乎也無從得知詳細情形,「弗雷特里西他... ...還好吧?」
「... ...聽說左手臂斷了,昨天有去探病,聽說要過幾個禮拜才會完全康復。」垂下眼簾,低聲道。
「... ...希望他早日康復。」看著對方如此神情,推敲後得知教官受傷原因或許是出自於對方無心之手,輕輕撫了對方的金色腦袋,「出發吧。」
望著對方的臉數秒,重拾笑容,打開宅邸大門走出,「我們走吧。」
輕輕勾起微笑,看著對方走在前頭推開大門,由對方帶路,步入森林之中,雖然對方很輕鬆的走著,但是能清楚的感受到對方正警戒著。
藍眸觀察著四周,上次的經歷讓他更加警戒著路旁的景色,周圍任何微小的變化都得隨即發現,這次絕不能再犯任何差錯。
靜靜的跟隨,聽見軍靴踏地的步調一致,想起以前行軍時的記憶。
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後,終於看到樹林後的湖邊,「艾伯、我們到了!」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的鬼打牆,應該不會再出事了吧?
「這裡的氣息... ...」不怎麼討人喜歡。
不過復活至今,久了也習慣了,放下行囊大致上觀察四周的景況。
跟著放下行裝,稍微伸展了下身子,「艾伯,我去附近找點樹枝來燒,晚上就在湖邊過夜吧。」說完揮了揮手,邁步走遠。
「知道了。」微點頭,看著對方踏著略為輕巧的步伐,藍眸探尋著足供燃燒的木材,屈起單膝蹲下,拉開裝著帳棚的袋子拉鍊,開始著手架帳篷。
必須將大釘釘入土裡,正好身邊有塊石頭,暫代榔頭使用。
回到樹林旁,左右望著,在四周泥地上尋找,十幾分鐘過後,懷裡抱著一大綑樹枝回到湖邊,坐在地上開始推起火堆。
花些時間將火堆升起火後,看著旁邊的樹林,回想起前天和教官的經歷,後半段他怎麼也想不起來,握緊拳,懊惱的皺眉。
見對方像隻蜷起的大型犬,看著柴火燃燒的火花,「... ...不必太自責。」
視線轉向對方愣了一下,在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後,小聲回應,「... ...嗯。」天色漸漸暗下,營火映著垂下的藍眸,眼神透露著鬱悶。
沉默許久,從旁邊拿起樹材餵食火堆,闔起雙眼感受週遭的氣息。
為何會選擇在這樣的湖邊匝營呢?還有這種壓迫感,非比尋常。
看著對方閉上雙眼,從湖邊襲捲上來的壓迫感讓人感到煩悶,藍眸四處觀望警戒著,卻還是無從得知是什麼。
「之前曾在書上看到關於惡夢的故事。」最後選擇說些什麼來緩解對方情緒,仍是闔著雙眼,回想著關於那本書的內容,「在書中記錄了作者做的一個噩夢,他夢見他殺了長相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有些詫異的將視線轉回對方臉上,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講起故事。
「那個自己對他說,『如果你愛著我,就讓我活在你的血肉之中,把我的內臟與血肉吃下肚;請讓我看著你到最後,讓我看著你我結合的過程。但是如果你要離開這個瘋狂的世界,請你不要讓我看見,就讓我活在我們結合的那一刻。』」
「於是他殺了"自己",將對方的眼睛挖出,擺在乾淨的白色盤子上,在"他"的注視之下,如他們的誓約,將"他"啃食殆盡,並將骨頭磨成骨粉,吞了下去。」
「『為甚麼明明結合了,卻仍是空虛呢?』他看著眼珠,不久便將自己的眼球挖出來,裝上"他"的眼球,『啊啊,我不讓你看見,這樣你就看不到了吧。我還在這裡喔。』他帶著寵溺的語氣說著,拿著染血的小刀自殺了。」
愣了半秒,明顯有些無法太快消化對方連貫的語句,思考幾分鐘後,面容疑惑表示著他的不解。
「人死了,便什麼也沒有了。」意謂著"活著"必須承受空虛、難過、喜樂,這也是教官常常說的那句話,「在懺悔之餘,想想自己能為對方做什麼吧。」
「什麼啊... ...在這種時候講這些,艾伯你是受什麼刺激嗎?」狐疑的盯著對方,不太了解對方在此時道出這些的用意。
起身看著對方,在火光之下,對方的金髮如昔閃耀,就如生前那般,只是來到這個世界,那光芒更加耀眼,如釋重一切一般無憂無慮,現在卻有生前的錯覺,「... ...」在喪失記憶期間,與他相處的時光大大改變了以前的我,至少以往的我,並不會為了安慰對方而將對方擁入懷中。
見對方沒有意思回答方才的問題,只是不停的盯著自己,跟著起身,皺眉回望對方,金色的瞳孔映著火光,在漆黑的夜晚彷彿像貓般發亮,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艾伯?」疑惑的出聲叫喚。
「... ...」轉身背對著對方,一句話也不說的邁步離開,在此刻丟下對方並不是自己的本意,但是為何會有想遠離對方的衝動呢。
對於對方忽然轉身離開感到有些氣憤,不懂雙方間的氣氛為何突然變得僵硬,先前艾伯已將一部分的記憶找回,記起了生前兩人的關係,原以為這能讓對方的態度變回生前的昔日般,亦或不再疏遠自己的觸碰。
邁步走近對方,雙手穿過對方身旁兩側環抱住腰,「... ...不准你走... ...艾伯... ...不准離開我... ...」,雙臂緩緩收緊。
「艾伯... ...」語氣帶著些許的痛與不捨,藍眸透露著堅定,「艾伯李斯特,如果你愛我、就讓我活在你的血肉裡... ...把我的內臟和血肉吃下肚,讓我看著你到最後,讓我看著你跟我的結合過程。」
手指抓緊對方衣服的布料,「吶... ...如果你要離開這個瘋狂的世界,別讓我看見喔,我想活在、我們結合的那一刻。」
「?」瞬時無法理解對方所說的話,存在於記憶中的情感在底部翻騰,慢慢浮出表面,看著手慢慢移向腰間的配劍,將劍出鞘,鼻腔湧上一陣濕苦。
再一次的分離,他承受不起,明知對方還未想起另一部分的記憶,若能就此成為對方的血肉,與對方完全結合,彼此將不再分離。他想要的從來不是權利亦或榮華富貴,他想要的只有一個人,那個從小站在彼此身旁的人,生前如此,死後也如此。
「讓我死吧... ...艾伯李斯特,讓我死在你劍下、與你結合。」嘴角勾起,眼神裡帶著期盼。
『結合?啊啊,為了要脫離這個世界... ...喪失記憶、不知為何而戰,一次又一次的死去,再一次又一次的復活,究竟是為了什麼?』不祥的壓力漸漸奪去這具身軀,卻將每一件不願被想起的事實道出。
就算死了還會復活... ...「走吧。一起走。」朝對方伸出手,拉入懷中,同時手上的劍貫穿了對方的身軀。
閃著銀光的劍直直刺入左胸心臟,伴隨著椎心之痛,藍眸睜大,隨即倒入對方懷裡,吃力的抬起頭,不知名的液體浸濕眼框,模糊了對方的身影。『太好了... ...能死在你懷裡... ...終於能、永遠在一起了... ...』
「... ...艾... ...」在被黑暗籠罩前,他似乎看見了對方眼裡的淚水滴落。
接著漸漸失去意識的對方,抽出貫穿對方左胸的劍,心臟肌肉緊緊吸附著劍身,比一般使了更大的力氣,鮮血隨著劍抽出的弧度劃出一道完美的紅色軌跡。
讓對方躺在自己腿上,記憶中只有受不住他嬉鬧著、撒嬌著,好不容易才能讓他這麼做的。以齒蛻下手套,指間滑過與對方那不屈於任何事情性格不同的柔軟金髮,指腹撫著對方漸漸慘白的臉頰,低頭覆上對方的唇。
在火焰照明之下,在伸手可得的行囊內拿出雖僅是作為斬斷食材、樹枝用,但卻異常鋒利的匕首,金色的雙瞳隔著鏡片,看著映著火光的失焦籃眸,輕輕啄吻後,將匕首靠在對方眉邊,慢慢的劃開眼皮、肌膚,將完整的眼珠挖出,放在唯一沒有染血的純白手套上,舌尖舔著滲血的窟窿,品嘗著腥鹹、又腥甜的鐵鏽味。
將囚禁對方的軍服一併劃開、破壞,欣賞著對方的受過鍛鍊的肌肉、線條;稱不上過於白皙的肌膚;雖然比起一般人白了點,但是相當具韌性身軀。
--我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看著"我"劃開他的肌膚;看著他尚未失去機能,微弱顫抖的內臟,溫暖而真實;"我"伸舌舔拭,不至美味,但是有著他的氣味的身軀。
就算只是清一色的腥鏽,"我"還是將他的內臟慢慢地啃食殆盡,--在"他"的注視之下,或許是本意,我無從抵抗,甚至是祈禱黎明不要來臨。
尚未烹煮過的"生肉",極具韌性,就像有著血味的橡皮糖,將有著殘肉的骨頭拿起石頭敲斷、打碎。
像是完成什麼儀式一般,即便胃袋不可能承受得下一個成年男性體積的量,還是如無底洞一般的空虛。
染上對方血液的"我們",看著同樣染血的草地,就像是不願連血都放過的怒視著,隨後則以過度寵溺的眼神看著白手套上那支眼珠,無從知曉對方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還有"自己的舉動"究竟是為何。
操控著這具身體的"我"似乎並不想告訴我,卻還是開口說著,『你也清楚不是嗎?甚至是比我還要明白。』
因為將對方骨頭磨成的骨粉也一併吞下而乾渴的喉嚨,與紅腫的雙眼相同,不知已經流下多少淚水,"我們"取下眼鏡,手輕輕撫著眼皮,得到溫暖的雙眼略加舒緩,但右手正慢慢使力。
「--!!」忍受巨大疼痛將右眼給掏了出來,扔到地上去,「我明白你當時的痛處了。」並不只是為了活命,而是明知對方眼前只有利益與謀略,絕不是自己,也不願拖累對方,那樣撕心裂肺的痛處。
將眼珠踩碎後,單眼看著染上橘金色的天空,最後連同左眼也一起挖出來,低喘著摸索白手套的位置,將藍色眼珠拿起,左眼則放置在原本放著藍色眼珠、已經染血的位置上。
吻著手掌上的藍色眼珠,將它裝置在自己左眼的窟窿上,不具任何效用的眼珠但別具意義,眼前雖是一片黑暗,但是"我們"清楚。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也清楚橘金色正染上大地,將照耀出事物的色彩,就算這個地方沒有鳥鳴,也蒙著一層陰影,仍是溫暖。
將藍色眼珠裝在左眼的窟窿,面向正慢慢升起的太陽,「你看到了嗎?」日升了,也許不代表帶來希望,但是相當溫暖。
吃力的闔上眼皮,蹲下來拾起靴底踩著的匕首。
「約定好了一起回去對吧?我知道你沒有鞋油了,所以替你準備好擺在抽屜裡了。」閃爍著紅色光芒的匕首劃過頸側,依稀聽到"我"朗誦著詩詞。
『煙霄微月澹長空,銀漢秋期萬古同。
幾許歡情與離恨,年年並在此宵中。』
七夕那日... ...確實沒有走出房門,下一次的七夕... ...下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