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現有人跟隨開始已經過了二十三分鐘，對方跟蹤的技巧拙劣，可以輕易的甩開，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總是能在短暫遲疑之後，重新鎖定自己所在的方向。

就像是在自己身上裝了追蹤器一樣。
很奇怪，非常，也許有必要研究。少女這麼想著，在巷底停下腳步，轉身。

跟蹤者毫無遲疑的跟了過來，是沒有見過的女人，和R相同顏色的頭髪披散在背後。
女人用著穩定的速度向R前進，移動的步伐讓R感到有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感──過度整齊的動作，像被輸入程式的機械一樣。
像R一樣。

在判斷的攻擊範圍外，女人停下了腳步，藍色的眼睛直視著R，感覺像是被掃瞄了一樣。
「......確認為母體。」女人說，「......執行程序，優先程度B。」下一瞬攻擊過來。

R歪頭閃過女人的拳，一檔一推，輕易的將人在地上。

「是誰？」R問。

「......U02。」女人遲疑數秒，報上了不像名字的代號。

「目的？」R追問。

「優先命令：找到U01並銷毀。其他命令：找到母體，設法帶回血液樣本。」這次沒有遲疑就流暢的回答。

「...母體？」R疑惑的重複，卻被女人當作是提問。
「母體，R0003263，以及，FA。」

聽見女人說出的代號，R的腦袋空白了幾秒，連帶對女人的箝制也放鬆下來。逮住這個機會，女人掙開R的壓制，撐地躍起的同時腳尖擊中R的下巴。

雖然不是很痛，但也足以讓R的視線模糊幾秒，女人沒有戀戰，用很快的速度離開了巷弄。

「怎麼了？」少年的聲音從上方響起，R抬頭，看見K從房頂躍下，「太沒用了吧，居然被那樣的傢伙撂倒。」K繞著R走了一圈，伸出手將R拉起，「那是什麼人？」

「......U02。」

「嗄？」K表情誇張的問，「什麼東西？人類？」

「是。」R點頭，「母體為R0003263以及FA。」
「R00032......那不就是你嗎！？FA又是誰？」K激動的揮著袖子，「搞什麼，這年頭複製人都隨隨便便都能做的嗎！？」

「FA是，R的母體。」R平靜的回應，「U02似乎能對母體進行感應，以上是否有必要回報？」
「當然的吧！」K嘖了聲：「本大爺去追那個U什麼的，妳回去報告。」

目送K朝女人逃跑的方向走去，R轉了方向朝二番街前進。
在女人報出那串代號時，R覺得自己看見了一片白色。與此同時，背上也傳來劇烈的刺痛。雖然只有一瞬，雖然明知道那不過是心理作用，R還是放鬆了警戒。
「果然，還不夠強。」R說，握緊了衣袖下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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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宅三樓深處的房間中，臉上有疤的女人一手指尖旋轉著煙斗，另一手撐著下巴，微微皺眉：「複製體U02......」她輕聲覆誦，「U...指的是Unfinished？」

「無法確定，」R回答：「從接觸的經驗來看，U02在體能、速度、攻擊力道及爆發力等都低於R系列，有是未完成體的可能性。」

「這樣啊，」女人不甚在意的揮了下手，「就算威脅不大，但規範還是要遵守，複製人是人體實驗的範圍，不能允許呢。」
她站起身走到座位後的窗戶旁，下方是點著白色路燈的後院，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去查查是什麼組織重新開啟這研究。真是不死心啊這些人，人類妄想當神的話，很容易被神幹掉的吶。」女人說。

「是。」R點頭。

「R，」女人叫住正要離開的R，「要『溫和的』告訴他們不能再犯了喔。」
R歪頭思索了一下，點了頭。

金髮少年和紫髮少女錯身而過，他直直走到女人面前，坐上桌前的椅子，將腳放上桌沿。「死掉了。」

「可不是本大爺失手，是那東西看跑不掉就爆炸了，爆‧炸‧了！像被拿走核的夢饜那樣爆炸了！」少年露出嫌惡的表情。

「你看起來很生氣。」女人陳述。

「當然的吧！就差一點本大爺就能抓住──」K停住，微瞇起眼，「......不是你想的那樣，本大爺對那種東西沒什麼感覺，不像你。」

「哦？我怎麼樣？」女人微笑。

K收起擺在桌沿的腳，上身前傾靠近桌子，壓低聲音放慢語速一字一字的說：「你討厭那種東西，FA。」

語音剛落，銀色的光就閃過眼前。K反射性的伸手接下，才發現那是枝銀製的煙斗。
「要叫老闆。」女人說。
「......也不想想是誰教你扔飛刀的，」K癟嘴，「老‧闆。」將煙斗遞回去。

「所以，打算怎麼辦呢？雖然說那記錄上也只寫了FA，但是R小朋友說這次的東西能感應母體，要是被發現了可就曝光了嘻嘻嘻~」K露出笑容，「R小朋友的事情，可只有我和你知道，其他人都只以為他是被收養的孤兒。」

「被知道了也無所謂，」老闆回答：「反正早就對外宣布那孩子是我的女兒，現在成真了不是更好。」

「你是這樣想的嗎？R小朋友是用那樣的方式被做出來的，這樣的事被知道了也無所謂？」

K收起笑認真的問：「我不在意、你不在意、R小朋友肯定不在意，Y老頭子大概也不會，但是H小朋友呢？Q小朋友呢？N小朋友呢呢？你想讓R坐上的位置，需要很多人支持，你覺得他們會願意輔佐一個從陪養槽裡拉出來的、還是你的複製品這樣的東西嗎？」

「是基因改造，不完全是複製。而且，那孩子跟我一點也不像，這點你不用擔心，說他是我的複製人沒有人會相信。」老闆大笑，「你說沒有感覺是騙人的，你也很討厭，否則，不會稱它們是東西。」

「不然要叫什麼？不是人的東西本來就該叫東西！」K雙手環胸重重靠向椅背。

「對你來說，什麼樣的才是人？」老闆問：「呼吸？心跳？思考？情緒？這些有些複製體也有，真要說的話，R說不定才是不合格的那個，但你從沒有那樣叫過R。」

「因為R小朋友有它們沒有的東西。」K哼了聲，「當年要不是R小朋友說了那句話，你也不會留下他對吧？」

「沒錯，所以那孩子沒問題的，就算是從培養槽裡培育出來的，也不會妨礙他什麼。他有名字、有情緒、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只知道服從命令的東西，嗯......這部分還有待加強。」老闆點起煙斗，「而且，你們都喜歡那孩子，不是嗎。」

「哼，又不是喜歡你，高興什麼！」K從椅子上跳起，「隨便你啦，本大爺不管了！被逼著看了自爆秀怪噁心一把的，本大爺要去找點好玩的事做！」說完，重重甩開木門離開房間。

「是說中了在生氣、還是說中了在害羞呢？」老闆笑了幾聲，視線移往窗外。盯得久一點的話，就算是光照不到的黑處，也能看出一點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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