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伴隨驚愕、無語、失措,痛覺與畫面倏地消逝,睜眼。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蔚藍。
尚不清楚此為何處,僅感受背後一陣沁涼,左手在撐起身子的瞬間,通過掌心的觸覺得知自己倒臥在草叢中,起身先檢查了下全身有無異狀,機械鎧──還在。
對自己竟如此擔憂右臂情況感到嗤笑,反正早已不是己身的血肉了,何憂之有?
爾後遙望四周──
「你、是誰?」無視此處是如何芳草如茵、怎麼冶豔四溢,直接看準了不遠處涼亭中的火紅身影、單刀直入。
「妾身乃炎之聖女。」明顯感受到對方散發的那股強烈敵意,倒讓自己提升了不少興致。「而這裡,是妾身的花園。」
「炎之聖女?」複誦的同時看著對方的身軀,毫無血肉、僅是空洞蒼白的骷髏……暫可認定確實非人也。
將方才對方的話語與現下的處境在腦中整理後、開口:「我……應該是已死之身吧。」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說吧,為何你要喚醒我於此處?有何目的?」雖然感受得到此人的力量異常強大,但應該正是有求於我才將自己召於此處,揚起不齒的淺笑道。
「真是優秀的辨別能力。」些微詫異的自己忍不住肯定對方,既然男子也明白了大半,自己便不再拐彎抹角帶入正題「妾身的魔力有限,無法現形於現世之中。」
「你的力量能夠替妾身擊敗魔物,蒐集妾身附著靈魂所需的軀殼碎片。」
「喔、是嗎?那麼……」斂了下羽睫,未被亞麻色髮絲覆蓋的赤色右眼凝視著面前沐浴在艷麗火焰中的骷髏,「憑什麼要我幫你?就憑你將死去的我喚醒?亦或是其他理由?」
邊說邊步往對方、愈靠愈近,「無論真正緣由為何,抱歉吶、雖然此刻的我沒什麼生前記憶,但我想我死前肯定不是哭著求饒只貪圖活命。既然必死無疑,我就不會對活著有任何眷戀。即便你將我喚醒──」站定於炎之聖女面前,「我也不會感謝你。」
語落,一個轉身背對炎之聖女步下涼亭,眼角的赭紅惹眼地留下一抹殘像,「別想要我為你做任何事。」
「很抱歉,在你答應妾身的要求前,恐怕是無法離開這座花園了,或者說,無法從自身的夢境清醒。」
聽聞後方所言而止步,「我就知道會如此。」
昂首仰望有些澹然的雲翳、輕笑,「就連死後……都要受制於人嗎?」如此渺如蚊蚋的呢喃消散於大氣之中。
靜默地等候男子應答。自己也無法洞悉出對方的想法,只能以佔上風的情勢來等待他的抉擇。
「……看來、只能這麼做了。」
一個旋身疾步上前,舉起機械鎧的右臂就往炎之聖女的頸項猛力一擊,「若能將你打倒,就能破除夢境吧?你這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意願隨意喚醒死者的該死骷髏!」
沒有閃躲、直接承受那記攻擊。骷髏一個動盪、細弱的頸部險些斷裂「確實是妾身逕自喚醒你的。」語句明顯因為受到攻擊有些難以道出。
「你就這麼……不願意復甦嗎?」詭藍的火焰從各處竄出,自身所佇立之地一旁的花朵開始呈現枯萎的現象,然後化作焦黑灰燼。
出現裂縫的部位癒合回原本的模樣,瞬間轉移了自己的位置、出現在對方另一側的不遠處。「妾身也不是毫無思考的從死者中喚醒一個呢,除了挑選有能力、智慧之人……」
「他們還有一個共通點。」隨著焰火漸漸淡去,自己的身形也開始消散在對方的視線之中「妾身相信,在生前仍擁有缺憾的你……遇上蕾格烈芙後,會有所改變的。」
訝於對方急速恢復的頸骨,正準備下一擊時眼前的身影卻倏地閃逝一旁,「你……」來不及餘下的動作,炎之聖女與花園就在面前愈發模糊,對方的話語雖不願卻仍清晰地盡收耳裡──蕾格烈芙?
明明沒了生前記憶,卻對此名諱異常熟悉,在陷入沉思前──
「我不管你是炎之聖女還是何來的莫名骷髏,在我眼裡都只是個野蠻人!」不開心地叨念起來,「還有你都沒在聽人說話嗎?無關乎復甦與否,只是不想要幫你罷了!」
再次有所感知時,已身處與方才如夢似幻的花園截然不同的地方。
拓展在眼前的是──晦暗、黯淡、墨然──廣茂無邊的森林。
沒有光線能從樹與葉的間隙中脫逃而出,身在其中,僅有純粹的、黑。
「嘖、這又是哪裡……」那個恣意妄為的骷髏到底想怎樣?
無奈於視覺上的劣勢,僅能依循風的流向辨別可徒小徑座落何方──
喀嘰。
在黑暗中應是幾不可查的異物卻因踏出的步履而挖掘其存在,俯身拾起、摸索,冷硬的面容從復甦後首次浮起會心笑顏,「果然、還是少不了這東西呢。」
將裝有物品的小布包繫於右腿上,為了確認炎之聖女的真正意圖就要有所動作,首先得先離開這裡──
「黑暗什麼的……早已看不下百次,實在令人厭惡、厭煩、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