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碰觸他枯黑的手。似是拚命抓緊乾泥的樹根發黑透青。他好像比記憶中還要瘦。陷下去了。人終究抵擋不了地心吸力、自然定律。終究終究,崩潰掉。
絲,si。「係、係」,你所陌生又熟悉了的手臂仔細地綁好褲子上的白繩子。你說終究是不同的。唯有這句話異常清晰。想你是一直認為自己言詞清晰、比隔著一氧氣罩。
當櫻花迫於遷往悄靜月球。櫻花們可能會蠻高興的能看到美麗的嫦娥;還是一月球太空站?天高海闊珍惜不夠,雛菊都給安葬以後——
安葬到火化靈位的一格還是你故鄉的一墳泥土?倒是該想想把你安葬到我心的哪個角落去好。
一月份的酒席。沒事的,撐下去,不會有事的。你的孫新抱茶啊。沉默把輕紗的樂觀撕破碎裂,紗片吹到眼窩裏去、刺痛。眼晴都幾乎看不見了,你問我的背後是否還有人?「沒有啊...」有啊,那個也是我。
只是。不知道你模糊不滿混著白濁的眸子是否看到滿臉淚水卻不敢到客廳外拿面紙的我、還有那個在大哭中吶喊中在你眼中分化出來的我的幻影。
垂死的老人與探病的孫子。還好不是更小更無知的初生嬰孩。可以怎樣?可以怎樣?他可能已經看到那個未知的世界了,我們相比起他更像個愚拙的局外人。
不知道可以怎樣辦。只能把關懷紮綁在他的苦難上,「做了之前那個某某手術情況有好轉?」『沒…沒有…』「我們這邊的某某也是這樣…前些天去了…」。……。可以怎麼辦?話語濛瀧不清卻把「復仇」咬得很重。這病是甚麼人給你的復仇。固執的你這樣認為。七年,所以才七年吧。
「捱到這七年真的算是很好了」你沒有真的為生命而戰吧、這是你的「仇」。
大概這就是無可挽回的錯過。我很懷念你給我買的魚柳包,現在又升價了。你還記得那時的價錢嗎?沒心沒肺的孩子只要有好吃的就甚麼都不管了。你也是吧,只要我們喜歡、多少次你也會去買。
但現在不行了。翅膀爛掉了的蝴蝶瀕死掉在磚頭路上等待行人的皮鞋來個解脫。牠可能會發出了尖叫只是被吵鬧的都市掩蓋了、所以無聲也無息。不相信有輪迴。世上太多生命太廉價,冥府絕對忙不來休說要熬湯的孟婆。
不管你是甚麼,若沒有活物為你的死而感到心疼,你生命的價值就似腳下踩死的蟻一般無足輕重。
獨一無二的。卻其實很廉價。但他就是我的唯一。唯一。唯一。
可笑的。每天都有無數個唯一逝去,我卻只關心他。人嗎?也是。螳螂的話會吃掉自己的丈夫吧。這就是自然。生與死。
如果這就是所有的話,請你再等等我。等等我。等我再次握上你溫熱的手,可能的話說句一路好走,再次在腦中臨摹一次你的模樣,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