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噗

後續：

「……天亮了嗎？」

難得一覺睡到天明。
思量最近是否過於勞累，古魯瓦爾多用手遮住光線，闔眼前望了望窗外的細雪。分外熟悉的情景，此刻卻令他心煩。

他翻過身不予理會心中的煩悶，拉扯身下被單遮掩暴露在外的裸臀，整張臉埋進枕頭，嘗試再次入睡。但是，就像呼應冰冷的雪那般，瞌睡蟲也跟著躲在不知名的地方冬眠，反覆翻身幾次，他總算棄械投降。

「該死的天氣……」

抱緊棉被享受最後的餘溫，古魯瓦爾多按下記憶的開關，將時間倒流回數個月……不，確切來說，是一年前初到此地，連自身存在都顯得曖昧的那天。

即使相隔一年之久，寒風撲打臉頰的刺痛，古魯瓦爾多仍記憶猶新──

印象中也是細雪紛飛的季節。古魯瓦爾多清醒後發現自己睡在雪堆上，身上僅著單薄的衣裝，隨身行李就只有一把劍。雪，斷斷續續的下著，吞沒了他所有的記憶。

是人偶找到凍得發抖的他，並將他帶回這座魔女之館。

「想恢復記憶、回到現世，就得聽從我的指令。」

古魯瓦爾多曾以為這即是樂園，只因為他在這裡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直到人偶使用各種方法得到其他戰士的靈魂，並收集材料恢復他們的記憶──看著原本毫無牽連的人找回過去、與夥伴相擁而泣，始終獨自行動的古魯瓦爾多，逐漸明白心裡那份空虛的感覺為何。

古魯瓦爾多不知自己是否習慣獨處，但他總是下意識的迴避著人群。慶祝戰士們恢復記憶的宴會，最早離場的人往往是他，或者乾脆鬧起脾氣拒絕參加。

「忘了也無所謂啦。」

得知是因為缺少另一個人的靈魂才導致自己無法恢復記憶，古魯瓦爾多淡淡地做了結論。有不想記起的過去，所以才選擇忘記。尋找遺失的記憶碎片也好、回到過去的世界也好，他從來就不抱持任何希望，因此也毋須強求──

直到他昨天在雪中遇見布列依斯。

古魯瓦爾多承認，他對布列依斯確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認不出是誰，當布列依斯撞進懷裡、喊著他的名字時，他的脈搏劇烈地跳動著，眼角也因為激昂的情緒變得有點濕潤。

但胸間的陣痛到底意味著什麼？古魯瓦爾多試著記起過去的事，然而那就像是被狂風颳走似地遍尋不著。於是他懷著複雜的心情，連哄帶騙的拉著布列依斯回到魔女之館，接著不意外地從人偶口中得知這傢伙是與他有關的重要人物。

那又如何呢？古魯瓦爾多對人偶熱衷的態度嗤之以鼻。話雖如此，冷漠如他多少也查覺到了布列依斯的心情。知道他喪失記憶，布列依斯垂下了肩膀，紫眸也失去了光彩。盯著那張沮喪的臉，古魯瓦爾多的心竟開始抽痛起來。

……好像稍微有點在意了，關於自己與布列依斯的過去。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的瞬間，古魯瓦爾多輕嘆了一口氣。

「古魯瓦爾多？」是布列依斯的聲音。「你起床了嗎？」
「……嗯。」

顯然是他答應的聲音太小，因為刺耳的敲門聲持續響著。古魯瓦爾多賴床了一會兒，在被窩裡套上長褲，連鞋子也沒穿便下床開門。

※

住進魔女之館的第一天即以失眠告終。布列依斯站在古魯瓦爾多的房間外面，紫眸凝視著紋風不動的房門，為得不到回應感到心神不寧。

就在他下定決心直接闖進房裡的時候，上身與足部赤裸的古魯瓦爾多頂著微亂的髮將門打開了。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他覺得古魯瓦爾多看著他的眼神帶有濃郁的殺氣。

「早……」

不敢直視眼前的人，布列依斯垂下眼皮，一面想著「明明是冬天」一面道早，接著揉揉因寒氣發紅的鼻子，轉動眼珠偷窺房內狀況。察覺到布列依斯的視線，古魯瓦爾多移動身體擋住好奇的目光，不耐煩地開口了。

「有話快說。」
「我……」布列依斯漲紅了臉。「我只是來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早餐……」
古魯瓦爾多沉默。這是火山即將爆發的前兆，布列依斯低下頭等待著。
　　「等我幾分鐘。」

非常意外的，古魯瓦爾多僅是扔下這句話便關門著衣。沒被惡狠狠地拒絕讓布列依斯鬆了一口氣，他整理好紊亂的情緒，站在原地靜靜等候。

過了不久，著裝完畢的古魯瓦爾多再次推門而出。

「你知道在哪裡？」古魯瓦爾多瞪了他一眼，問。
「什麼在哪裡？」
「吃飯的地方。」

布列依斯愣了一秒，然後搖頭。古魯瓦爾多冷冷地說了句「我就知道」，招手示意他尾隨自己身後。

算不上大的魔女之館，活動區和寢室隔得很開。布列依斯努力記住經過的每一條走廊，在古魯瓦爾多的帶領下來到略顯冷清的飯廳。

「時間太早，而且又是冬天，所以沒什麼人。」

古魯瓦爾多走進廚房拿了早餐，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在布列依斯還沒開口發問前說道。

見古魯瓦爾多沒有準備自己的份，布列依斯大著膽子在廚房找了看上去還沒過期的麵包，回飯廳與古魯瓦爾多面對面坐著，默默啃食得來不易的早餐。

「我有問題想問你。」啜著牛奶的古魯瓦爾多打破了沉默。「以前的我是個怎樣的人？」

「以前的你……嗎？」稍微愣了一下，布列依斯仰臉，慢慢對上古魯瓦爾多的眼。

「在原本的世界裡，我們是什麼關係？敵人？朋友？」無視布列依斯的困惑，古魯瓦爾多接著問。

布列依斯放慢咀嚼的速度，開始認真思考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他發現他無法說出實情……我們是戀人……他開不了口說這樣的話。

「你打算發呆多久？」

吃完早餐的古魯瓦爾多雙手托腮，不耐煩的催促著。

在接二連三的催促之下，即使布列依斯再怎麼不想面對，也只好開口回答。

「以前的你是個冷淡、不輕易流露情感的人。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布列依斯輕咬唇瓣，慢吞吞地答道。「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一見面就喜極相擁的朋友？」

「……除了朋友以外，沒可能是其他關係吧？」沉默了一陣子，布列依斯苦笑。

「說得也是。」

古魯瓦爾多勉強接受了這樣的說法，知道這並非實情的布列依斯則顯得心情沉重。

「喂，我待會要出門……」得到還算滿意的答覆，古魯瓦爾多便不再追問其他的事。「你要跟來嗎？」

「我？」

「人偶吩咐我照顧你，你擅自行動會害我被罵。」古魯瓦爾多邀請著。「只是在附近散步而已，沒有要去哪裡。」

「這樣的話，恢復記憶所需準備的材料──」

「那與你無關。」

似乎觸及到不想談論的話題，古魯瓦爾多硬生生地截斷了布列依斯的話。

「我先回房為外出做準備，半小時後在大廳碰面。對了──」想起了什麼，正欲離開的古魯瓦爾多停下腳步。「記得把杯子洗乾淨。」
「咦？」

布列依斯的視線落在剛才用來盛裝牛奶的杯子，再次抬頭已不見古魯瓦爾多的蹤影。
好像沒辦法拒絕了。布列依斯拿起杯子，無奈地遵從王子的命令辦事。

洗完杯子，布列依斯回到房間為外出做準備。剛到這個世界的他沒有其他衣物可穿，只好向人偶借大衣暫時禦寒。

人偶先是問了他們今日的行程，露出淺淺的微笑說「和養尊處優的王子相處是件辛苦的事」，把大衣塞進他的懷裡，便轉身去忙別的事了。

反覆咀嚼人偶話中含意，布列依斯的心情又沉重了幾分。

他的理智是一道鎖，鎖縛著一口箱子，那口箱子沉甸甸的壓在胸口，不知何時越來越重。布列依斯覺得，要是不解開那道鎖，他的世界或許會崩潰，但是在古魯瓦爾多面前，他始終無法完美表達那份感情。

剛才也是，好不容易找到解釋兩人關係的機會，卻因為他一時怯懦失敗了。

「我真是……」

──真是個笨蛋……

布列依斯把過寬的大衣披在肩上，沿著來時的路回到魔女之館的大廳。

※

當穿上披風的古魯瓦爾多終於出現在走廊的盡頭時，外面的風已經停了。深紫的裝束勾起了布列依斯的回憶，但是現在沒有閒暇的時間回想過去那些美好，因為古魯瓦爾多已經推開沉重的大門並走出魔女之館，他猶豫半晌，驅動雙腳催促自己跟上。

地上的雪比昨天來到這裡時厚上許多。剛踏出第一步，布列依斯便立刻發現自己的衣著不適合在雪中行走。

古魯瓦爾多用不像散步的速度飛快地往前走，雖然布列衣斯僅著輕便的常服，想一口氣穿越雪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昨日的疲憊也尚未復原，自然不可能追上。

因為不想說掃興的話，布列依斯閉起因喘息而乾澀的唇，邁開步伐強迫自己繼續前行，不久之後腿部的肌肉便像失去了彈性的鬆緊帶一般無法控制。

他半跪在雪地，試著平復雙腿的痠痛，並抬起頭查看古魯瓦爾多的位置。已然模糊的視線在銀白的世界中找到黑點，盯著那小小的黑點，布列依斯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

待在連隊共同行動的那段時間，古魯瓦爾多是殲滅敵人的先鋒，他則負責後援。即使不屬於任何一個小團體，無論在哪裡，古魯瓦爾多都是走在前頭的那個人，是隆茲布魯王國萬民敬仰的王子殿下，與此相比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草芥。

「……這樣好像也不壞。」

布列依斯知道，再不追上去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儘管他們親密相處的時間也就只有永久要塞之役那段日子，其餘的日子對布列依斯來說只有思念和等待，他只是覺得單方面的喜歡一個人也不壞。

「這樣就不需要期待什麼了。」

如此一來，他就不會期待這個世界的古魯瓦爾多仍記得他的名字、他們共有的回憶，不會期待甜如蜜糖的枕邊情話，也不會期待熾熱的吻或溫柔的擁抱，更不會為事實與期望相反感到心痛……

「啪！」

雪球擦過臉頰，砸在他的右肩上。布列依斯怔了一會兒，正打算查看附近是否有敵人，又一個雪球飛來，這次狠狠地打中了他的臉。

布列依斯皺眉，撥開臉上的雪，勉強站起身子，看著罪魁禍首自遠處返回自己身邊。

「……你剛才是怎麼了？」

明明是責怪的語氣，凝視著那雙因為羞於關切而移開目光的眸子，布列依斯心裡湧進一股暖流。

「稍微有點頭痛罷了。」

撒謊安撫著古魯瓦爾多，布列依斯環顧四周，這才發覺他們正站在一座結了薄冰的湖上。

「好像離魔女之館有點遠了？」人偶曾叮嚀過不要去太遠的地方──布列依斯提醒。

「第一次有人陪著，一不小心就……」

「其他人呢？」布列依斯問。「雖然我剛來不久，什麼都不懂，不過在奇怪的異世界裡，結伴同行似乎比較安全……？」

「我沒加入他們。」大概是提到禁忌的話題，古魯瓦爾多眼中的戾氣立刻重了幾分，回話的語氣也帶著火藥味。「去更遠的地方如何？反正時間還早。」

布列依斯想回答「好」，但在他開口說話以前，古魯瓦爾多已舉步離去。

看來得早點習慣這種態度才行。布列依斯輕嘆一口氣跟上古魯瓦爾多的腳步，沒走幾步便聽見了細微的碎裂聲。

布列依斯往後硠蹌退了幾步，低頭望著迅速裂開一道口子的冰層，他來不及出聲警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走在前方的古魯瓦爾多順著裂縫掉進深不見底的湖心。

「古魯瓦爾多……！」

布列依斯慘白著臉低呼古魯瓦爾多的名字。他該回魔女之館搬救兵還是直接跳下去救人──

片刻，那深藍色的湖水中驀地伸出一隻手攀住冰緣。古魯瓦爾多奮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嘴唇與手指凍得發紫。

「……快，拉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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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預備接吻(ﾟ・ω・ﾟ)

(?)

接吻!!(!?

人工接吻 (錯)

前面的苦澀都被接吻預告給沖淡了 (咦

因為說人工呼吸就不浪漫惹 (根本不會好ㄇ)用公主的嘴唇讓王子的身體熱起來噢! (別激動)

我。。。我是姬王子派的。。。但。。。怎麼。。。。。啊！！！！！！（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