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攥著兩張電影票,在電影院的階梯前看著正午的街上人來人往,一身正裝急急走過的上班族、校服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學生、也有穿著娃娃衣發宣傳單的工作者……卻沒有想見的人。)
(摸了摸鼻子,看看手錶還早著呢……攏了攏衣領,不知道寶螺小姐穿得厚不厚?)
(見人一臉氣呼呼泛著紅霞,敞亮的笑了笑掏出條手帕給人抹了抹光潔的額側)寶螺小姐敗急,還早著呢。
(等人緩了口氣才細細端詳起寶螺今個的打扮,襯著微紅的臉頰覺得好像一個燦爛的花兒)小姐今個兒好水靈、好漂亮耶!
阿咧、看俺都看呆了,敗在街上吹著風,咱快進場?(拍拍腦袋,走在前面替寶螺避開午間也來看電影的人群,邊走邊亮起電影門票,是重製立體版的經典電影“泰坦尼克號”。)俺、俺聽說這電影很火,很感人,那特技也很神乎耶,想著應該挺有意思?
阿咧、是很厲害的臨場感。(想了想在報章上看到的介紹,對人點點頭應道,倒是沒敢說,所以生離死別的場景更能感染人…怕是能痛快流眼淚的機會耶。眼睛轉了轉,將話峰換了個檔)那啥…俺沒看過這三維電影,謝謝寶螺小姐陪俺來見識耶……
(走到人潮洶湧的小吃亭前,仗著身高看了看餐板上的小吃,低下頭對身邊的人問)寶螺小姐想要點小吃嗎?
阿咧…(看看嬌小的人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擋住了,一臉困惱的覺得好不可愛便笑出來)
挑了這時間人很多呢,俺不好,俺給您念念看…有那烤玉米、爆米花,熱狗、香腸、魚丸……阿咧、也有冰淇淋,可大冷天,吃這不大好?寶螺小姐想要吃啥耶?
阿咧…爆米花嗎?(順著衣服看看人,又回頭看看人群,抓住人咬過的指頭走過去人潮疏空的電影試放大屏幕前)敗咬手指,俺去去就回?
(又不放心的交待了些敗跟人亂走、被搭訕了要叫俺之類的說話才三步併兩步擠進人龍裡排隊買小吃,抬頭看了看餐點,又回頭看看在原地待著的寶螺小姐,仗著個子高跟人笑笑揮揮手,隔空跟人比劃著聊天。)
(不一會輪到點餐區前,厚著臉皮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要了一個情侶套餐,心裡估摸著佔了小姐便宜多不該,將情侶套餐的單據揉成一團塞進後褲袋才窘著走回去。)久等了,俺啥都買了點,沒很多,分著吃剛好。
阿咧…(見人一臉稱許的,心裡更覺不好意思,下意識乾笑了笑,估摸著電影的時間差不多,便將礦泉水瓶遞給人,一手點著一袋餐點、夾著自個兒的水瓶,一手對人比了比,攘開人群走向檢票處,將票根交給職員。)
(看著對方整齊的撕下了票根,很鄭重的接回來一張遞給小姐、一張自個兒留著,第一次跟女娃看電影,而且對方是寶螺小姐……總得好好保存紀念耶。)
(放好票根,好奇的接過三維電影專用的眼鏡,看起來好像那些刑警間諜的墨鏡,挑了副比較小巧的給小姐遞上,便踏進倏然無光的影院嚇了下便嗆住了腳步,眼睛眨了眨調適了幾秒,才忙著用手在褲上抹了抹,遞向身後的人)那啥……路不好走,寶螺小姐請小心點。
阿咧、(接穩了靠過來的寶螺,扶好人的肩,在黑暗中找到人清澈卻有點慌張的眼睛)還好嗎?有俺在,俺扶著您走?
阿咧…俺、俺剛剛也嚇了一跳耶…這裡黑得真透徹耶…(笑著用眼睛轉比了比黑漆漆一片四周,讓人抓著住手臂就著腳下微弱的照示燈慢慢走向電影院中排的正中央)請小心點呢……阿咧,前面有梯級……
阿咧?(讓人挽好手走到K排,讓了半身,拉住人靠近過去才看清了寶螺的臉容,笑笑揉揉人頭)咋會壞了,小姐願意依靠俺、俺很高興耶…只是、只是您沒嚇著就好啊。
(電影院裡突然亮起來,大屏幕開始放映那電影的廣告宣傳,四周雷鳴般的立體聲效也跟著響起,就著投映的光線比了比清晰起來的座位,一整排都沒有人,偏了偏身形讓人先進去)咱在第四、第五個位…應該沒有靠太前吧?
阿咧…敗擔心,俺可有強勁的臂彎呢!(壓低了笑聲,在光影之間跟住寶螺落座,將水瓶放好在飲料座,又把將餐點都放好在大腿上。)
(聽著電影前段的廣播在介紹那立體眼鏡的配戴方法,便跟著戴好,覺得好不新鮮,便轉頭看看人戴好沒有,卻見女娃俏麗可愛的打扮配上一副酷帥神秘的墨鏡,隱隱的笑出來)好俊呢寶螺小姐…
阿咧、俺說這樣好有趣呢…(笑著伸手推了推卡穩在鼻樑上並沒有滑下來的眼鏡比了比。將一袋爆米花遞給人抱好,也摸了一顆仔細的嚼了嚼)蜂蜜味道是這樣耶…底層有那新推出的巧克力口味,可以尋寶?
(壓低嗓子湊過去寶螺耳邊,胃卻被座位間的扶手砸著了,皺了皺臉看看旁邊雙雙對對的情侶都拉高了座位之間的扶手,依偎成一團,摸摸鼻子估摸了下也跟著拉起扶把,對人笑笑)這樣比較好偷吃
阿咧……(頓了頓想了下,伸手將爆米花撈來兩人中間,挪了挪姿勢讓人靠好在肩膀,厚圍巾的垂蘇隔著衣袖搔到手臂,便是心裡一顫,不知道是電影院裡太焗促還是內室暖和起來,臉頰好不臊熱。)
(伸手煽了煽臉頰,向爆米花筒又拈一顆,看好不是巧克力才放進嘴裡)一起吃會快點吃到底、
(說著被突然放大的宏偉號笛聲打斷,泰坦尼克號的旅程要開始了。)
(聚精會神得眼睛定定的看著兩層樓高的大螢幕,四周都漆黑一片。忘了誰說過,黑暗中人的五感格外靈敏,腦袋也跟著清晰起來。)
(耳際迴響著夾雜叫罵的歡呼,男主角攥著船票走向了命運的郵輪,大片藍天敞亮得眩目,讓人不覺恍神了片刻,船上飄下的彩帶卻彷彿揚到眼前來,下意識想要舉手去抓才又想起只是電影,摸了摸胸口覺得這立體電影真令人著了魔障一般。)
(乾笑著躺回去,嚼了幾口爆米花,覺得嘴裡有點乾澀,伸手摸向自個兒的飲料座,想起寶螺的水應該在手袋裡,又起身看向人比了比替人扭水瓶的動作)要喝水嗎?
阿咧?(見人目不轉晴的摸索了好久,便扭鬆了自個兒的水瓶遞給人。)
(讓人接過了水,手裡握著瓶蓋,眼睛便溜回去大螢幕上,瞠目結舌的看那華麗的西洋禮堂裡衣香檳影——絢爛的水晶吊燈、雕紋精細的金漆廊柱拼湊成一幅百年前西洋上流社會的奢華寫照,男主角像個誤入大觀園的局外人,卻裝得一副群衣冠楚楚的混在商人裡,為愛與那主角的未婚夫唇槍舌劍。)
(眼睛緊緊跟著飛快的字幕走,聽到人的問題,和緊緊投來的目光才抬起頭點了點。)是俺的?
(見人眼裡一副錯愕,又想了想才一臉窘困)阿咧…那是新的,俺、俺還沒喝過—(聲音不覺提高起來,招了週邊小情侶的白眼,心裡覺得好不羞惱,投了個抱歉的眼神,才摸摸鼻子將瓶蓋遞過去。)
阿咧…沒事沒事。(壓著嗓子一臉尷尬的擺擺手,想著一直吵到寶螺看電影著實失禮,眼睛比了比大螢幕讓人敗管那水瓶,先看那電影,卻一眼映進更讓人尷尬的倉庫激情戲,嗆了口口水便脹紅了臉,也不知道是嗆著多一點還是羞人多一點。)
(摸摸胸口順了口氣,也全忘了有這羞人的橋段,不敢看寶螺的反應,估摸著城裡長大的娃應該多開明點,這西洋戲不是常有這又色又暴力的橋嗎?俺、俺一個大老爺也不好像個娘們羞羞掩掩,多不像話,只好一臉繃緊的裝得聚精會神、目不轉睛地死盯著螢幕。)
阿咧、謝了…(接過水喝了口,臉頰的臊熱才退卻了點,回過神看看手裡攥著帶香味的衛生紙,想了想抽出一張,從餐點袋裡撈出個熱狗,塞了張抹衛生紙遞過去,笑著比了比好看的裙子)敗弄髒、
(螢幕那邊的小倉庫卻天搖地動起來,配合耳邊迴盪的冰山被撞崩了一角的巨響,那冰塊落海濺起的水花就要飛到眼前來,好像濕了一臉一樣便趕緊瞇起了眼。)
(屏住氣息看著一陣冰塊四濺後,海面回歸平靜,當巨船穩穩當當駛離冰山,船上被搖晃得狼狽的乘客也跟著鬆了口氣。吞了吞口水,動了動擱在大腿上的手想遞過熱狗,卻又被突如其來的燈火破滅聲懾了魂,燈火璀璨的郵輪從船頭開始陸逐熄滅,黑暗中乘客也爆出驚呼,船身開始進水了——)
(眼見水淹過半腰的倉庫裡,與男主角糾纏的未婚夫將人鎖在固定的喉管上,女主角推開紛紛逃難的人群逆行,心裡、手裡也跟著緊張起來,一不小心握緊了熱狗,那醬汁就沾在手上去。)
(低頭瞄了眼,心裡喊句不好的時間也沒有又回到太平洋那邊的郵輪去,下意識舉手就舔拭去擠出來的茄醬,絲毫忘了城裡該有的禮儀,回復成本來的粗野本性,就定神看著男女主角命運的重遇。)
(不解的望著白花花的小手往大上一號的手掌裡攤上一張濕手巾,直將那啥海難啊、冰山啊、生死不離啊拋諸腦後,就呆呆看著人將葇夷收回去,才發覺自己多失禮。)阿、阿咧…謝了。
(攥起紙巾三兩下抹了抹手,怕是嘴上也沾著了也趕緊抹了把,才塞進口袋裡。)
(轉頭看向大螢幕,男女主角都快要逃到甲板上,擠在登救生艇的人群裡…心裡估摸了下電影的高潮,便伸手去摸褲袋裡的衛生紙卻先摸到寶螺原先塞來的那包,才意識到人家沒讓俺包食物,是怕害俺哭花臉了。)
(摸了摸鼻子,心裡直罵自個兒不體貼又粗心,撅起嘴抽出一張衛生紙,準備好第一時間遞給寶螺爭回點印象……可看著看著,甲板上等待的人們盡是混亂和絕望,面對突然其來的吞噬誰都沒辦法坦然……)
(然而母子緊緊依偎在艙房裡狹小的帆布床上等待死亡,緊握著船舵的船長安靜的守候最後一程航行,甲板上的演奏家竭力地拉奏出最後一曲……無人欣賞的一曲。)
(進水的郵輪開始支撐不下去,傾側的船尾被潛伏深海暗處的巨手拉扯往巢穴裡吞噬,登不上船的男女主角跟著人群在逐漸傾斜的甲板上東奔西跑,在時間和大自然之中抓緊那僅有的出路,直到危險的扯裂聲不住擴大,支撐不住的巨船前後斷開兩截!)
(抬頭看著主角所在的船頭一截,從半空直直摔落在前方的海面,激起迎頭巨浪撲面而至,心裡一陣對淹水的恐懼,就在遇難者的驚呼中瞇緊了眼……等了半晌,鬆眼一看鏡頭已轉回去驚魂未定,還攀著船頭欄尖的主角二人,以及那句經典的『又針』…不,追著中文字幕,無聲的念出)你跳,我跳。
(多麼沉重的宣言。短短幾天的旅程相處下發展出來的愛情,真有深厚到願意同生共死嗎?搖了搖頭,應是這種生死難關才激發出那差天共地的背景,並不能阻礙相愛的決心。在生死面前,任誰都是平等的。在生死面前,只有你相伴,是不應該放開手的。)
阿咧……阿、寶螺小姐?(順著衣袖低下頭,愣了半晌才從電影中回過神轉頭看看人。)
(見人一臉悶悶不樂的,想摸不著腦袋,伸手摸了口爆米花,螢幕投來強烈的探照燈讓人不得不瞇起了眼——再睜眼開才注意到手上的爆米花抹上了一層深棕色的糖漿,頓了頓便興奮無比的笑出來,連電影都忘了看,獻寶似的側身遞到寶螺嘴邊)小姐您看,巧克力耶——
(巧克力爆米花吃下去便笑開了寶螺的眉眼,心裡好奇又伸手摸了顆爆花米看看。)阿咧…只是原味呢。
(訕訕笑著放進嘴裡,電影那邊已經進展到整條船都沒入大海裡,落水的女主角攀在木板上浮著,伏下頭與泡在冰水裡的男主角,吐著霧氣抖著牙關交換最後的愛語。)
(那下時間過得好慢,其實也就嚼一口爆米花的時間——男主角撥開女主角耳際結了霜的碎髮,眷戀的目光畫過少女即便遇難仍然姣好秀麗的臉容,那一望便是一生。)
(專注的看著闔上了眼睛的金髮青年被推開,沉進深海裡,女主角是抱著多堅強的心才能看著溫暖的愛人變冷,最後放開他一個人去找哨子讓救援船過來呢?)
(比起山盟海誓後被迫開放對方的主角,救生艇穿梭在凍僵死去的人身邊,一方面希望找到生還者,一方面又不希望生還者太多超出船負荷的心情才更叫人心酸。他們拉起女主角時,喊的感謝主,到底有多誠懇呢?……)
(搖搖頭覺得自個兒的想法太黑暗,人力的確有限,想要救到每一個人也不過是空談,俺只是看不慣這種無力而已……胸中有點失落,不自在的挪了挪,低下頭專心的吃起被放冷了的熱狗來。)
(將包裝袋揉成一團,正想抽出張衛生紙抹抹嘴,影院的燈光便隨那首家傳戶曉的主題曲亮起來,電影要散場了,手上攥得死緊的衛生紙用了大半,卻都用來抹嘴抹手去了。)
(轉頭看看旁邊的小女娃,還是一副杏眼盯著屏幕,神緒卻不知道神遊到哪兒去—心裡怕是著實悶著了人,這電影除了新加插的特效,劇情跟舊版本如出一轍,怕著讓寶螺看得無趣了……所幸沒有害人哭花臉了呢!)
(想著拿下了墨鏡、不、那特效眼鏡,掏出張衛生紙給人抹抹手抹抹嘴,看看擠得密麻麻的出口也不急著離場。)寶螺小姐,電影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