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那之後 也過了不短的時間。

少年好一會才恢復神智，但在那之後，也獨自坐著，不發一語。

自己也沒有多加言語，除了觀察動靜外，多半閉目養神。

類似教會的人直到方才，一回也沒來過。

有的只是籠中人的交談聲與忽大忽小的與水聲。

經上次自己的發言後，似有部分人意圖自殺。
然也是短暫的事情。

其一，沒有工具。
其二，沒有勇氣。
其三，即使拜託人掐死自己，他人也無法答應這種形同殺人－－實質也是殺人的要求。

有些人死了。
不過那是在少數有仁義心、或者說，含有殘酷性格之人的單獨殘留下，所造就的成果。

用衣服勒死自己的人有一個。
失敗占大多數。
那畢竟並非常人所能容忍的痛苦。

經歷死亡就能回到原先的世界。
乍聽之下是略有不公的世界，但死亡確實不容易面對。
甚至不容易相信。
要不是自己讓黎確實地『消失』的話。

「……」能讓人理解這點真是太好了。
垂睫，發自內心地想著。

…『咖擦』

鐵門底部摩擦的聲音。
甫查覺到便迅速抬起頭來。

往聲源處望去，便看到穿著斗篷的人群。
各自提了些什麼，朝籠子這邊走來。

『…來了嗎…』少年的虛弱聲音，自己稍微別過頭，只見對方抱膝坐著，用金瞳瞪視著人群。

再度將視線轉回。
領頭的男子佇立群籠中間，向左右確認了一會後，高舉雙手：
『白天的恩民們啊，我們由衷的敬愛您們。』

『您們是無上的、超越夜晚居民的存在，是直接接受了我們神的恩惠的子民。』

『啐。』少年顯然對話語嗤之以鼻。
的確，無論就現況上還是對待方式，這種矛盾得難以言喻的行為絲毫不為人理解。

『由此，為了維繫我們的神與您們的聯繫，在此獻上，身軀的能源。』

「……」
言下之意是靈魂本身比身體要來得重要？好像可以懂一點了。

男子自說自話完成之後，便沉默下來。
他身後的人們則分散開來，各自前往鐵籠前方。

說話的男子暫時佇立原地。

而來到少年與自己面前的，是一名女性。
斗篷帽蓋過大半的波浪金髮，但仍順著臉龐兩側垂在外頭。

化過妝的面容、紫紅色的眼，是貴婦般的女性。
她蹲下來，將籃子放上雙膝，衝著正巧與其對上視線的自己微笑。

『－－請好好享用。』女性只淡淡地說了句，便取出鑰匙，將籠門打開。

其無防備的程度令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見自己愣著：『請。』女子舉了舉籃子，又一度偏過頭笑著。

『…收下就行了。』少年在籠子的另一頭，無視女子本身似地：『如果硬是在這時候逃出去的話，一出去就會被圍剿殺掉的。』

『用那女的當人質也沒用，他們沒什麼夥伴意識。』

「……願意跟我說話了。」
…這方注意的重點倒有點偏差，自己偏過頭看著少年。

『……、…』少年語塞，沒有對此做出回應。
自己也沒有繼續追問。只點了點頭道聲無感情的「謝謝」便收下食物。

將籃子裡的東西取出，一一分類後意外地發現，食品本身算是豪華的。
轉頭張望了下周遭，倒也並非全然如此。是依教徒的經濟程度而定嗎？也有人拿到僅一整籃的黑麵包。

無視女子關上籠門並鎖上的動作，自己開始將塗上奶油的麵包大口咬下。
少年對此顯然難以理解，看著自己又抽了抽嘴角。

遠觀外頭，籠子前的人陸陸續續都帶著緩而輕的步伐回到領頭男子的身邊。
似無意識般。
是什麼力量讓他們有所行動呢？不禁這麼想著。

順著這舉動，將視線放上領頭男子。

斗篷的帽子遮過大半頭顱，然能見著半個面孔。
勾鼻、方臉、灰瞳，隱約露出的髮色是棕褐色。
顯然不是凡賽堤。

多多少少有點遺憾。

男子跟左右的人交換耳語，點點頭，又搖搖頭。
同籠的少年也總算朝自己爬來，拿取籃中的食物啃咬，起初看著自己，而後順著自己的目光也瞧向斗篷人群。

待所有人集合回中央前。
有些籠子的人拒絕食物、大聲嚷嚷；有些籠子的人試圖逃跑，而被殺害…
但對那些人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他們只是寧靜地處理著『聖務』。

－－宗教就是這麼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