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撫上雙眼,沒有人能夠看透躺在床上的男人正在想著什麼。「…這是,第幾個人了。」當初進來這裡躲雨,是錯誤的嗎?
「…是古魯先生嗎?」查覺到有腳步聲,但並沒有多加警戒。或者,也已經疲於戒備了。等到發現的時候,冰冷的雙手已經掐在自己的頸上。
「等…你!」察覺到頸部施加的壓力,卻已經無法讓自己發出太多的聲響,對方的力氣大到以一掌便能讓自己無法呼吸,另一手也被制住。只剩下不擅用的右手試圖解脫,雙腳胡亂蹬著,卻依然無法掙脫箝制。
「咳…阿……」漸漸地,氧氣不足以讓肌肉完整運動,胡亂掙扎的軀體也被迫緩了下來。只剩下模糊的意識,與逐漸蓋上朦朧眼神的沉重薄皮。
「!……呃嗚…」抱著無防備便與地板親密接觸頭呻吟一聲,從睡夢中回神。視線迷濛地飄向自己從大廳的沙發上翻下、因而飛到不遠處的破舊書本上。
『…睡著了嗎?』由於書房的腥味太重,無法專心閱讀,於是改到大廳看書,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
撐起沉重的身子,幾天疲累令自己很想就此躺在地上繼續補眠,但心中隱隱約約有個什麼堵在胸口,實在無法安心就寢。想想剛剛在半夢半醒間似乎朝著誰伸出手,才導致現在摔下沙發的窘境。
那傢伙看到的話,一定又會擺出要笑不笑的表情唸一堆話…
甩甩頭,將友人的身影驅出腦海。
「……回房睡、好了…」
「…梅倫?」打開主臥室的門,床上躺著熟悉的身形。見沒有回應,只當是青年尚未睡醒而沒有再出聲詢問。將書本至於床頭櫃後,翻上床偎近青年,打算繼續未完成的夢境。
「…?」枕邊人沒有以往的溫暖,取而代之是詭異的僵硬冰冷。察覺到不對勁,原本模糊的思維被不安漸扯漸清晰。撫上青年的頰,半濡的觸感及沒有生命跡象的硬直自掌心傳來。
像是觸電般彈起身,並火速將青年摟進懷裡端詳,卻發現因視線昏暗而無法看清,只好先放下對方,跳下床抄起一旁的燭台,點火的同時發現自己的手正微微發顫。
好不容易點燃了蠟燭,步向床邊的腳步卻好似被綁了鉛塊般沉重。將燭臺至於床頭櫃,重新將青年攬進懷中,藉著火光,眼底映入青年原本清秀但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想要叫喚青年的名,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為什麼、是什麼哽在喉嚨…
「……可惡!」低吼,左手順勢揍向一旁的木製床頭櫃。櫃子承受不住衝擊應聲碎裂,蠋台也因震動而傾倒、落至地絨沒了聲息。
「…」收回左手,麻痺的心神感受不到是否受傷疼痛,只是維持著摟抱青年的姿勢,自口袋抽出手帕替青年擦拭臉上因窒息而溢出的水沫。
即使看不到青年的面容,還是憑著記憶摸上他的眉心輕輕按揉,將其皺著的眉頭撫平。印象中的溫柔容顏,自己正慢慢將他重現。
在房中淺眠片刻發現意識完全沒有舒坦的跡象、無奈的出了房門。
「砰!」巨大的聲響從對面的主臥室響起、在安寧的早晨中顯得突兀。
快步衝向半掩的主臥室前、輕輕推開房門。
藉著室外的光,看到的是銀髮青年漠然的坐在床上、懷中抱著…神情安寧的褐髮青年、白皙頸子上青紫的握痕極為刺眼。
「古魯…」看著古魯瓦爾多平靜的神態以及…
嘆氣的走上前、伸手替人擦去滴下的透明淚水。
「!…」在男子碰觸自己臉頰時震了一下,這才得知視線朦朧及臉上的冰涼從何而來。低頭輕拭懷中青年臉上的水珠後頓了頓,緩緩地將視線對上來人。
回想起昨天,在墳前待了許久後進屋、看到的是坐在大廳因自己的進入而醒來的青年。
『看著最重要的一切在自己面前相繼離去…這種感覺的真不好受呢?』
『……我沒什麼感覺。』亦或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揮開埋葬布列依斯時的復雜情緒,平淡地回應道。
『當你會為了什麼而停下而回頭,那不就代表你是在意的?』他知道面前的青年並非無感、即使他的行事作風總是淡漠或在旁人看來幾乎冷血。
『會如此說、也是因為你還沒經歷過最刻骨銘心的吧?』帶著調侃意味的說著、揮手轉身上樓。
「…那是、…」想要辯解,卻找不出任何話語可以反駁。此刻眼淚早已停止,但心中無解的苦澀令人難以忍受。刻骨銘心…這就是刻骨銘心的感覺嗎…
「……葬了他吧。」不選擇多說什麼、乾脆的開口。「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我揍你一拳才能醒吧?」
「…」輕柔地將褐髮青年置於床上,並在弗雷特里西疑惑的注視下走至一旁的梳妝台。『磅!!』一拳揍向桌面,沉寂的空間頓時被噪音擊破。
背對著男子好一陣子,回過身時已是平常的淡漠表情只是更添一絲空洞。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走回床邊,有些吃力地抱起青年後,默默地往門的方向走去。
「古魯!」看著青年因敲擊而受傷的左手、由後扯住古魯瓦爾多有些搖晃的身影。
「我來抱梅倫吧、你這樣梅倫跟布列都會生氣的。」看著青年無知覺的目光、嘆息的開口。
左手只是麻麻的,並沒有感覺到痛…才想表示抱得動的當下,弗雷特里西便像是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似地硬是把梅倫抱了就走。見抗議無效,只好默默地跟在男子身後,往熟悉的那個地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