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從背對門口的姿勢轉過身,綁著短短的馬尾,身高不滿160的澄在一個客人都沒有的店裡喊著,就像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拉開門的是個蓄著及腰黑色長髮的美麗女子,身著黑色的和服,連腰帶都是黑色的,長長的布條不知道怎麼綁的竟能在身後展開成有如鴛鴦尾羽的樣式。
澄將目光稍稍向上移,容貌端麗卻面色蒼白的女子竟整個眼框內部都是黑的,而臉頰上有兩道墨黑色的宛如淚水的痕跡。
…夢饜!而且很強!好可怕!恐懼感如同屋外的黑夜完全包覆住澄的身體。好可怕!無法戰鬥!
先反應過來的是櫃檯內的澈,他朝廚房喊了什麼成沒有聽清楚,只知道哥哥那比自己還大的左掌把他往後推,右手持著以防萬一而擺在櫃台下的武士刀白鷺擋在自己身前。
不行啊!老哥!打不贏的!澄想喊,但是卻只能睜大鐵灰色的眼睛看著。
澈似乎也知道,所以他沒有動作,只是護著身後的澄並努力壓抑著想顫抖、想逃跑的身體。
身高不久前才被自己超越的姊姊撐起自己的身體「蠢材!上去拿我的刀!」她的左手握著一支看來一折就斷的掃把。
夢饜背後的腰帶如雙翼般展開,這時澄感覺到淺抓著自己的手也在發抖。
「怕個屁啊!是不是男人你!去拿我的芒草!」同樣是兇狠的命令,淺的聲音卻不像平日那樣堅定且強而有力,生物與生俱來的本能正瘋狂地警告他們逃命,但是──「快去!師傅還在裡面啊!」
…師傅!這兩個字就像特效藥,澄的腿突然不軟了,他立刻掙開淺的手要衝進廚房,卻撞上了正從裡面走出來的人。
「怎麼啦?慌慌張張的?」夾著菸的手揉揉澄紫色的頭髮,而他知道師傅只有在想著他要找的人時才抽菸。
「師傅!快進去…」他立刻想把師傅推回廚房裡,這時背後的壓迫感突地變強了好幾倍。
「…!!!」他回頭看並試著擋住師傅,淺跟澈都還沒有動作──也可能是動不了──而那個夢饜,竟直向著師傅伸出蒼白的雙手,做出看似索求擁抱的動作。
而師傅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地,幽幽地嘆了口氣──觸發了他的兄姊的動作。
澈斬開層層疊疊向自己撲來的黑色有如布條的物體,但那夢饜只是一邊繼續將布條往澈身上疊一邊向著師傅前進。
淺用掃把和蠻力硬是破出一條通往夢饜的道路,然後左手抓著澈正好劈到她身邊的白鷺的刀刃搶過刀再用右手對著夢饜胸前直劈了下去「宰了妳!」
但武士刀的刀刃終究不夠長,更何況並非淺慣用的武器。夢饜的胸前裂開一個大口,卻只是對人類而言的重傷,還無法殺死她。反而淺跟澈因為太過大開大闔的動作以及失去武器,被那黑色的布條給摔進清滿的桌椅堆裡。
「…老哥!老姊!」這時澄也顧不得上去拿淺的薙刀了,他打開櫃台下的木箱抽出兩把苦無就要撲過去,卻被師傅捉住肩膀。
師傅如同黑曜石般的雙眼定定地看著眼前有著美麗女子容貌的夢饜,咬著菸的嘴彎出一個有點悲傷卻又十分快樂的微笑「我終於找到妳了,鴛鴦。」
又大又溫暖的手把少年尚嫌單薄的身體往後推,自己則越了過去。
「所以我說沒事的…她在找我,我也在找她罷了。」師傅仍然笑著,就像澄有記憶以來的每一天「你去看看他們兩個有沒有事。」
「快去啦,不然萬一他們出了什麼事,你又不會煮拉麵,這間店怎麼辦?」堅定的腳步沒有停下。
師傅的話要聽。澄丟下苦無踉蹌地跑向被摔的亂七八糟的桌椅堆。還好,雖然都昏過去了但是還有呼吸…他再轉過頭看著師傅,這時一把鑰匙落在他腳邊。
「那是這間店大門的鑰匙,以後就交給你了。要好好保護清滿啊。」
男子已經走到夢饜面前「我把我的兒子丟在另一邊二十年了…而且我相信現在的你們可以把這間店經營的很好。」
「澄,聽好然後告訴他們…這不是我真正的死亡,雖然我不一定會再回來,也可能會忘記你們…可是你們會記得。」
「就算我忘記了,這十幾年來跟你們三個在一起的時光非常快樂這一點…是不變的。」
「師傅做過很多傻事,從裡面學到的教訓我都教給你們了。不顧一切來到這裡是最大的一件傻事,可是師傅不後悔,因為我在這裡也遇見了很重要的人。」
「別擔心鴛鴦,等一下會有人幫我送她回去,你們跟清滿都不會有事,畢竟我把你們養這麼大不是要讓你們被我妻子殺掉的。」
「不管是夜居者還是晝行者,別離總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你看你不是哭的眼淚都滴到地上去了嗎?所以啊,就像我一直教你們的,學習戰鬥只是拿來防身,你們再強都別把自己的本事拿去亂殺人,要珍惜生命。」
「最後啊…雖然我只能照顧你們到這時候,但是你們毫無疑問都是我的小孩。這輩子都是吶。」
穿著拉麵師傅服裝的男子跟穿著黑色和服的女性夢饜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像一對情人般地相擁,理當沒有情緒的夢饜黑色的唇甚至彎起了一個令那張初見時有些可怖的臉變得美麗奪目的弧度。
從夢饜身後延伸出去的黑色布條一層一層地裹住兩人,直到形成一個黑的看不見縫隙、形狀扭曲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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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