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著。
在寢室裡的雅多,緊閉著雙眼,表情痛苦,不間斷地發出夢囈的聲音,有時長有時短,在安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清楚。
『這裡是哪裡?』我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嗎?怎麼會到這裡?
四周很安靜,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我一個人。
只有我一個人。
忽然前方出現個白影,「誰?」這人模模糊糊,整身都是白色的,看不清楚來人的模樣。
『雅多……雅多……』這個聲音不是伊多嗎?
「伊多?是你嗎?」試探性的問。
『雅多,來這邊。』溫柔的聲音,那模糊的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是伊多沒錯。
「……」雖然有點遲疑,不過還是慢慢往前走。
『雅多,來這邊。』伊多重複說一遍,臉上笑得溫柔,就跟平常笑給我們看的表情一樣,而不是那些看見『禁忌的雙子』就露出厭惡的眼神,做作的神官們。
走到伊多面前,「伊多,這裡是哪裡?」
『……雅多,這裡是平常待的聖殿啊,怎麼會不記得了呢?』伊多有點傷腦筋的笑著,還伸出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這時四周突然亮了起來……是聖殿。
「……」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雅多,你怎麼了?』伊多望著我,眼裡滿是擔心自己的眼神。可是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沒事。」這真的是伊多嗎?
『那就好。雅多今天陪我去散步好嗎?很久沒有出去活動了。』
「嗯。」
『那我們去水池那邊散步吧。』伊多牽起我的手,往水池的方向前進。
伊多的手……很溫暖。
跟著伊多到達水池邊,伊多望著水面,臉上的笑還是一樣溫柔。可是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似乎很不真實……?
不真實?
不對,這個伊多是真的,可是……
『雅多。』伊多呼喚著我的名。
「什麼事?」抬起頭來看著伊多的眼,四周又漸漸地暗了起來,只剩下我和伊多,身上的白袍在這黑暗中意外的刺眼。
伊多忽然瞪大雙眼,眼神錯愕又夾雜著痛苦的問著:『雅多……?為什麼?』
「嗯?」什麼為什麼?
一臉茫然地望著伊多,伊多的嘴角流出血…………血!?
「伊多你怎麼了?哪裡受傷了?」緊張的問。怎麼忽然變成這樣?
『雅多………』伊多的眼神充滿著悲傷,卻又帶著堅定澈悟,好像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似的覺悟。
「這……是我做的?」
伊多身上的白袍逐漸被染紅,那是血。而流血的原因是伊多的腹部被水鳴貫穿的傷口所導致的出血。
……被水鳴?
我什麼時候拿著水鳴……我拿著水鳴?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不可能會傷害伊多,不可能!」我慌張地後退一大步,隨著我的退後,水鳴也離開伊多的身體。劍抽出的瞬間,血大量的噴出,濺在自己身上,白袍上一點一點的紅色,正說明著剛剛所發生的事情。
『嗯……』伊多發出個悶聲,隨後閉上眼,倒在地上。
『鏘!』手上的水鳴應聲落地。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會傷了伊多?我、我沒有……沒有……
雙腳無力的跪下,雙手搖著伊多的肩膀,「伊多、伊多,醒醒!不要死!」
不要死啊……伊多…………
伊多,伊多,伊多,伊多,伊多,伊多,伊多,伊多!
「…………伊多。」不管怎麼喚,伊多的雙眼一樣緊閉著,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冰冷。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
搖著伊多的雙手停下,用力的握緊拳頭,奮力地打向地板,「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伊多………
畫面又變了。
「……」抬起頭來看見原本黑漆一片的景象,快速地轉換成一片紅,鮮豔的紅。
似血的紅。
原本在一旁的伊多也不見了,只剩下雅多一人在這個空間。
「……」伊多死了……被我殺死了……是我殺的………我殺的……………
『雅多。』一個非常細微的叫喚,引起雅多的注意。
「誰?」這個聲音很耳熟,難道會是……
正中央站著一個模糊人。
隱約看出那人正微笑著,並且看著自己。
那是一個很熟悉的笑容。
「伊多……?是伊多對吧?」不敢相信伊多還活著,站起身來直盯著那個人看。
那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真的是伊多!
「伊多!」快步跑向前,想要確認伊多是否平安無事。
伊多繼續微笑著,不過笑中帶點難過,接著轉身就要走。
「伊多?」看著伊多的背影,忽然有種伊多就要離去自己的想法,更是加快腳步,向伊多的方向追著。
「等等!」伊多、伊多!手努力的向前伸,心裡不斷焦急地吶喊,就是想要抓住眼前的人,「不要走!」
握住門把無聲轉動,雅多的房間格局簡潔,白月清冷的光芒流瀉到床上,映清了捲縮在床上的人的臉。
腳步極輕地靠了過去,半跪在床邊,看到雅多臉色不太好。
「嗯......伊、伊多......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看著雅多擰緊的眉,心裡也絞得發痛,伸手握住雅多的手:「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包覆住,雙手傳來溫暖的熱度,明明沒有抓到已經遠離的伊多,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微微晃了晃雅多的手,「雅多,醒醒。」看著雅多越是痛苦的臉,心裡的不安越是迅速蔓延。
彷彿從遠方傳來的聲音,是從伊多離去的方向傳來的,那裡漸漸亮了起來。
「雅多,醒醒........我在這裡,醒醒。」看似雅多痛苦的神色有點減緩,緊張地俯身向前,輕輕地喚。
我向那邊前進,越走一步感覺越是溫暖。伸出手碰向亮光,碰到的瞬間,光線四射。
依本能的反應閉起了雙眼,再度張開眼睛,看到的正是伊多擔心望著自己的表情。
輕輕抹去雅多額角的汗水,「還好嗎?有覺得不適嗎?」依然一臉擔憂地看著雅多蒼白的臉。
一時之間腦中無法消化,現在眼前的伊多跟剛剛的伊多……剛剛?!
「伊多你有沒有受傷!」緊張的掐著伊多的手臂,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這樣的抓法會抓痛對方。
錯愕於雅多突然抓住自己,竟還用力得有些疼痛,「我沒受傷。」反射性地回答,然後抬起手揉了揉雅多的頭髮,「怎麼了嗎?噩夢。」
「……噩夢?」愣住。剛剛所發生的都是夢嗎?那我沒有殺了伊多……
放下掐住伊多的手,身體感覺很沉重,好像力氣都被抽掉般那樣無力,「原來是夢……好險……」
看到雅多鬆了一口氣似的,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放緩下來,握著雅多的手露出淺淺的微笑,「沒事的。」
「嗯。」回握伊多的手。雖然是夢,但……還是會怕,怕伊多有一天真的會不見。
輕輕撥了撥雅多額前的髮,安心地笑了開來,「還能睡下嗎?」
「這樣。」笑了笑,沒想到雅多也被嚇壞了,想著鬆開抓住雅多的手,打算起身,「我去給你端杯水來吧。」
什麼都沒有想就直接抓住要轉身走去倒水的伊多,脫口而出:「別走!」
意外自己居然會有這樣的舉動,於是放開抓住的手,「……沒事。」
還沒站起身就感覺到手被用力一抓,一怔回頭,又看到雅多別開了臉鬆了手。忍不住笑開,重新在床沿坐了下來,「我留在這裡。」
輕輕摸了摸雅多的頭,「再休息一下吧,距離天亮還早。」嘴角依然淡淡笑著,「我在這裡陪你。」
看著雅多的眼睛,笑著在床沿趴下來,握著對方的手,閉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