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回到宿舍睡呢…?』這個想法一秒飛過,不過想起之前做果凍好像引起爆炸。此意外雖無波及其他人,不過他的房間暫時都不能住了。
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將果凍放入冰覺,那個冰箱會爆炸,不過現在不是深研這個的問題。杏仁拿出他最厚的衣服,蓋在自己的身上,心道:『也許找天要買張像樣的棉被吧…?』
打開了家計簿,杏仁算了算最近的收入和開支,啊啊,他還想再買多幾件漂亮的衣物啊…棉被什麼的,還是下個月…不,下下個月再算。
時值深夜,從森林中返回的灰藍人影黑暗中顯得黯淡,正穿越庭中時時聽見了附近傳來了輕咳和噴嚏聲。『既然聽到了,那就不能坐視不管了啊…』輕嘆,尋著聲音的來源到了某顆特別茂盛的大樹,迎風的樹影搖曳,伸手敲了敲樹幹,朝樹梢望去,「晚上好?」
聽見聲音,杏仁張開有點乾澀的雙眼,用著毛毛虫式蠕動去樹洞的出口,向下一看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本想揮揮衣袖朝著絡老師道晚安,然而因為爬太出,重心不穩地跌出樹洞,掉在樹枝上。層層衣服包裹著的身體倒是沒什麼損傷,只是葉子再次沾滿身。最後杏仁乾脆跳到地上,向對方道:「晚安哦…老師來散步?」
「嗯,經過的時候剛好聽見了聲音,就順道繞過來看看。」幫忙拾去沾在髮上的葉片與細枝。「身體還好嗎?」雖然對方通紅的鼻尖以及指尖觸及微涼的柔軟面頰已經昭示出一切,還是做出詢問。
「還好還好,我有注意保暖。」穿得像顆球的杏仁點點頭,去了醫護室吃了藥之後,至少手腳都有回點力。至於鼻水什麼的,就忽略掉好了。再不好,就試試人界的偏方好了。聽說將雜草加三碗水煮成一碗接著倒掉,會對感冒有益的。
「嗯,注意保暖是好事。」望著高聳的樹,健壯拔俊的枝枒向四周伸展,茂盛的葉片在仍沒有太多掉落的跡象,毫無畏懼的張擋著迎面來的風勢「這是杏仁住的地方嗎?很漂亮的大樹呢。」
「對哦,我每天都為那孩子灑水。」基本上中庭的樹木,他多少都有照顧。他指了指上面的樹洞,道:「那是我的房間,絡老師要上去看看不?」
將絕非一朝一夕能夠長成的大樹以「孩子」作為稱呼,或許他該重新估算過學生們的年齡。「嗯,那就麻煩你了。」對於穴居或者模仿人類生活的模式感到熟悉,雖然以樹為棲的生活並不是沒有見識過,不過那都是建立於有網巢的情況下。看著學生矯健的翻上樹,自己則是踏上樹幹,如履平地一步步的跟了上去。
杏仁帶領著老師進入了樹洞,樹洞的結構不大,兩人進去時還好,多一個人就略微擠迫。家具也只有一張木製的梳妝台與矮櫃,桌上有很多不同的飾物,附近還有大量掛著的衣服。杏仁將放著一堆衣物的椅子清出來,讓絡老師坐著問道:「要喝荼嗎?不過我好像只有薄荷茶…」
「好的,那麼就麻煩你了。」大致上來說是簡單但不失溫馨的鄉村風,壁面也忠實的呈現樹的紋理質感,但是就一個感冒病患來說室溫略低了一些。坐在位置上看著學生忙碌的在空間內走動,「杏仁平常也就睡在這裡嗎?」雖然能看見許多的傢俱與擺飾,不過似乎沒有看到類似寢具的存在。
「對啊,平時就睡在些已經不穿的舊衣服上。」在矮櫃中找到一個杯子,掌心一翻,出現了一片盛著露水的荷葉。將露水倒進杯子後,再變出一片薄荷葉子放進去。將蓋子蓋下,杯子出現了『轟』一聲後,杏仁轉身將荼遞給絡老師道:「泡好了,來,趁熱。」
打開蓋子,杯子中那些液體,像是接受了什麼化學實驗般,冒著奇怪的泡泡。顏色還是非常不安的紫黑色,還隱隱帶著異味。
彷彿鍊金術失敗產物的紫灰液體活躍的在杯內翻動並發出嘶嘶聲,伴隨著宛如瓦斯和上腐壞蔬果的氣味,而杯內的液滴隨著對方一個小噴嚏而飛濺出少許,木製的矮桌上立即出現如同蟲蝕的刻痕,看著對方無害且理所當然的誠摯,接過了杯子,手中的溫度不斷下降,彷彿手中的不是熱茶而是某種高效的冷卻劑。
「杏仁也常常自己泡茶喝嗎?」並不急著,也不想喝下給過的飲料,照這個降溫速度來看,手中被稱為茶的液體大概會在半分鐘內結凍。
「不是,只是感冒時有喝,人界都說感冒泡茶會好快一點。」泡葉子能讓感冒轉好,對他來說真是件非常神奇的事。泡了一杯給絡老師之後,也泡了一杯給自己,小心地吹涼著茶。「再不行的話大約要拔點雜草來煮吧…」
「我想杏仁絕對是誤解了什麼。」茶杯開始發出冰結的聲響,絡將手中的茶放下並推往杏仁的方向輕推了幾吋,「照常理判斷,茶是不會冒泡的,而且這樣的溫度似乎對感冒是有害無益呢。」
飲料的氣味並沒有在房間內停留太久即便散去,大概是地處迎風又太過通透的結果,看來除了飲食之外,所居地點似乎也是對方感冒無法好轉的原因之一。
「不會冒泡的?」他困擾地看著那杯茶,道:「我喝了之後我…瞬間有種意識離體,通體舒暢的冰涼感覺。還以為會是什麼特效藥…」他用草紙揉了揉發紅的鼻子,拉緊著最外面的衣服。沙啞的聲音帶著點顫抖說:「看來這樣只好將雜草加三碗水煮成一碗水接著倒掉幾次……」
「絡老師在這先待著,我出去摘著草再回來…」說罷,杏仁就這樣往樹洞出口前去。
「請不要這麼做…」聽著對方幾乎等同於魂體脫離卻毫不自知的形容感到無力,或許醫護室導師這分工作比他想像中的困難幾分。
「吶,杏仁。」挽住手腕阻止對方離去,話語帶著無奈,「抱歉,雖然這麼說或許有些失禮,不過我認為就目前杏仁的飲食和居所可能讓感冒惡化,雖然貼近習慣的所在會讓人感到舒適,不過身為醫護室導師還是希望杏仁回到比較溫暖的學生宿舍去避冬...」
「宿舍啊…前陣子爆炸了,還是一堆廢墟,怕要收拾一陣子了。」聽見絡老師的建議,杏仁倒是沒什麼反彈,畢竟動物有移居的習性。如果只是避冬的話…「不然,找個向南的樹洞?」人界說,坐北向南的屋子會冬暖夏涼,看神奇了。
或許是某種跨界的物種代溝,看著眼前天真雀躍的病患感到哭笑不得,經由幾番的猶豫之後還是下了決定。
「雖然這麼問有些莽撞,不過杏仁有沒有考慮,在房間復原之前先暫住在醫護室呢?那裡有足夠的床舖和棉被,我想也足夠溫暖。」雖然供床就寢不是醫護室的本業,不過如果是病人的話或許可以放寬限制,而且也不是沒有跑進醫護室睡覺的前例在了。
「真的嗎?」因為感冒一直不好,掛著兩行鼻水著實非常影響外觀。如果可以一直待在醫護室倒是最好的選擇,亦也開始扣起買棉被的開支…想起某品牌的冬季新款和服,啊啊,看來買得了。「那杏仁收拾一下衣服。」為了現實層面考慮,杏仁沒有客氣,只是一定要小心別亂碰絡老師的東西,免得炸了醫護室。
「嗯,畢竟不能讓杏仁一直處於感冒的狀態,畢竟感冒是萬病之源,另外或許也能讓杏仁多嚐嚐看茶的味道或者沖泡方式。」如果可以,他希望杏仁盡可能的不要以那種茶水招待客人,這可能只會替自己增添不少不必要的工作量。
「那麼就看杏仁還有什麼需要帶過去的東西,我等著。」沒有在去動那杯茶的打算,只是默默著看人的動作以及掛在鼻下的兩行鼻涕,如鞦韆隨著動作危險的搖晃著。
「好的~」應了一聲之後,杏仁揮了揮寬大的衣袖,此時一陣風吹過,衣袖像是吸塵器般將樹洞入面的東西吸入去。才一瞬間,除了絡老師的椅子之外,其他東西都吸入去衣袖內。「絡老師,我好了。」再次拿出草紙揉了揉鼻子,穿得像一顆球般的杏仁不知為何身體像是比之前胖了一個圈的樣子。
周遭的一切翻飛捲入衣袖,同時也包含了兩只凍結的茶杯,雖然不確定對方收納能力的確切性質,但是隨意將連製造者也不清楚的物質隨意的混雜在一起似乎不是好事,「杏仁的動作很迅速呢。」,膨帳了些許的學生露出帶著得意的笑,搖搖晃晃的身軀像是即將迸開的棉絮。
「那麼,避免杏仁在吹到風,老師就直接帶你過去了。」攏過對方的身子,已經快習以為常的空間移動。
趴在絡老師懷裡感受著對方溫暖的氣息,令杏仁感到昏昏欲睡。就在他搖搖頭,打算清醒一下時,發現周圍的空氣變得和暖。原來剛剛已經移動了去醫護室。「絡老師真利害,有這樣的技能就可以隨便去旅行了…」上次北海道旅行應該都是靠絡老師的能力吧?杏仁一邊解下過厚的衣服,一邊想。
「僅限於熟悉的地方,而後是距離限制,如果對目的的認知不夠明確的話或許會死喔。」像是嵌入地形或者是移動不全造成的殘缺,因為是完全倚賴於咒具的特例,所以也很難一言概括。
「那麼,裡面的特殊病房就先借給杏仁吧,在康復、或是房間修復之前,衛浴也是能夠使用的,但請不要擅自醫護室內的其他用品,拜託了。」引導著學生進入一旁的小房間,打開燈讓人能看清楚室內的簡單擺設。
「嘩,有床,還有浴缸!」杏仁好奇地周圍看了看,再轉身對絡老師問:「這樣好的房間讓我住好嗎?我…不算是大病的說?」醫護室的床位不都是很珍貴嗎?還以為過來會打地舖所以將衣服都帶過來的說……
「只是暫時,這陣子大多都是一般病患比較多,而且我想要讓杏仁整頓好宿舍或許不需要太長的時間,畢竟損毀稍微棘手的話還能請教官指導修繕。」另外大概就是想讓杏仁學會基本的茶藝,以免對方款待上的疏忽會釀成自己工作上的悲劇。
「那麼請稍等一會兒。」走回醫護室內替對方簡易的沖了杯定神安眠的金蘋果茶,配上薰衣草以及微量店長提供的花液,還能舒緩對於陌生環境的興奮與不安。
「也晚了,喝完茶就睡吧。」遞上溫熱的瓷杯,熱氣裊裊上升。
「教官啊……」教官他只見過像是很嚴肅的木教官,他抖了一下,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接過絡老師的茶,邊吹邊研究著:「真的沒有冒泡泡呢,還有香味。」薰衣草和蘋果的香味神奇地讓他心情平靜,杏仁慢慢一口一口喝下,決定明天才整理衣袖入面的東西。「那…絡老師晚安。明天見~」
啜著杯中的液體,不同於之前自己泡的茶,完全沒有意識模糊的感覺,杏仁暗道神奇。
「晚安了,明天見。」揉揉對方的髮絲後接過瓷杯,彷彿又回到在老家那段要哄孩子睡的日子,想著臉上又添了幾分柔和的寵溺。「請好好的睡,不要著涼了。」帶上門,留下學生後獨自離去。
「晚安~」看著絡老師離去,杏仁踢走腳上的繡花鞋,脫下外套,利用棉被將自己捲成春卷。『啊啊…果然比蓋葉子暖多了。』溫暖的感覺讓杏仁昏昏欲睡,不,是已經睡了。想想,他已經很久沒一個人睡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