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
希妲驗出懷孕時同時檢驗出乳癌,但她把後者的消息瞞了下來。只要孩子出生之後一切就會跟著結束了,孕期跟疾病的各種不適都敵不過這個認知所帶來的喜悅。顥穹得了好消息,且發現向來對他冷臉的希妲頭一次對他溫聲細語、笑容溫柔。那是顥穹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喜愛的人回應了他的感情,且懷著他的孩子,他們一起期待這個孩子出生,像所有相愛的夫妻一樣。
王子出生時,希妲大出血,王子被從血泊中抱出來,還來不及開始哭,王后就被推進急救室。顥穹這才得知希妲的病情,因為母體孕期激素的關係,癌症已經蔓延到幾乎無可挽回的地步。顥穹沒去看剛出生的兒子,寸步不離的守在王后身邊。希妲當下被救回,但也只是風中殘燭。病人本人沒有任何求生意志,勘勘因苗王的震怒哭求而留下一口氣,砸下所有權勢金錢所能換得的一切去求希妲多活一天。
王子被放在育嬰室,很健康,但出生至今父母都沒看過他一眼。千雪拉著競日去看了,被毛茸茸包起來一小團的小東西,睡得臉頰紅紅,很乖的樣子。千雪看來看去喜歡得緊,說感覺像隻小狼,還把站三步遠的競日也拉過來說你看嘛是不是真的像。競日咳了兩聲又退了半步,說挺像的,你出生時也是這麼小小一隻,像哈士奇。千雪哇哇大叫你亂講什麼當時你才幾歲哪知道我長什麼樣,護理師連忙過來請千雪王爺小聲點。小王子的小嘴呶呶,依舊睡得香甜。
2
手指靠近印記時,該隱還是感受到懷裡的人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變身水的效果已消失,趙公明還穿著那套屬於女人的長袍,套在東神人嶙峋的骨架上倒也不顯奇怪,但這張臉在他面前表現得這麼溫順的樣子實在教人十分違和,總覺得這其中有詐。他謹慎停頓,趙公明卻反而抬起頭,對該隱露出肯定含有嘲諷意味的笑:「怎麼,不是你說想看看效果的嗎?」
「我只是在想萬一弄死你了要怎麼把屍體處理掉,肯定會弄髒我辦公室。」
「這對我們該隱親親部長大人算什麼問題,大不了你就告訴弗雷呃——」
銳利而滾燙的痛覺從背部印記處炸開。該隱收起手並鬆開本來攙扶著對方的力道,讓趙公明倒下去,狼狽地趴在地毯上蜷縮成一團,劇烈顫抖的樣子毫無疑問的是在承受著莫大的痛楚。該隱又退了幾步,揮動魔杖將其他傢俱挪開以便留給趙公明最大的發揮空間,自己則靠坐在桌邊,摩娑著啟動印記的手指,以一種欣賞的姿態細細觀察起來。
他們都在戰場上見識過不赦咒,甚至趙公明可能曾經對誰用過;他們也見過同伴在眼前被酷刑咒折磨的樣子,甚至有人因此痛苦發狂並死去。弗雷向來看不得這些,那個溫暖如金色陽光的人見不得一點黑暗,恨不得第一時間就把所有使用惡咒的人都挫骨揚灰,卻反而讓自己遍體鱗傷。難怪趙公明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些,該隱恍惚地想著,看上去實在是太不完美了。
此時的趙公明看起來比那還狼狽,他甚至沒有魔杖,毫無抵抗能力,只能在該隱名貴的地毯上蜷縮顫抖、用盡全力在忍耐著不要尖叫出聲,發出動物似的痛苦悶哼。黑魔法的印記在他背上透著鮮血般的紅,確實是個非常扭曲、殘忍又精巧的咒語,若不是印記圖案看起來實在是太醜了,該隱幾乎要為此表達出欣賞。
片刻後紅光退去,印記也隨之消失,裸露的皮膚上只剩下極微的紅印與痛苦後的薄汗。趙公明躺在原地一動不動,該隱又站了會才忍不住走過去把人拖起來,以免他吐在自己的地毯上。剛被詛咒折磨完的人顯得精疲力盡,被粗魯的丟在一旁的沙發上,還能掀起眼皮虛弱地朝他笑,用那種刻意帶口音的語氣哼哼唧唧:「小該隱……個性好差……」
「彼此彼此。」
0314
紫頭髮的少女找到一座宮殿,金碧輝煌卻又灰撲撲的,並不破敗,看上去卻像蒙著一層灰。女孩走進去,穿過空蕩的走廊,在最深處的大殿上看到一個人,白髮青年從看上去就很華貴的軟榻上爬起來,茫然看著女孩,一臉不明白這裡怎麼會出現個生物的樣子。
小愛對自己的亂闖感到抱歉,但很快被好奇心給淹沒,對方沒有要趕她出去的意思,她便大著膽子自來熟的開始問東問西:這是哪啊,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好安靜喔你不寂寞嗎,這個是什麼,那個又是什麼?青年從恍惚中醒來,竟然也很快地跟上她的節奏:這是朕的宮殿呀,沒什麼事當然就沒人了,你對這些有興趣,那朕就帶著你看看。
對方領著她在宮殿內亂走,燈一盞又一盞的亮起來,本來黯淡的金宮變得明亮到有些刺眼,有音樂,有好聞的香氣,有各式各樣漂亮的擺飾珠寶,有花樣繁複美麗的地毯與蓬鬆舒適的軟墊,餓了有吃的,累了可以好好休息,除了整個宮殿裡一個人也沒有外,簡直完美得像是天堂一樣。
但玩了幾天,還是有些膩了,這宮殿大得像迷宮,但卻幾乎連扇窗都沒有,所有的窗戶都開在高高的遙遠的不知道要怎麼搆到的高處,小愛抱怨這樣你們怎麼擦窗戶,青年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答曰朕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的眼睛顏色燦然如黃金,小愛在軟榻上滾了一圈,說果然還是有些膩了,我們去外面玩吧。
青年笑了笑,有一瞬間小愛以為他會拒絕,但他說好。任由女孩拉著往外頭走,她分明不記得出去的路怎麼走,但憑著一股氣勢亂闖,居然還真讓她找到了通往外頭的康莊大道。宮殿正門大開著,門外陽光刺眼,天空正藍,顯然是個野餐的好天氣。小愛笑道哇真幸運這天氣適合吃冰淇淋,但拉著的那人腳步卻越越來越緩,不知從何處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
女孩走了出去,她一直牽著的手卻從掌心滑開,她回頭看,青年停在陽光之前,寬鬆的衣袍布料下不知何時延伸出了鎖鍊,一端鎖在青年的雙腳腳踝上,另外一端一路延伸進宮殿內部深處的黑暗中,看不見盡頭。青年朝他笑笑,神態誇張的嘆口氣:看來朕是去不了啦,冰淇淋的話,能替朕帶一份回來嗎?
0510
獅帶兔去看他那個以前瞞著顥穹偷偷養現在光明正大養小孩的院子
穿過常駐營地,附近村莊的附近,一開門汪秧汪秧兩百個小孩尖叫一聲軍長老大的衝過來,從沒見過這種陣仗的苗疆最強三合一苗王都連退了三步
之後看獅走在院子裡替他們查看生活所需然後就自然而然的被牽走去幫忙修屋頂了,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小孩兒們圍著他,不知從誰開始突然的一個一個報起自己的名字
獅修完屋頂換完水井的拉繩綁完圍欄餵完羊回來就看見兔坐在院子裡一個樹底下,小孩子們圍在他身邊,還有一群在排隊,等著一個一個坐到苗王腿上,說自己的名字然後說想要的東西
兔一個一個的專注的聽著然後點頭說好孤王記著了,華貴的毛皮衣袍就那樣拖在地上,有幾個小孩正在朝上面扔樹葉跟小花
0628
弗雷回來時沒有通知任何人,但金宮的門是開著的。好像在那之後就一直是開著的——前聖騎士團團長現任的流浪黑騎士有些模糊的想著,把馬放進庭院去啃那些長得亂七八糟的灌木,逕自走進去。整個宮殿都沒有燈,也沒有人,趙公明與過去一樣,喜歡待在最高的房間裡,天台上已擺好了矮木几與三個杯子,他大概已經自己喝了好一陣了,身邊堆了不少酒罈子,而桌上沒動過的另外兩個酒杯裡落了幾片花瓣,也不知是碰巧落進去還是刻意放的。空著的兩個坐墊一個是金色,一個是銀色,弗雷瞧了半天,選了金色墊子盤腿坐下。
趙公明也沒招呼他,弗雷拿起酒杯啜了口,東神酒如記憶中一般的苦辣味道,參在其中的花瓣徒勞添些風雅罷。他覷著趙公明臉色,然後露出金色太陽的笑:
「那位置是給該隱的嗎?」
「還能有誰。」
「他會來嗎?」
趙公明哼了聲,也笑了:「朕哪知道。」
0726
戰後清算,曾經的吉祥物元帥現在的首要戰犯在堂上跪得直挺,手上帶枷,但衣著頭髮絲毫不亂,看上去跟往常站在府內發號施令的模樣無二。兩邊的席都坐滿了,無數曾經的從屬或士兵或不知哪來的路人爭相上前,控訴元帥掌權時殘酷無道的命令,將多少人送到前線送死,或以為大局犧牲為民輕易害死,如碾碎一隻爬在地毯上的蟲蟻。該隱趕到時正好聽見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在哭訴,那人自稱原是元帥府中的侍衛,親弟曾是元帥下屬,原本元帥允諾他完成幾個任務後就放他離府回鄉,卻在達成前以違令為由將他驅逐,甚至後來又派人殺害,何等言而無信、君令反覆……該隱一下子就想起來,那人是他處決的,可公明才沒有給他命令,全是他自己的決斷。
他正要衝出去,元帥卻先開口了,聲音不大、有著明顯的疲憊卻依然清朗:爾所提之人,欺上瞞下,驕傲自滿,行事莽撞,多次違背命令耽誤軍機,此等無用之人,朕殺他有何錯之。擲地有聲,滿場寂靜,隨即又喧鬧起來,憤怒指責罪犯毫無悔改之意,幾乎要衝上前去撕咬搥打他們憎恨的對象。該隱被人群擠得幾乎站不穩,主事者連忙下令把元帥帶走以免引發動亂,東神少年被拉扯著身上的鎖鏈枷鎖,露出的白色手腕擦出一圈痕跡,他轉過頭,卻是穿過人群準確的與該隱對上視線,隔著吵鬧的人群對他無聲下令:
閉嘴離開,不許靠近。
〔找到了4月寫的〕
元帥府從最外的大門開始算起,要到達趙公元帥長居的內室房間要走十二扇門。越往深處來往的人越是稀少,從第七扇門起便僅有少數身分或得到特殊允許後才允許進入,道道爾特別護衛隊隊長最親信的副手也只能停在第九扇門後,用擔憂的目光目送隊長走進幽暗空蕩的宮殿深處。
雲霄替他推開第十一扇門,指了個方向並輕聲引導道:大哥在裡面。縱使該隱並不怎麼需要這份指引,他還是向庫伯勒族道了謝。最後的走道與樓梯是石板鋪成的地面,沒有地毯,皮靴硬底踩在地面上發出格外響亮的足音,向最深處的那人發出提醒,沒有人能在此悄無聲息躲過元帥耳目。
於是該隱推開了第十二扇門。甚至沒有敲門,畢竟能被允許走到這來的除了元帥本人,就只有他跟弗雷,一路而來的足音已是足夠的預告。這間位於元帥府最高處的房間敞亮而寬闊,環狀的五面窗看出去,便幾乎可將道道爾周邊所有戰場景象盡收眼底。房間中央有一座巨型屏風,遮蔽了部分的視野與光線,元帥就站屏風之前,同樣寬闊的桌案邊,低頭垂目擺弄著沙盤上的旗幟標示,聽見聲響也沒有抬頭。
「公明。」該隱反手將門關上並順手好習慣地落鎖。
元帥放下一枚旗幟,仍是頭抬也不抬:「何事?」
0812
元帥對著才從戰場上回來卻不是先去安置傷疲的騎士團士兵們而是直奔元帥府的聖騎士團團長哼哼,朕出不出手難道還需要你同意,你逕自奔波奉獻犧牲不曾停歇的守護道道爾生靈朕都不曾阻攔,你反倒質疑起朕了……金色陽光對元帥欲蓋彌彰的叨絮感到無奈但依然微笑,溫柔和煦一如往常:公明,你也是道道爾的生靈。
。
。
元帥當即大怒:也?朕只是個也??
沒理解的金色陽光:?等等,我的意思是你聽我解釋
路過的暮光白牙:喔嗚,這個救不了
0918
西江橫棹就沒打算讓孩子學刀。這完全可以理解,但千金少就是打從寒雨會走路起就一遍又一遍來拐孩子拜他為師,來刀宗學刀。宗主親傳,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怎麼還得本宗主求著教,千金少假裝抱怨,小寒雨早熟懂事,依然是連連擺手婉拒後退抱起魚簍跑遠,流程相當熟練。
反正千金少也不會氣餒,他就來問問,順便蹭頓飯,就也跟流程一樣。玉露擦著手從灶房走出來,接過寒雨遞過來的魚簍,接過千金少手中的酒,笑著讓孩子去江邊喊父親,一下就能開飯了。西江橫棹看到千金少就沒好臉色,扛著釣竿繞進屋後放妥,又拎出來一隻雞,怒吼道笑殘鋒你離廚房遠一點不准進去。
千金少又來了,完全就是隨口習慣的又問了寒雨一句你要不要隨本宗主學刀啊?寒雨異常的沒有直接拒絕,玉露走進屋內又走出,拎了兩尾曬好的魚乾給寒雨拿著,推推他:去,把束脩給你師尊,認了這個師尊,以後聽話好好學。小孩抱著魚乾,恭敬依禮的給千金少磕頭,反倒是千金少慌得不行,連連擺手行了行了好好說話小孩子跪什麼跪我們刀宗才不講這個規矩,然後像是怕西江橫棹突然從哪裡冒出來沉著臉阻止這件事,把寒雨拎起來挾在腋下就跑了。
跑出去老遠才想到要喊:嫂子,寒雨我帶去宗祠認認太祖,晚餐前給你送回來!
西江回來時寒雨跟千金少還沒回來,晾在屋後的魚乾少了兩條最大的,玉露看著他一如既往地收好魚竿魚簍,把今日的漁獲放置好,挽起袖子進廚房幫襯。他接過妻子手中的鍋鏟,揭開沸著的鍋蓋查看魚湯煮得如何,沒有問兒子哪去了,甚至沒看見沿著廚房一邊牆面擺得整整齊齊的幾個酒罈似的,玉露笑笑,轉頭出廚房準備餐桌去了。
寒雨入刀宗後一個月,某天回來時帶了把刀,和刀宗宗主背著的那把嘯穹相比是小得多,但掛在還沒發育起來的小孩身上還是顯得有點重,被很珍惜的抱在懷裡回來。玉露問那是你師尊給你的刀嗎?小寒雨點點頭,將刀遞到母親面前讓她看。
師尊讓我自己為刀取名。我……我將他取名為凋楓。
玉露凋傷楓樹林。
凋楓。
1020
趙公明對自己的死期有一個很具體的預知,雖然沒講,但該隱懷疑那份預知可能精準到刻。在那之前幾個月就開始規劃財產,安排他名下那些店鋪的後續分配——大部分都是直接改為他跟弗雷的名字,就當著他的面寫的,甚至說著小該隱你幫我處理這些功勞甚大那讓你先選你喜歡的吧,反正小弗弗也不擅長算帳那多留點金條給他就好了不動產跟經營權都給你——分配得十分歡快彷彿只是在規劃晚餐菜單,一邊問著他的意見一邊又早就自己都做好決定(且不得不承認,那通常都是正確的),只是假裝讓他有點參與感的詢問兩句。
甚至能從他規劃後事的進度來推算出時間。在某天之後他每天吃的藥就徹底失去功效了,但精神卻變得格外的好,從青春期後就老是這疼那疼的身體也突然清爽起來,弗雷很高興的來跟他說公明好像最近狀況很好是不是漸漸好起來了,這樣下去明年或許可以一起規劃個長途旅行。可該隱心知這應該就是東神那邊講的迴光返照。最後的遺囑與財產分配都處理完了,趙公明整天懶洋洋的躺在窗邊曬太陽,與利用暑期長假來陪他的弗雷嘻笑打鬧。
心照不宣的,他們都沒對弗雷透露出絲毫痕跡,該隱在某個時刻曾問他這對我公平嗎?但心裡清楚這對弗雷也不公平,只是聯手隱瞞這行為從學生時代就有,習慣成自然,如同趙公明向來都不管他意願的把那些陰暗麻煩事扔給他,他倆也經常不管弗雷意願的將他推走,喊著讓他自己走向陽光明媚的那片草地去。
該隱想,他頂多只是共犯,趙公明才是這一切的主謀,到時候弗雷要是生氣了也不能怪他。
最後的那個晚上,他有著極其強烈的預感,在見到趙公明後轉化為深刻的挫折。那一瞬間他才察覺得先前的一切準備似乎都不夠,那樣漫長的告別也不夠,這份委屈感會成為折磨他後半輩子的詛咒,他幾乎又要質問趙公明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但瀕死的人只是笑著輕輕點了點他的手,跟他說晚安,你別待在這了別看著瓦,你不要看。他離開房間,弗雷依照慣例的睡前也去巡了一圈,他在走廊聽見他們倆個互道晚安的聲音,知道弗雷今天晚上收到一個好消息,打算明天早餐時間在餐桌上時一起告訴他們。弗雷關門前一如往常那般的說了祝好夢,燈光暗去,該隱逃也似的離開屋子,不想思考要怎麼面對明天以後的弗雷。
他在外面晃了一整晚,直到天空泛白,滿身露水。天亮起前一刻他突然感到心慌,然後又驟然安靜下來,彷彿有個預言在那瞬間被悄悄應驗,但天地之間的一切仍在照常運轉,什麼都沒有改變。那一瞬間後他突然平靜下來,日出之後,時間的流逝好像突然就快了起來,那份他以為應該開始生長的痛楚並沒有出現,反而覺得輕盈,或許只是時機未到,或許只是還不夠激烈。他以散步的速度走回去,還順手摘了些花回家。
遠遠的,他看到弗雷站在門口等他。
1219
金色陽光在淺夜時回到學校。到處都覆蓋者一層薄薄的雪,天黑後便沒什麼人走動,宮殿周圍更是一片寂靜,彷彿隨著降低的氣溫一同凝滯,陷入深深的陰影之中。但弗雷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那些,逕自穿過重重宮門往內走去,只在察覺連安排輪值守衛的人都不見了時稍稍困惑了片刻,想著不知是被調走了還是嫌天冷偷懶了,等會要問問確認一下。
宮殿裡也是安靜的,元帥坐在內殿窗邊的位置等他。飄雪被隔在琉璃窗外,趙公明被包在毛茸茸的黑色大氅內,身前放著一小桌案,紅爐煮酒,細聽聲響,偶爾從棉袍底下探出白色指尖去碰一碰酒杯。弗雷走到木台前才想起還帶著滿身的雪花,趕緊亡羊補牢的抖一下,被趙公明用極其嫌棄的眼神瞥著,抬手用袖子擋了擋。
弗雷沒察覺趙公明的眼神,抖完毛拆掉披風後在公明面前坐下,爐火溫暖,酒氣與水氣一下子蒸得臉頰發麻。坐下後才開始拆起手甲,趙公明等著他,等那堆東西全部除盡與披風一起堆在旁邊後才將溫好的酒遞過去。入口溫潤暖熱,還帶了一絲果香甜味,顯然是配合他們神族口味做過了調整,弗雷笑笑,高高興興地喊了聲:公明。
元帥仍是那副清冷端正的姿態,赤著手就伸進小爐中調整炭薪,連一句寒暄都無的直接切入正題。問的不外乎是那些:前線狀況,士氣如何,入冬天寒後任何行動的難度都會直線提升,人與人間的戰事是會因此減少,正適合休生養息。然而也有部分魔獸並不受天寒影響,反而還更加精神,因此基本的巡防仍不能懈怠,還得定期安排去進行清理……
弗雷一邊啜著溫酒一邊一一應著,待元帥說罷,說的卻是路上遇到巡防隊的隊員,他們說該隱晚點會親自煮香料熱紅酒分給大家,邀請我也去。公明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