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達‧文西簡單明瞭的解說,帕西瓦爾終於理解了目前狀況:這裡是從正常時間被分隔出來的異常世界,名為特異點的領域。自身也不再是現世的活人,而是死後升格為英靈,透過召喚儀式重返人世,隸屬人理保障機關‧新生迦勒底的從者之一。
年齡回溯的異常狀態、人類未來、白紙化的地球、特異點攻略與聖杯回收……還有協助御主藤丸立香跨越重重困難的使命──那個未來的自己,不只成功樹立了理想中的典範,更有幸成為亞瑟王麾下的圓桌騎士,在歷史長河中留下紀錄,成為拯救世界、回應觀星台召喚的關鍵契機。
「沒有這回事,帕西瓦爾卿。」與她一同行動的高文面露微笑,驅散了少女心中盤旋的許多疑慮與不安,「從我見到妳的時候就能斷定,眼前這位前途無量的年輕人,日後必定成為一名偉大的騎士。」
騎士高文,不落的太陽,同時也是啟發她未來生涯的引導者。
「……謝謝你,高文爵士。」
帕西瓦爾輕吐一口氣,原本壓在胸口上的重擔,似乎減輕了許多。
此時恰逢午後,位於海港的城市正是熱鬧時刻。在人來人往的主幹道上,高文與帕西瓦爾選擇了一間餐館落坐。此地充滿了休憩整備的商人,同時靠近城鎮最大的商會,儼然就是探聽情報的絕佳地點。
卸下厚重的鎧甲,兩人身著輕裝,偽裝成小有收入的中產階級,默默隱身於餐館一隅,專注傾聽商人們的交談──雖然這間餐館並非龍蛇混雜的無法地帶,但正直的騎士們在此地還是略顯格格不入。因此他們選擇保持低調,先被動地攔截情報,過濾出有效消息後,再轉移陣地繼續打探。
「那些出入複雜的地方就交給我吧。」還記得稍早離開旅館時,巴索羅繆斜倚在半掩的門扉上,對兩人拋出一道媚眼。「對於海盜來說,那種地方就只是家門後院的一畝花園而已。」
自那天起,巴索羅繆便一直與帕西瓦爾保持距離。
不僅只是主動迴避,就連任務的分配與內容,帕西瓦爾都能隱約感覺到巴索羅繆的額外安排。
儘管因靈基異常而失去記憶,但作為從者的能力並未有所削弱,因此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帕西瓦爾還是希望能略盡棉薄之力。她被安排的工作以情報蒐集為主,配合成員通常是瑪修及另外兩位圓桌騎士。
巴索羅繆細緻如髮的心思,即使遲鈍如她都能察覺。為了緩解帕西瓦爾在陌生行動中可能產生的風險,盡量安排了熟悉自己的共事同僚;為了不讓彼此因初見造成的衝突感到尷尬,透過御主來間接減少兩人接觸的機會。
初次見面時,她對巴索羅繆的拒絕,激烈而充滿敵意。
那張顯露失落的臉龐,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帕西瓦爾的腦海之中。
「高文爵士,我有一個疑問。」
「是關於巴索羅繆的事情嗎?」
她訝異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高文瞭然於心的神情。
巴索羅繆‧羅伯茨。擁有「黑色女爵」異名的強悍女性,在被稱為黃金時代的海盜全盛歲月中,率領著史上最大規模船隊的傳奇海盜──同時,也是海盜史中以冷酷無情著稱的殘忍惡徒。
她來自與帕西瓦爾相隔甚久的遙遠未來。數百年後的威爾斯,那是不列顛毀滅許久之後,亞瑟王與圓桌騎士都不復存在的故土。
巴索羅繆雖然與自己來自相同的家鄉,卻是一名與正義完全沾不上關係的海盜。一方為了守衛百姓而戰鬥;一方則為了掠奪百姓而殺戮。若她們身處相同的年代,興許會成為水火不容的敵對關係。
回想起離開森林後時有耳聞的燒殺擄掠,帕西瓦爾不禁皺起眉頭。她並不喜歡欺壓生命的行為,為了私慾而擅自奪去人們的未來,那是一種不該容忍的暴行。
但不知為何,只要閉上雙目,眼前就會浮現巴索羅繆的身影。
意識中模糊的影像,是與這座城鎮相似卻迥然不同的海景。細緻的白沙在浪花拍打下堆積於腳邊,黃昏的夕陽將海面渲染成一片耀眼的金色。她漫步在無人的海灘邊,另一道略為炙熱的溫度,從相握的雙手傳遞而來。
她的鼻間充滿海風的鹹味。
隱隱約約,夾帶著柑橘的香氣。
……這究竟是什麼呢?
為什麼,她會如此在意巴索羅繆?
「這並不是我該解答的疑問,帕西瓦爾卿。」高文溫和沉穩的語調,將帕西瓦爾的意識拉回現實,只見他如平靜湖水的碧綠眼眸,在陽光下折射出點點光輝。
同樣都是水,但那人的瞳孔卻是大海的顏色──一直縈繞心頭的陌生湛藍,在帕西瓦爾見到這座城鎮上的海港後,終於恍然大悟。
金色的繁複花紋裝飾著散發優雅香氣的紙張,在客套話語末尾落款的筆名,赫然正是他們一直追蹤的目標──被鎖定為引發特異點的本地貴族‧羅薩莫爾伯爵。
夜晚的情報交換時間,巴索羅繆得意洋洋地從懷中掏出這封信件,成功攫獲了在場眾人的關注。
那些出入複雜的地方就交給我吧。
帕西瓦爾忽然想起這句話語。
「太厲害了吧,巴索羅繆!」與同樣高興的瑪修互相擊掌,立香興奮地幾乎要跳了起來,轉頭便撲進巴索羅繆的懷中,「居然有機會可以直接潛入伯爵的宅邸!不過妳是怎麼弄到這封邀請函的?」
「這可是商業機密。」指腹輕觸唇邊,巴索羅繆比出噤聲的手勢,「不過,如果妳願意把瀏海留長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全盤托出──啊!御主這宛如夕陽的橘色長髮,在蓋住黃金琥珀般的眼瞳時,簡直就像巧妙劃過天際的黃昏雲彩……光是想像就美得令人窒息,絕對可以擠進我精心嚴選的遮眼排行前十名!」
流暢地發表著御宅族特有的高速朗誦演講,巴索羅繆按住立香的雙肩,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御主,妳真的不考慮一下遮、」
「請恕我替前輩嚴正拒絕!」
瑪修漲紅著臉將立香拉到自己身後,遠離了遮眼魔人的守備範圍。
將手捧雙頰陷入陶醉的海盜淑女擱置一旁,達‧文西的投影再次現身,開始協助解析巴索羅繆提供的邀請函。
「看來信紙上並沒有附著什麼魔術,就只是封普通的邀請函而已。」檢閱投影中顯示的文字,達‧文西忍不住緊皺雙眉:「不過,這場宴會的入場規則,還真是惡趣味……」
為體現宴會崇高優雅之精神,所有參加者須遵循以下資格與儀態準則:
一、參加者須具備貴族身份,並展現端莊典雅的淑女風範。
二、每份邀請函僅限單人使用,允許攜伴一名,陪同者亦須遵守女性貴族應有的莊重與得體禮儀。
「字裡行間都散發出變態的臭味呢。」巴索羅繆捏起鼻子,嫌棄地揮舞著手中的邀請函。
經過討論,他們決定兵分兩路:一組明面上參加舞會;一組則趁機潛入貴族宅邸。
「只限優雅美麗、舉止得體的貴族女士參加嗎……」對於特殊的參加規則,高文面露難色:「這個條件,對我們某些人來說,可能會是個艱難的挑戰啊。」
蘭斯洛特聞言,忍不住掃視同儕盔甲下的壯碩身形,打了個寒顫。
「的確如此,我可不想看到高文卿身著華麗晚禮服的樣子。」
「要是會場守衛看見爸爸穿著女裝進場,恐怕就不只是當作變態處理那麼簡單了。」瑪修在一旁冷漠地補充──面對蘭斯洛特時,曾經憑依在她身上的英靈影響似乎特別明顯。
「哈、哈哈哈哈!穿著女裝的圓桌騎士嗎?高文爵士跟蘭斯洛特爵士……穿女裝……天啊,這畫面太有趣了吧!」
騎士們你來我往的言語交鋒,不知是哪個部分戳中了海盜淑女的笑點。巴索羅繆捧腹大笑到差點跌下椅子,甚至因為笑得太過開心,眼角噴出幾滴淚水。
「女士,能得到妳的歡心,我們深感榮幸。」蘭斯洛特滿臉無奈,「不過請注意身體,別笑到喘不過氣來了。」
「哈哈!蘭斯洛特爵士……噗……哈哈哈哈!你要不要嘗試看看,那位同名妖精騎士的禮服啊!」巴索羅繆斷斷續續地述說,隨即又爆發出一陣大笑,最後連話都無法說得完整。
「不,巴索羅繆小姐,千萬別提出這種恐怖的想法!」
「達‧文西,巴索羅繆的笑點好奇怪。」
「靈基異常以外的奇怪狀態,管制室沒辦法處理喔。」
「啊──肚子好痛。」
巴索羅繆扶著椅背,努力平息自己的笑意,她的手捂住腹部,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笑點中。
一旁默默觀察的帕西瓦爾,在看到這一幕時,不禁感到些許意外──她還未見過巴索羅繆如此開心,甚至笑到喘不過氣來。打理整齊的髮型與服裝,因為激烈大笑而略顯凌亂。這副模樣,與她平日冷靜機敏的形象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這種場合若是讓你們兩位前往,的確是太過勉強了……」巴索羅繆擦去眼角的淚水,隨後斂起笑意:「果然,還是讓我這位風情萬種的美女親自出馬吧。」
自信的話語,並非高傲自負,而是知悉優勢提出的合理對策。燭光在夜晚的空氣中閃爍搖曳,偶爾爆出微弱的星火,籠罩著巴索羅繆海藍色的瞳眸,柔軟了原本的鋒芒。
「那個、我有個提議。」
帕西瓦爾的聲音忽然響起。
就連她自己,都未曾意識到這句話是如何脫口而出。
就連巴索羅繆都忍不住看向少女,臉上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困惑與驚訝──這個表情,與其說像是一名工於心計的海盜船長,更像是當初被自己拒絕時的錯愕反應,毫無半分精心設計的巧妙。
「我贊同帕西瓦爾卿的提議。」
高文首先打破沉默,他對帕西瓦爾點頭示意,眼中掠過讚許與認同。
立香立馬回過神來,在詢問高文與帕西瓦爾原因後,隨即與管制室的團隊共同進行分析──左思右想,他們也認為這是當前最合適的安排。
若由高文與蘭斯洛特喬裝女性出席舞會,無論是外表或氣質,都顯得過於勉強。御主立香雖然善於與人周旋,但在這般需要深入敵陣的場合下,若僅憑一名從者護衛,又實在太過冒險。相較下來,帕西瓦爾與巴索羅繆的組合,不僅能將風險降至最低,也能保持足夠的機動性與應變能力。
來回確認下,兩組人馬的分配終於敲定。由帕西瓦爾與巴索羅繆裝扮成初來乍到的商團貴婦與護衛騎士,光明正大地參加舞會,一邊蒐集情報並爭取時間。其他成員則做為護送主人的車伕及侍從,在確保御主安全的同時,深入敵營進行調查。
結束作戰會議,離開立香與瑪修的房間後,帕西瓦爾出聲叫住走在前方的巴索羅繆。
女子聞聲回過頭來,語帶玩味地問道:「真沒想到妳會願意跟我一起行動。妳已經不討厭我了嗎?」
帕西瓦爾下意識地想做出辯解,話到嘴邊時卻突然止住。她沉默半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雖帶著堅定,卻無法掩飾深深的愧疚。
「不,那個時候是我太過魯莽。我早就應該向妳道歉……希望妳能原諒我的無禮與遲來的謝罪。」
「欸?等等、帕西……帕西瓦爾,妳別這樣。」巴索羅繆的語氣變得略微慌張,她似乎沒料到這句半開玩笑的問話,竟會讓對方如此鄭重以待。
輕咳一聲,女子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柔和起來,「妳不用那麼鄭重地跟我道歉。如果我是妳,在那種狀況下,也會做出相同的反應。」
猶豫片刻,巴索羅繆向前邁進幾步,駐足於帕西瓦爾面前。她極其謹慎地伸出手來,當手掌撫上少女的肩膀時,帶著不易察覺的輕微顫抖。
有著相比自己較為瘦小的身形,眼前的女子正仰起頭來與她對視。帕西瓦爾現在才發現,她的雙眼會在微笑時不自覺地瞇起,就像是夜空中高掛的一輪彎月。
沒有任何根據,但她卻能堅信不疑。
這道溫柔寧靜的光暈,只會為自己存在。
「其實,我一直很想跟包括妳在內的圓桌騎士說……」少了平時的能言善道,巴索羅繆語帶遲疑地開口:「可能是跟船上粗魯的傢伙們相處慣了,被當成……嗯、嬌貴的小姐百般呵護,反而會讓我覺得不自在。所、所以,妳就別再對我使用敬語了,放輕鬆一點吧。」
帕西瓦爾微微一怔,露出靦腆的微笑。
「好的,巴索羅繆。」
彷彿也被她所感染,巴索羅繆同樣笑了起來,朝她伸出了手。
「接下來的任務,還要請妳多多指教了,帕西瓦爾。」
「我也是。」
回握住巴索羅繆的手,纖細手指上有著粗糙的觸感。與她鍛鍊產生的厚繭不同,那是長年討海生活遺留的痕跡,生機與力量的象徵。或許這是帕西瓦在面對這名「惡名昭彰」的海盜時,第一次看見了不一樣的面貌。
巴索羅繆的笑容倏地一僵,有些不滿地注視著她。黑髮下露出的耳根,隱約泛起了淡薄的紅暈。
開始慢慢拉近距離的兩人,即使失去記憶還是會無意識用讚美撩到巴索的帕西,這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了
就只是還沒認識而已。
感覺只要認識了,不管什麼場合什麼立場、帕西都會被這股自由之風給吸引,進而墜入愛海,啊嘶真香
羅伯茨小姐的遮眼狂熱是不是比羅伯茨先生更瘋了
平常肯定有藉性別優勢、偷摸一下紳士不方便出手但淑女沒違和的少年少女瀏海吼
還以為帕西lily很青澀,沒想到騎士語言等級已經點滿了,巴索被撩的措手不及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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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西天生自帶會被海盜淑女吸引的屬性尤其是失去記憶後一開始還那麼戒備對方,但慢慢發現到對方沒有看過的面向與優點後,還是會跨過身份立場不同的距離而喜歡上她,真的就是命運的兩人……Fate……
羅伯茨小姐遮眼控發廚次數真的比羅伯茨先生多超多
她應該很常需要幫忙抱著御主跳來跳去的,然後默默欣賞狂風亂舞下不小心遮住眼睛的瀏海(立香:我覺得頭頂上的視線好明顯……)
帕西Lily的無意識情話攻擊真的超可怕,最可怕的是她還沒怎麼意識到愛情的箭頭,只是單純以客觀欣賞的角度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