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不受控制地
被那片深不可見的黑暗吸引...

牽扯着他

往黑暗的深處

更深...更深...

的一點小光束

墜去

。

身著紅色懲戒制服的獄警正站在本次負責的囚犯面前，他手握誡鞭，在確認眼前的人開始進入自己以言靈為基底塑造的意識空間後，這才將身子板正。

「實驗體嗎……」亞尼爾的眼睛微瞇，他事前早已閱讀過關於艾凡的犯罪檔案與過往的懲戒紀錄——這是他一貫的習慣，畢竟知曉對手才能讓言靈的效用發揮到極限，而今天的犯人正好適合。

不過該說不說、以這個人的外貌而言，他的服刑時間實在長得過於誇張了，亞尼爾端詳著他的表情，他不會因為言靈起作用了就放下心來。

汗水流過臉頰，匯聚在下巴尖端，受不住重量掉落到地板上，為地板再次增添一道水痕。

眼前的囚人臉上失去笑容，只剩下麻木與失去焦點的雙目，亞尼爾的話語將他拉入深淵，落入在無人知曉的「那個地方」，那個如今已經成為廢墟的地方。

那陣輕飄感消失之隙，艾凡身穿着白色吊帶服坐在一張床上，牆壁和地板都被人特意用軟墊裝修過，除了他正在坐的床以外，這裡什麼都沒有，在這間只有黑與白的房間裡，他成為唯一擁有顏色的存在。

違和感，艾凡下意識的摸上自己手腕，對於本能地認為自己正在被束縛的事感到不對勁，可是心裡也充滿無力感。

他明白自己身在此處是代表着什麼。

當房門被打開，看清楚來者的臉孔，以及對方手提着的工具和藥針，不禁地露出一抹冷諷的笑容。

看著眼前人雙眼失去聚焦後再度有所反應的表情，亞尼爾知道言靈此刻已經生效，而接下來的事就是端看他塑造的幻覺能不能勾起這個人最深的恐懼或回憶，藉此達到懲戒的目的。

亞尼爾讓其他協助的獄警離開懲戒室，並確認了房間內的攝像裝置能正常運作，這才又將目光移回正在冷笑的囚犯。

「SLM01564……不，艾凡．科克倫。」想到如今對方正在自己的幻覺中，亞尼爾順勢改了個稱呼，聲音中帶著不容反抗的命令，「將你看見的說出來。」

即使幻覺由他建構，但終究只是由片面資訊組成的空間，他有義務知道懲戒中的犯人現在「看到」或說「想到」了什麼，這樣才不會導致幻覺崩塌。

「...那些藥劑正打進我的身體裡。」

「又暈，又噁心...但就算想一頭撞暈自己也做不到，這裡...四處都是軟墊呢。」

一支，又一支...
銀盤上多出四支空針筒，兩個男人看着艾凡的反應討論着什麼，他聽不清楚，身體像是被一種不知名的物質入侵，既脹痛，又滾熱......

每一次的注射帶來前所未有的疼痛以及恐懼，汗已經沾濕衣服，沾濕床褥。

他聽到自己在嘶吼着，但穿着白袍的男人只顧着記錄，而另一個他恨到入骨的人只一直看着自己。

看着他所有變化，輕輕的笑了。

看著正被捆在椅子上嘶吼的艾凡，亞尼爾瞇起眼想像著對方口中描述的那個房間，針筒、軟墊、實驗室……似乎是個刻意設計成讓人無法反抗的地方，讓他想到了過去他曾經待過的地下室，還真是充滿惡趣味的地方。

「記住這種感覺，即使清醒你也會感覺被注射過。」亞尼爾掐住艾凡的下顎，不讓刺耳的嘶吼聲蓋過自己的聲音，他對犯人的尖叫沒有興趣，只感覺刺耳。

「你此刻是『實驗體』，像你做過人體實驗的那樣。」既然這個人能如此生動的想像出來，那或許不只是他對別人做過實驗，自己本身也曾經是被實驗的對象。

那好好利用這一點不會有錯。

亞尼爾語音落下，不斷持續的暈眩中，原本白哲的雙手沾污上鮮沉不一的血液，自己手持針筒刺進他人體內的畫面一幀幀閃現在眼前。

即遍相隔一道牆壁，仍然無法完全隔絕人們的慘叫聲，他們被捉過來當成實驗體，承受跟他一樣...甚至更為慘重的經歷...

這...就是他必須要重新體會的痛苦？

作為他...非̸̢̗̮̯̓͑̃̊̕法҈̢̜͈͕̀͆̀́̀͌͝人̴̡̩͉͇̱̟̍̍̃̎͞體҉̜͕̀̏́̏̓͂͐͜͡ͅ實̵͈̫̙͖̳̤͎̝҇͒͒̾͢驗҉̡͇͙͍̳͍̜̖̈̓̌̉̐̊̾͞ͅ的̶̟͓̝͕͚҇̌͂̾͢懲̸͙̯̲̥̞̃͌̅̄͢͠罰̴̨̮̞͖̀̓̏́͆̀̑͠？

「呵...呵哈哈哈哈...！好大盤髒水啊！！」本來還只是冷笑的艾凡，像是被按到某個開關般大笑，仔細看清他的雙眼，他依然還在幻覺中，卻下意識的對亞尼爾反駁。

在刺眼的白燈光底下，黑影隨着他的話語逐漸活躍，沿着白燈照不到的小皺褶鑽到艾凡身上，「我一直都只是那可憐至極的實驗體。」

事情有些不對勁，亞尼爾看著對方此時的反應蹙起了眉，他自認並沒有漏看也沒有誤解檔案上的資訊，可艾凡對這個指令的反應實在過於反常。

他對著囚犯的表情仔細端倪，那沒有完全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明顯並未脫離幻覺，可問題到底在哪——基於對自身能力的信心，他並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何況對方並非能抵抗這種等級言靈的意識體。

「把你的想法說出來。」照理說他的工作並不需要知道囚犯的想法，他甚至甭管這個人究竟是有所冤屈還是替罪羔羊，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他是懲戒警，不是什麼聖人，這種事輪不到他來代替體諒。

可他好奇，好奇自己能力的極限，又或說好奇為什麼他的言靈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中會有所偏差。

他所拿到的資料並沒有問題。

艾凡·科克倫，他是以殺人、非法人體實驗的罪行而被送入這所監獄，但是，獄警和懲戒警們沒有責任以及義務去了解檔案上罪行的真實性。

一聲冷笑響起，對方呢喃道，「很多人都只會相信他們眼前看到的『真相』，不會多加思考所謂的『真相』是由他人為了自身利益而惡意建立的『虛假』。」

「所有的痛苦，都是由他人扭曲的慾望所附加上去.........就像...現在這樣。」他腳底下的黑影朝他本人身體刺入，血液順着衣服、椅子流到地板上，然而這副場景、因黑影而引起的痛楚卻與艾凡的幻覺同步，說着自己“好痛”的同時，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減退。

亞尼爾察覺到剛才還深陷幻覺的艾凡，視絲一點點的聚焦在他身上。

是嗎？亞尼爾大概懂了為什麼他的言靈作用會降低，他把重新翻閱的資料丟到一旁，看來有人的罪證與實際情況大相逕庭，可那又如何？這種事向來與他無關，他只是個懲戒警。

痛苦與慾望從來都是一體兩面，這點從大雪中逃出來的他比誰都清楚，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站在這間懲戒室，他要做的就只有讓眼前的囚犯體悟到最深的恐懼，其他的一概不理。

「真是的，明明好好接受就能撐過這次的懲戒了。」亞尼爾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撫上艾凡的臉，看上去像在可惜著什麼，或許是感嘆對方又要重新經歷一次，又或感嘆自己的休息時間要再度被壓縮。

「有意識了吧？我知道現在的你聽得見。」有多年言靈經驗的亞尼爾怎麼會不清楚一個人脫離掌控的模樣是怎樣呢，「這點痛楚不夠吧，那就更痛一點，讓針穿透你的全身，好好醒悟吧。」

痛苦是沒有盡頭，即遍幸運逃過一次受罰，明天依然不變，

刺痛傳遍身體上下每個角落，乃至內臟、心臟、喉嚨、眼珠內...體內的「什麼東西」要破蛹而出，笑聲止不了，愈是疼痛，笑聲愈是瘋癲。

直至...艾凡乾嘔吐出一攤黑色。

往左後踏一步，亞尼爾順利閃掉了艾凡吐出的穢物，他只是淡漠地瞥了一眼便沒有再多瞧，要他說的話、這種程度的刑罰只有忍不住吐出來而已，艾凡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言靈的好處就在他甚至不需要髒了自己的手也能做到想要的結果。

「SLM01564，還撐得住嗎？回答我。」亞尼爾的語氣帶笑，他並不樂於享受懲戒，但適當的笑容若能引起更大的恐懼，那他不介意如此。

噢，這點他可熟悉了，當年自己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四周的白燈熾眼得像是那間實驗房，他嗅到自己渾身滿是鐵鏽的味道，對艾凡瞥看他一眼，緩緩坐直背板，「...呵，我說不的話，你會停下來嗎？」

聞言，亞尼爾狀似思考般轉了一圈眼睛，又把目光鎖回眼前囚犯的身上，剛才那句話他並沒有用言靈，因為答案對他而言本就不重要。

「不會。」他斬釘截鐵，亞尼爾在這方面向來不會從寬，「你也不會有這種僥倖心態吧。」

「何況你還有精力這樣回答，想必這樣的刑罰對你來說沒什麼。」自顧自地回應著，亞尼爾的尾巴輕晃，方才的微笑只維持了不過幾分鐘，他又板回了臉。

「那麼，懲戒繼續。」

謝謝艾凡中的交流！沒想到能跑到一點艾凡的主線，榮幸之至

時間線是發生在新一輪囚犯進來的數年前，亞尼爾還是懲戒警的時候，現在亞尼爾已經不是懲戒警了 （偷偷躲起來

這邊才要感謝亞尼爾中跟我交流，亞尼爾的言靈可以把人帶到似真似假的幻覺中實在是太酷了，直接把艾凡又吐又精神不好（看起來很爽（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