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火辣辣的疼。田中義夫呻吟、耳鳴聲離不開腦中旋得他七葷八素。他眨眨眼，只有一片白和掛在天花板上的風扇入眼。

聲音漸漸歸位，四周人走來走去，鞋跟咖咖聲、呻吟哀嚎和壓低音量的細語交錯，織成難以令人辨識的圖畫。可竄進鼻間的消毒水味提醒了田中義夫他人在哪兒：醫院。

田中義夫試著起身，卻因扯到腰間傷口發出一聲低鳴。

「哎呀，你醒啦。」一旁的人抬起眉，注意到了病患意識的回復。他用寫意、調侃和不甚在乎的語氣說道。這不是因為他不關心，只是戰爭時刻人類過於渺小，一切是如此緊繃且脆弱。眼前的病患是軍政世家又如何、是原子力發展情報所的所長又如何，在死神面前一視同仁。這種時候不要說出息，有氣息就還不錯了。

眼前的人開始確認他的狀況，她說的日文帶點台灣口音，文法和專有名詞精準，但尾音收弱的細節透露了語者的背景。

不知怎的，這讓田中義夫想到林夢芸，和年輕的他們。

彼時他們總會於閒暇時刻聚在一起聊天，說往事，道理想，分享最近生活的點點滴滴。只要提到醫療，林夢芸總是像個關不上的水龍頭，講著所學的神奇，跟未來可以怎樣幫助台灣這塊土地，直至有些忘我的地步。他和鈴木志雄會笑著讓她講，女子眼中閃著熱情的光是寶藏，而他們是良好的的傾聽者。

他們會聽，直到夢芸發現自己霸佔話題的失態，慌張地眨著水靈的眼睛道歉。

「沒關係，我們喜歡聽。」鈴木志雄總會這麼說，田中義夫記得，因為鈴木志雄笑起來眼尾有個弧度。

她滔滔不決，現實和想像於他腦中混成一團，田中義夫跟不上速度，只得左耳進右耳出。

記得你是誰嗎？為什麼在這裡。她問。你受到槍傷，後腦勺被重擊，能活著可以說是奇蹟。她說。情報所遭到美軍空襲，你們沒有即時逃出。田中義夫點點頭。有輕微腦震盪，需要再留院觀察幾天，還有這個懷錶是你的嗎？

聽到關鍵字的田中義夫突然抬起頭，速度快到要扭傷自己的脖子，只見醫護人員手上拎著一個熟悉的帶鏈小懷錶。

說”帶鏈的懷錶”似乎不夠具體。錶鍊勾在她手上，垂著的懷錶遙遙，不消解釋就能看出它接了一顆子彈，表面的玻璃破損，金屬面凹陷，那不會動的指針依舊頑固地停在六點二十一分，褐紅色的血跡沾染了剩下的部分。

「它救了你一命，好好收著吧。」她把懷錶擱置在一旁的櫃頭，拿起手板在紙上紀錄了些東西，看起來準備離開。在那之前，她像是憶起什麼的抬頭。

「你知道送你來醫院的是誰嗎？」她說，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扇出小風。田中義夫搖搖頭，他還在想那個懷錶。

她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是一個叫山田太郎的人，」她說。「出去之後記得要好好謝謝人家。」她闔上本子，掛回田中義夫的床頭，就在那破到不成型的懷錶正上方。

田中義夫放聲大笑。

事實上，一開始先是抽氣聲，小小的，像是隱忍那樣的揣在懷中生怕人發現。但他越笑越烈，彷彿在指責這世界的荒謬，又像是在感慨，四周為這突然其來的聲音給割出裂痕，如刀刃畫布。

他笑得過於用力，以至於腰上的傷口隱隱發疼，原本要離開的護理人員停下腳步，在床邊擔憂的看著他，但田中義夫不在乎。

田中義夫什麼都不在乎。

END

A/N：原本是個一閃而過：田中義夫在病床上醒來，知道把自己送來的人署名山田太郎荒謬大笑的畫面，後面就是寫著寫著的時候冒出來的。謝謝你，不存在的主角東野牛。

開寫的時候規劃也是3篇，三個人都是東野牛救出去的存活if（但沒寫）故意留下山田太郎這個名字是個諷刺，也是一種拋棄，我覺得啦，東野牛畢竟是屬於情報所的，只屬於情報所的，稱呼自己山田太郎只是回歸到被鈴木志雄拯救前的他而已。

總是被人拯救的田中義夫啊，這是對他的殘忍吧。

嘿，我有說過我喜歡諧音笑話嗎。

我喜歡所長崩潰的笑聲，也是他們壞的最直接的那一個part。要選最喜歡的話，子揚所長崩解的笑聲真的很好聽，肉眼可見的知道世界不成行的有多糟糕。

好耶 最近很多糧嗎ｗ
記得跟炫睿有聊到 他自己的設定是 東野牛是鈴木志雄幫他取的名字
所以留下山田太郎這個名字代表回歸 覺得非常合理！！

s96532: 其實之前就有搞一些，只是最近斷斷續續整理好發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