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亞德將身體靠在床頭柔軟的枕頭裡，他的姿勢放鬆，手裡拿著的手機正回著自己也記不清是誰的訊息，大概只是睡過幾次的對象。

反正也不怎麼重要，不過是打發時間。
他們的名字甚至無法在伊里亞德的腦海中占據一點地方。

稍等要發生的事情大概更有趣些。
他輕哼著旋律，等待著自己期待已久的戲劇上演。

洽談的商事平安落幕。

格拉菲斯以一貫的商業式微笑向眼前業務員致意，待部下送離、身影完全消失於紅瞳後，男人的臉馬上沉了下來。

「......。」
伊里亞德。
任教大學裡的學生之一，幾個星期前開始有所接觸。

大概是身為商人的直覺，格拉菲斯從眼前人身上嗅到的並非輕盈帶甜味的金魚草香，而是打從內部腐爛的腥臭，甚至循著莖壁上的蟲蛀，逐漸蔓延至暗沉的深淵侵蝕。

搭上電梯，往住宿樓層走去，在自己的房門口佇足，嘆了口氣後，轉動門把踏入房內。
「是否該解釋一下為什麼出現在那？」
一直以來都是冷處理對方，情緒浮動如此之大還是第一次。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伊里亞德並沒有馬上起身，而是繼續躺在枕頭中回完最後一通訊息才緩緩放下手機，然後看向房間主人。

「解釋什麼呢？」他輕輕地笑著，完全沒有做了錯事的心虛感，「出現了就是出現了，有需要那麼多理由嗎？什麼事都需要理由，你的人生不會太無趣了嗎，老師？」

要理由，他能編，一個完美的理由不是難事，但伊里亞德並不想那樣做，那只會讓他離自己的目的越來越遠。

從一見面他就知道了，這人比起普通的人類，更像是他在餐廳時所遇上的那些惡魔，他們給人的感覺都是相同的，他想知道，這個惡魔來這所學校的目的是什麼。

ーー更想知道當一切被拆穿時對方會流露出怎麼神色。

「……夠了。」
「你的行為充分回答了你的提問。」
格拉菲斯像是看著嗅到糖衣散發的甜膩而四處飛舞擾人的蒼蠅一般。

黑髮男人看著腕上的錶，十點十三分。
「時候不早了，你家人會擔心。」
「下樓吧，我幫你叫車。」
「下次別再在談正事時添亂。」
盡到了為人師表的本份，沒想和對方多牽扯，直接走向邊桌，拿起電話話筒準備撥給櫃檯。

「……」伊里亞德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來結果還是一樣，枯燥、無趣。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給了從最開始就不該有的期待。

伊里亞德站起了身，利用身高的優勢輕而易舉地搶過對方已經拿起的話筒，然後『碰！』地一聲掛了回去。
……至少沒有造成物品毀損。

「倒也不必麻煩。」他又重新展露了笑容，但裡頭大概沒多少笑意，也難為對方說出家人會擔心這種只能騙騙小孩的話語了，「哈哈，不搗亂嗎？我盡量。」

「既然如此，扮演好老師的戲，我就不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