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天

實驗體2653號由生命核心發展出四肢，開始在培育艙中活動，根據儀器檢測，該實驗體呈現了 的生物異型波長。

隨著時間過去，我們也發覺他與其他實驗體的不同，他似乎有更早發展智力的傾向，於是身體發育完成之後，我們不再將他禁錮於培育艙中，並進行學齡前教育。

『就交給你啦。』

媽的，又是我，每次都是我。

教育實驗體的工作每次都落在我身上，美其名是不希望我因為研究太過勞累，但每次經過食堂都能聽到他們的冷嘲熱諷。

『明明都已經做了五年，卻還是在幹基層工作，這人怎麼搞的啊。』
『講白點給他跑腿都算對他不錯了，沒有母星的保送名額哪可能輪到他啊。』
他們發現了我的存在，轉過身，臉上卻沒有任何心虛，甚至還露出笑容向我招手。
『要一起吃飯嗎？』

「不了，我還得去照顧2653。」
我以笑容回應他們的虛偽，離開後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翻了個白眼。

讀了7年的基因遺傳學就為了這個？那我當初為啥不聽父母的話選神學就好，在教會騙騙那些死老百姓的錢還比較早財富自由。

我拿著母星的教科書，嘴上碎唸著，向長廊另一側的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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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天

實驗體2653號第一次學會走路，身體素質相比同齡人遲緩許多，但他的詞彙量已經可以拼湊成日常溝通的短句，2653號的生物異型波長還沒有達到對人體構成威脅的程度，因此我們並沒有限制他的行動。

「2653！！終於找到你了，你在幹嘛—」
主管辦公室地板上躺著一位女同事，衣衫不整，大量的鮮血從他的頭部溢出，身旁還有散落的玻璃碎屑，從教室裡偷偷跑出來的2653懵懂的看著一切。

『聽、聽我解釋，好嗎？聽我解釋。』
眼前的主管手持著破碎的獎座，提起褲子，氣喘吁吁的向我走來。

「......你要我幫你處理嗎？」
『……。』
「你沒有說不的立場吧？」
我嗤笑道，平日穩重、頗有威望的主管居然也有這天，看著他不甘心但又別無他法的模樣，一股愉悅油然而生。

我替他收拾了現場、偽造不在場證明、破壞了早已故障的培養艙，將一切營造為實驗導致的事故，畢竟涉及人員的生命安全，實驗室免不了受到社會的指責，但我拿到了一筆豐厚的封口費，這才是最重要的。

隔了幾天，2653獨自一人出現在了主管辦公室裡。

「2653！！你不能進來這裡！」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他的手裡似乎還抓著什麼，打開的瞬間，出現在掌心的是一片不小的，被染上紅褐色的透明碎片。

『我、做得好？』
當我看向他那得意的小臉，不知道該不該在這種時機對一個孩子說「你做得很棒」，所以只是摸了摸他的頭，接過他手裡殘餘的證據，並牽著那稚嫩的手離開。

第1992天
實驗室因營運不佳面臨倒閉，主管要求在那之前所有的實驗品都要進行銷毀，母體以及各項實驗品已經透過溶解劑化為液體，作為化學廢棄物處理。

在會議上，對於2653的去留，大家一致通過用相同的方式將其銷毀。

除了我。

「操！你們還有沒有人性，謬卡斯都在這裡多久了？」我將實驗體護在身後，迎來的卻是眾人的質疑。
『你還幫他取了名字？你要養嗎？』
「……嘖。」說的也是，之前的封口費如今是一點都不剩，連能不能養活自己或找到一份新的工作都是問題。

『別跟我嘖，在場只有你一個人反對。』
『他也只是跟其他實驗體相比聰明了點，但不代表他之後能適應外面的環境啊，況且派西斯27號能不能接納這個傢伙都是個問題。』
『就讓他的生命停在此刻，也比他去外面受苦還要活個上千歲好多了，你也知道熔漿人的生理條件吧？』

接連的問題像是刺穿了我的腦袋，我無法應答，但又沒辦法想像這小傢伙在銷毀室被溶解的畫面。

「總、總之我會想辦法的，再給我一點時間。」
謬卡斯輕輕拽著我的實驗袍，似乎有什麼話想說，我蹲了下來，又靠近了他一點。
『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是這麼說的，但聲音中卻沒有任何失落，更多的是一種對周邊環境的好奇，於是我誠實的回應道：
「或許吧，但這不是你的問題。」
『那你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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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6天
我連絡上了在母星擔任牧師的老朋友，他似乎非常歡迎謬卡斯成為他們家庭的一份子，在他離開的那天，我幫他換了身體面的服裝，將他送上前往母星的飛船。

慈父的愛是平等的，我知道那個地方可以包容所有人，雖然只是流於表面的假象，我也對此不屑一顧。

但那也沒關係，對那個孩子而言，生活在那個美好的框架裡，也總比在這裡釋出本性，撕裂彼此變得遍體鱗傷好上許多。

「......再見。」
我克制了想要擁抱他的衝動，當艙門關上的那刻，我向他揮了揮手，他沒有回應，只是趴在窗邊盯著我瞧，直到飛船消失在遙遠的彼端，我期盼他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便不再聯絡。

直到頭條出來的那刻前，我全然沒有意識到對他而言的正常是此處的混沌。

衛星日報，天星歷952年
「警方指出加害者腦部遭受嚴重污染，重新對相關13起案件展開調查。」
「飯店重鎚屠殺案兇手另有其人？主謀遭到逮補。」

說來可笑，倘若我真的希望他過上普通的生活，或許剛開始我就會打掉他拿起碎片的那隻手。

是他污染了那些人們，是我們污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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