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人類獄警兩步併三步抵達對方身旁,不太確定地開口呼喚,「戈雷學長?」
印象中,是知道怎麼開車的無頭騎士。
「戈雷,你最近好像有點懶散哦,這樣可不行!哪個囚犯會怕一個沒幹勁的無頭騎士呢?」因為被上級叨念了一會,沒幹勁的無頭騎士只好認命來戰鬥房練習。
「是羅蘭啊。」他轉過身向新人打招呼「你平常都會來訓練?」
「嗯。」以一聲單音搭配點頭作為回答,羅蘭和上次相見時一樣,略顯拘謹,「跟這裡的多數人相比,我好像比較……弱小。」
詞彙在舌尖斟酌,相對脆弱雖然知道是事實,但要承認又是另一種心情,琥珀侷促地撇開,「所以有空的話我會來訓練。」
「學長呢?今天也是來訓練嗎?」
「噢...我了解你的意思。」他很快就理解對方在擔心什麼,不過他並不覺得人類是個弱小的種族。
「是啊,正好缺一個練習對象,如何?需要幫忙嗎?」只是指導新人的話似乎相對更輕鬆一點...這樣也能跟上級交代了吧!
話語帶來的消息使那雙眼瞠大,欣喜與期待溢於言表,面對同僚不怎麼隱藏情緒,羅蘭再度點頭。
「如果學長方便的話。」
若能從別人身上學習自然是再好不過,自我訓練時無法察覺的盲點、模擬人偶無法呈現的多樣,羅蘭躍躍欲試。
「但我的實戰經驗不多……所以要請學長多擔待了。」
「沒問題,你有用得順手的武器嗎?還是想練習格鬥技?」戈雷把深紅色的制服外套放在一旁,正在思考要如何配合對方練習。
「有。」羅蘭左腰配著軍刀,樣式以制約設施年代為標準算是復古,類似地球某個島國特定年代的基礎配備。
年輕人類沒有脫去外套,似乎很習慣穿著類軍裝進行任何勞動,他走往模擬空間中央站定,此刻這裡還是基礎設定的雪白。
「我不太擅長格鬥技……」至少相對於軍刀,體技不是他的強項,「不過可以練習。這是我第一次跟真人練習,有什麼規則嗎?」
他不確定獄警互相練習有沒有潛規則需要遵守,而不明白的時候就是問出口,羅蘭向來如此。
下意識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按在劍柄,羅蘭望著戈雷。
「這個嘛...量力而為?不用太緊張。」畢竟本質上還是指導,他可不希望對方在練習中受傷。
「那就從你習慣的開始吧。」語畢,他便從設施提供的武器選了一把與羅蘭相似的軍刀。
「你可以盡量攻過來,我就算被砍到也不會死。」
砍到不會死……和自己完全不同。
類似存在在這個監獄不少,這也是羅蘭希望自己更加熟悉戰鬥的原因。至少要能壓制住囚犯。
羅蘭抽出軍刀,立直刀身,在攻擊前先向對手敬禮是禮貌,他朝願意陪同練習的無頭騎士行禮。
「戈雷學長,請多指教。」
語音落下,羅蘭墊步拉近距離的攻勢單純,直覺地由上而下迎面劈砍。
「不錯,動作果斷。」只可惜意圖太過明顯,戈雷先是後撤一步,然後用刀身接住對方的攻勢,刀刃碰撞的聲音清晰而銳利,他並沒有急著反擊,而是接著等待羅蘭的下一個進攻。
和與自己對練的感覺不同。
攻擊輕易由對方接下,羅蘭施力斜過刀刃,收手、並再度橫砍。動作生澀,彷若照本宣科的僵硬,少了實戰歷練賦予的靈活。
戈雷再度用刀刃接下揮砍,這次換他做出試探性的攻擊,他刻意放慢速度,給對方做出反應的時間。
「別光顧著揮,想想該怎麼去控制對手。」當羅蘭的動作稍有退縮或遲疑時,他便會稍微放緩攻擊,而當對方漸漸穩定下來時,他又會加快動作,藉此讓羅蘭漸漸適應現在的攻防節奏。
戈雷的攻勢是種引導,,羅蘭咀嚼思考「控制對手」的意涵,同時身體漸漸習慣防守或反擊的姿勢。
那不再是從記憶裡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去捕捉現在該怎麼做,而是更為流暢的自然如此。
羅蘭試著瞄準無首者的腰或腕,進攻方式變得更為積極細緻。
哦?知道該挑弱點了。
偶爾戈雷會做出快速的刺擊,刻意停在距離對方只有幾公分的距離,提醒你這裡是漏洞,當羅蘭成功防禦後,他便會後撤一步,以示羅蘭防禦成功,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對方建立穩固的基礎。
戈雷打算稍微提高難度,當羅蘭的刀刃劃向他的手腕時,手握的軍刀一轉,擋開了對方的攻勢,並往前施力,壓迫對方只能選擇退後。
「你在攻擊的時候都會想什麼?羅蘭。」
被壓著後退時,羅蘭轉移腳步重心,勉強架住對方的軍刀。
咦?
問題打亂他的注意力,施力偏移,他後退踉蹌一步。
「……原本是在想以前上過的課,那些圖片。」初學者乖乖坦承,思考幾秒後補充,「但實際好像、什麼都沒想?」
腦袋還沒辦法多功能運轉,實戰節奏與毫無殺傷力的演示揮刀截然不同,他偏過頭。
「攻擊時該想什麼?」
「有時候確實是這樣,動作熟練後,腦袋會一片空白,只剩下肌肉記憶在驅使你行動。」戈雷繞著羅蘭走了幾步。
「但你現在還不熟練,沒辦法單純依賴直覺行動,牢房裡的那些傢伙可不是像我這樣簡單的練習對象,他們更加狡猾、更加兇殘。」
「你可以思考,去觀察他們的弱點,觀察他們的動向,找出可以攻擊的破綻。」戈雷邊說著,邊用刀尖指向眼前人類的頭、肩膀、心臟、腰部。
「你可以想著這些——但不要想太久,當你的思緒愈多,動作就愈慢,對方容易看穿你。」
羅蘭的視線始終跟隨戈雷,刀尖指向人類每一處弱點,理解的同時,流露困惑。
但這裡有太多不是人的存在。
他學過人類的弱點,知道怎麼傷害人類,可是……
「像戈雷學長這樣的存在,也會有弱點嗎?」
還是說,只要存在於世,不論何者都有弱點?
「每個物種都會有弱點,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到,所謂的弱點並不只侷限在肉體,它有可能是某個環境,又或者是情感上的遲疑...」
「至於我——」他一手環住脖頸,切面處的黑霧翻滾著,看起來深不見底。
「有些人會認為這裡是個致命的漏洞,砍下頭,或者切開頸部...聽起來或許很有道理?」他頓了頓,煙霧似乎翻滾得更活躍,像是在反駁這句話。
身首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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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實的弱點並不會這麼明顯,即使是不死亡靈,也不是完美的存在,學會隱藏或活用自己的弱點,是我還能存活在這裡的原因。」他輕輕揚起軍刀,示意你準備好繼續練習。
「好了,與其好奇我的弱點,不如先專注保護自己的漏洞吧。」
他不再多言,迅速朝羅蘭逼近,軍刀在他手中幾乎沒有重量,刀鋒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斜過,他的目標是腰側,快速且準確,但依舊有留給對方反應時間。
還一愣一愣思考戈雷的弱點發言,羅蘭直到對方揚起軍刀才回神。
活用自己的弱點?
若要他猜,他倒不覺得無頭騎士的脖頸會是弱點,畢竟都已經沒有頭了……
用奇怪邏輯分析對方情形,羅蘭慢一拍舉刀,勉強擋下攻擊。
所以無頭騎士的弱點會是什麼?
琥珀搜尋般掃過對方全身,藉著戈雷友善給予的反應時間,試著砍向對方小腿做移動干預。
「很好。」低沈的聲音從頸部切面傳出。
「試著控制對手的移動是個很不錯的想法,但別只盯著一個部位。」他迅速用刀背輕輕推開你的軍刀,然後往前跨步,刀鋒幾乎要碰到羅蘭的肩膀位置,然後停住。
「當你攻擊一處時,同時也要考慮接下來的動作,如果對方這時反擊,你還能回防嗎?」
「別忘了,敵人也會動,不要給他們太多喘息或反應的機會。」
儘管已經連續進行多輪對戰,無頭騎士的動作依舊從容,沒有任何一絲的疲憊或是喘息。
刀鋒滑向肩膀時,羅蘭反手以刀面架開,動作比初始總慢一拍的頓感流暢,但回防本人顯然對這個反射性動作沒有預期。
年輕人類點頭,多輪對戰後他的呼吸略急,難以確切判斷是因為第一次跟真人練習所以比較興奮、還是身體感到疲倦。
羅蘭重新拉開距離,似乎比起言語回答,打算更直接地嘗試。
他看準幾處自認為的弱點,墊步向前,盡己所能地連續揮刀;先是舉刀砍向戈雷左腕,順力道反手瞄準腰部,再一個踏步向前,試圖也攻擊左腿。
羅蘭的動作逐漸從最初的生澀僵硬變得流暢,雖然還缺少一些力道,但在幾次的攻防後開始展現出了一些自信。
「不錯,姿勢愈來愈好了。」戈雷評價道,聲音沈穩,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和同事練習切磋了,也算是有真正的活動到筋骨。
兩人不斷在模擬空間內變換位置,腳步聲和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在雪白的空間中迴盪。
在過程中將知識融入身體,讓其化為直覺,強迫自己思考如何進攻與防守,漸漸不再是慢動作宛如回合制的揮舞,而是一氣呵成的連串。
即便如此,這仍是他初次與誰一對一練習,最後被格雷以刀挑掉自己的軍刀時,羅蘭毫不意外。
飛出去的刀刃落地清脆,年輕人類喘著氣,閉眼深呼吸好幾口緩過後,才朝戈雷行禮。
「謝謝學長指教。」
「做得不錯。」他把手上的劍擦拭乾淨,然後放回原本的地方。
「在這麼短的時間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他拍拍羅蘭的肩膀。
得到稱讚,戈雷彷彿能看到不存在的犬科耳朵在羅蘭頭頂豎直。
「謝謝學長。」他再次乖巧應聲,將軍刀擦拭乾淨後收鞘,「不過學長平時面對罪犯,都習慣怎麼做呢?」
「因為大多數的囚犯都不太講道理,所以我大部分都直接用電擊的。」他用手指敲敲配戴在腰間的警棍,畢竟他不想花太多力氣制伏囚犯。
「在特殊一點的情況下我才會使用武器。」戈雷身上看起來並沒有帶著額外的武器,只有藏在制服外套裡的小刀,他真正的武器被收在了另一個『地方』。
電擊是他目前為止,大家都一致推薦的首選。
羅蘭下意識撫摸腰間警棍,「電擊在這裡是不是……很萬用?」
「大部分是挺有用的,不過也會有例外,這裡的種族實在是太多了...」百科全書都寫不下的程度。
「所以要懂得隨機應變,善用工具能讓事情簡單很多。」麻煩事當然愈少愈好。
「我差不多該去寫之前推遲的報告了,你還想繼續在這練習嗎?還是要去休息?」他擺出正在看手錶的姿勢,不過他既沒有頭也沒有戴錶(...)
羅蘭目光看向不存在的手錶,再看向不存在的眼睛。
或許手錶也是某種生理感知?
誤會大了但他沒有問,「我想再練習一會,學長工作順利。」
晚輩再次禮貌地行軍禮,目送戈雷離開訓練室。
身首異處
3 weeks ago @Edit 3 weeks ago
能跟可愛的後輩一起練習是我的榮幸...謝謝羅蘭中!